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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7年4月11日,中午

地点:云江市中鼎公园旁边ScI调查局调查大厅

我正低头往背包里塞现场勘查工具,身后突然传来拉扯衣角的力道,回头就见郜程敏红着眼站在那儿,语气里还带着没散的执拗。我皱紧眉,耐着性子重复:“你要干什么啊!我们等下要去平庄废弃医院调查,手里的线索还没理完,没空陪你耗!”

她像是没听见“废弃医院”的风险,反而眼睛一亮,瞬间忘了方才的委屈,又开始扯着我的胳膊吵着要去:“我也要去!你们去查案带我一个怎么了?我能帮忙记笔记,还能帮你们看东西,带上我吧!”

我一把挣开她的手,语气沉了下来,带着几分严肃的提醒:“行了,别闹了。你既不是ScI的调查成员,也不是局里的管理员,没有任何调查权限,懂不懂啊!那个是废弃的医院啊,不是观光地,带着你出了事谁负责?”

她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眼神又空茫起来,愣了几秒,猛地拔高声音,又开始揪着ScI的规矩质疑:“什么权限?你们就是故意的!凭什么你们能去查案,我就不能?不就是个废弃医院吗,还拿‘权限’当借口!”

她伸手指着正在收拾勘查箱的张琪和张玲,语气里满是不甘的揣测:“你们是不是怕我去了抢你们的功劳?怕我先找到雷姆集团的线索?ScI不就是查案的吗,多个人多份力,凭什么把我排除在外!”

见我脸色沉下来,她反而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歇斯底里的质问:“我看你们就是看不起人!觉得我之前闹过事,就认定我帮不上忙?你们根本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搞小团体,排挤外人!”

我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的警告:“行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真以为雷姆集团是什么随便能碰的组织?我告诉你,就凭你现在这冲动的样子,想去查他们,根本不可能,那跟主动送命没两样,就是不要命啊!”

“我们去废弃医院,是带着线索、备着装备,连安全预案都做了三道,你呢?”我指着她空空的双手,声音沉了下来,“你除了一腔蛮劲和不甘心,什么都没有,真遇到雷姆集团的人,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去了就是拖累!”

她被“不要命”三个字砸得愣在原地,眼神发直地僵了几秒,随即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跳脚,又一次爆发了:“送命?拖累?你们就是在吓唬我!什么雷姆集团,什么不要命,我看都是你们编出来的借口,就是不想带我去!”

她指着我,声音尖利得刺耳:“我看你们就是怕我去了比你们厉害,先找到线索!别拿‘危险’当挡箭牌,你们能去,我凭什么不能?我又不是胆小鬼!你们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只会闹事,连查个案都不配!”

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却梗着脖子嘶吼,完全听不进劝:“我不管!你们不带我去,就是心虚!就是怕我抢了你们的功劳!今天你们要么带我去,要么我就守在门口,反正你们别想安安稳稳去查案!”

我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一点耐心也磨没了,语气里满是无奈的烦躁:“行了!你就是分不清轻重!那是要命的险地,不是你争强好胜的地方,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这话刚落,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喝——郜程敏的父亲不知何时折返,刚好撞见女儿又在撒泼,脸色瞬间黑得像锅底。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拽住郜程敏的胳膊,当着所有人的面,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彻底爆发,对着她劈头盖脸地大发雷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分不清危险就算了,还敢拦着人家查案?雷姆集团是什么货色你知道吗?真让你去了,我看你有几条命够赔!”

他气得手都在抖,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斥责:“今天我要是晚来一步,你是不是还要跟着去送死?赶紧跟我走!再敢在这儿添乱,我打断你的腿!”

郜程敏被父亲骂得涨红了脸,积压的怒火和委屈一下子冲了上来,她猛地挣开父亲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狠狠砸在地上,指着照片嘶吼:“分不清?我看是你分不清!你说你没见过她,这照片上的女人是谁?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父亲弯腰捡起照片,皱着眉看了几秒,随即又气又笑,语气里满是无奈:“行了,你这孩子真是彻底分不清了吗?你自己好好看看,这照片上的女的,眉眼、穿着,分明就是你去年生日那天,在公园拍的照片啊!傻瓜女儿。”

郜程敏愣了愣,慌忙捡起照片凑近一看——照片上的女孩扎着和她一样的马尾,穿着她去年最爱的碎花裙,背景正是家门口的公园。她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随即又被羞愤和不甘冲昏了头,猛地把照片撕得粉碎,冲着父亲大发雷霆:“不可能!这不是我!你骗我!你就是不想承认,故意拿我的照片糊弄我!我不管,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

父亲看着她到了这份上还在胡搅蛮缠,最后一丝耐心彻底崩塌,积压的怒火、失望和焦急瞬间冲垮了理智。他扬手,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力道,狠狠扇了自己女儿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郜程敏被打得偏过头,半边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她捂着脸,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连哭闹都忘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父亲的手还僵在半空,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愤怒和心疼而嘶哑:“我打醒你这个糊涂虫!为了点破事闹到现在,连自己的照片都认不出,还要污蔑你老子!今天这巴掌,是打你不分好歹,打你不知死活!”

郜程敏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终于决堤,却没再对着父亲撒泼,反而猛地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一旁的张琪,声音带着哭腔和不甘的质问:“凭什么?凭什么张琪就能去那个医院查案?她也是女的,她就不怕危险吗?你们凭什么只拦着我,却让她去!”

她指着张琪手里的勘查记录板,嘶吼着放大了音量:“我看你们就是双标!就是偏心她!她能做的我也能做,凭什么她有资格去,我就只能被你们拦着、被我爸打!这不公平!”

张琪看着她把火撒到自己身上,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满是冰冷的不耐:“行了,我去不去轮得到你管?我是ScI正式调查员,有备案、有经验,手里握着命案线索,去是职责所在——你一个连危险都分不清、只会添乱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她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得像刀,直接戳破郜程敏的偏执:“别拿‘都是女的’当借口,能不能去看的是能力和权限,不是性别。我能扛着勘查箱跑现场,能分析线索找疑点,你呢?除了哭闹和拖后腿,你还能做什么?”

张琪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偏执的心上,她猛地愣住,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被绝望和羞愤彻底吞噬。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突然转身,疯了似的冲出调查局大厅,朝着附近一栋居民楼的楼顶狂奔而去,嘴里还含糊地喊着“你们都不相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父母当场愣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反应过来后,母亲哭喊着“我的女儿”,夫妻俩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做消防员的我哥何调查,带着他的队员李伟、张江、陈昊、赵阳、周明,扛着救生垫、安全绳等设备快步赶到,显然是接到了消息。我们也立刻收了勘查工具,紧随其后往楼顶赶。

刚冲到楼道口,就见张琪站在原地,脸上满是震惊和慌乱,彻底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场争执,竟然会闹到有人要跳楼的地步。

我们刚追到楼顶入口,就见郜程敏半个身子探在护栏外,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脸色惨白如纸。听到脚步声,她猛地回头,通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在人群后的张琪,声音嘶哑地嘶吼:“张琪!你上来!我只要你上来!”

她的父母想上前,却被她狠狠喝止:“别过来!谁都别过来!就张琪!你上来跟我说话,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 她抓着护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神里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她不要别人,偏要那个她认定“抢走”一切的张琪,来见证她最后的偏执。

张琪攥着衣角,一步步走到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语气里没了之前的锐利,只剩满满的疲惫和不解:“你要干什么?从早上闹到现在,揪着查案的事不放,现在又闹到楼顶,到底要吵闹到什么时候?”

她看着郜程敏摇摇欲坠的样子,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无奈的坦诚:“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在云江市,更没想过要挡你的路——我进ScI、去查案,都是按流程来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为什么非要揪着我不放?”

郜程敏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琪,像是没听懂“不知道你在云江市”这句话,脸上的疯狂褪去几分,只剩茫然的怔忡。但这怔忡只持续了几秒,她又猛地回过神,抓着护栏的手更紧了,声音带着哭腔和偏执的质疑:“你骗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为了进ScI,在云江待了半年,你怎么会没听说过我?”

她晃了晃身子,语气里满是不甘的揣测:“你就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我想进ScI,所以才提前占了名额,还假装不认识我!现在又说跟我没关系,你骗谁呢?要是没关系,你为什么能去查案,我就不能?你根本就是怕我超过你!”

张琪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急得声音都发颤,语气里满是恳求:“行了,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真的根本不知道你在云江市,更没听过你的名字啊!”

她猛地转头看向刚赶到楼顶边缘的张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玲姐,当初是你亲自带我进的ScI调查局,流程都是你一步步教我的,你跟她说!”

张玲快步上前,目光紧紧盯着郜程敏,语气严肃又肯定:“对,是我带你进的ScI,所有手续、备案都是按局里规定走的,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张琪又转向郜程敏,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无奈:“你看,玲姐都这么说了,可她就是不相信啊!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从来没针对过你,也没抢过你的机会?”

郜程敏抓着护栏的手松了松,眼神里的偏执渐渐淡去,只剩茫然的怔忪,愣了几秒,突然哑着嗓子抛出问题:“那……那你说,到底怎么才能进ScI?我准备了半年,连门都没摸到,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张琪看着她终于肯好好说话,心里松了口气,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无奈,皱着眉道:“行了,你先从护栏边下来行不行?进ScI要先考资格证,再通过局里的笔试、面试,最后还有三个月的实习考核——我感觉,你根本不是自己在准备,是你姑姑在背后一直撺掇你加入ScI吧?”

这话像一道惊雷,郜程敏瞬间懵了,眼神放空了片刻,随即脸色变得复杂,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点恍然大悟的失神:“对……是我姑姑……她一直跟我说,ScI缺人,让我赶紧找机会挤进来,还说只要闹一闹,你们就会带我查案……她就是那个样,总爱乱出主意……”

张琪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没了之前的不耐,只剩真诚的劝诫:“行了,别再被你姑姑的话牵着走了,做回你自己吧。”

她往前挪了一小步,声音放得更轻,生怕刺激到对方:“你的姑姑根本没告诉你进ScI的真正流程,只是拿‘能进来’吊着你,让你一门心思钻牛角尖。不要相信她了,你值得走自己的路,而不是活在别人画的假梦里,更不用为了一个不属于你的目标,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

郜程敏愣在原地,张琪的话让她眼神渐渐清明,可没等她反应过来,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骂声——她的姑姑赶了过来,一冲上楼顶就对着郜程敏大发雷霆:“你疯了是不是?为了个破ScI要跳楼?我让你闹是让你逼他们带你查案,不是让你送死!”

姑姑的责骂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郜程敏刚有的悔意,积压的委屈和被利用的愤怒瞬间爆发,她猛地对着姑姑大发雷霆:“都是你!都是你一直骗我,说ScI好进,说闹一闹就行,现在害我成了笑话!” 骂完,她一把抓住张琪的手腕,拉着她就往楼下走,“我不闹了,我们下去!”

姑姑见状急了,上前就要拽郜程敏,可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楼顶的铁栏杆撞去,身体失衡瞬间从栏杆外甩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早已在楼下铺好缓冲垫的我哥何调查等人齐声大喊,姑姑重重摔在了充气缓冲垫上,虽然吓得魂飞魄散,却万幸没有性命之忧。

姑姑刚从缓冲垫上爬起来,还没缓过劲,姑父就急冲冲地跑了过来,一看这乱糟糟的场面,又瞅着脸色惨白的妻子,又气又急地吼道:“老太婆,你干啥呢?好好的家不待,跑到这儿作什么妖,差点把命都丢了!”

郜程敏见姑父来了,积压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眶冲上前:“姑父,你快管管她!我姑姑就是个疯子,一直逼我进ScI,说只要我闹、逼他们带我查案,就能进去——我早上闹的那些事,跟ScI的人吵,甚至跑到楼顶,全都是她教我、撺掇我干的!”

姑父听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转头对着刚缓过神的妻子劈头盖脸地骂:“你是不是老糊涂了?ScI是什么地方,是你能随便瞎搅和的?你自己不懂规矩,还教唆侄女去闹,差点把孩子逼跳楼,把自己也摔了!我看你就是闲的,今天这事要是出了人命,你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姑姑被姑父骂得脸上挂不住,又见侄女当众揭自己的短,恼羞成怒一把推开郜程敏,尖着嗓子喊:“你胡说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进ScI多风光,总比你瞎画那些破画强!是你自己没本事,才闹到这步田地,倒反过来怪我!”

郜程敏被推得一个趔趄,积压了许久的愤怒和委屈彻底爆发,她猛地站直身子,对着姑姑大发雷霆:“为我好?你根本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我从来就不想进ScI,我喜欢的是画画,我想考的是艺考美术!”

她的声音陡然哽咽,眼眶通红地嘶吼出藏在心底的秘密:“可你呢?你说画画没前途,偷偷改了我的志愿,还让你女儿顶替我去考了美术艺考——她根本就不喜欢画画,是你逼她去的,也是你毁了我的路!你现在又逼我进ScI,你根本就是把我当你的工具!”

姑父还在厉声斥责姑姑,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美术学院的负责人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赶到了ScI调查局,说是接到消息,关于艺考顶替的事要当面核实。我们一行人也没再在楼顶耽搁,簇拥着情绪激动的郜程敏和脸色铁青的姑姑夫妇,一同回到了调查局大厅。

可刚坐下没几分钟,负责人的手机突然响了,接完电话后,他脸色骤变,语气凝重地说:“不好了……刚才接到学校通知,郜程敏姑姑的女儿,在美术学院的画室里……自杀了。”

这话像一道晴天霹雳,姑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抓着负责人的胳膊疯狂摇晃:“不可能!你骗人!我的女儿怎么会自杀!” 可当负责人调出画室监控的照片时,姑姑看着画面里熟悉的身影,所有的辩驳瞬间卡在喉咙里,随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响彻整个调查局大厅:“我的女儿啊!是妈害了你!是妈不该逼你,不该让你替你表妹去画画啊……”

我、王思宁、韩亮、杨海泽、寸寿生,还有李法医和李宗福,立刻带着勘查设备赶往美术学院。画室里的场景格外触目——画架歪倒在地,颜料泼洒得到处都是,姑姑的女儿躺在画布前,手边放着一封未写完的信,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颜料干后的凝固感,说不出的压抑。

我们刚展开勘查,院方警务室的负责人就匆匆赶来,脸色凝重地向我们说明情况:“早上发现她时,画室门是反锁的,初步看没有外力闯入痕迹。她入学后一直状态不好,专业课跟不上,还总躲在画室哭,同学说她不止一次提过‘根本不喜欢画画,是妈妈逼她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女孩猛地冲进画室,正是警务室负责人的女儿。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又瞥见一旁瘫坐在地、只顾哭喊的姑姑,瞬间红了眼,冲上前对着姑姑大发雷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女儿跟我一个班,她天天跟我说压力大,说你逼她替你侄女来画画,说她根本喘不过气!你只想着自己的面子,只想着逼别人按你的路走,现在把她逼死了,你满意了吗!”

郜程敏看着冲进来大发雷霆的女孩,听到“小雅”这个名字时浑身一震,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上前一步,声音哽咽又带着无尽的懊悔:“小雅……是我,我是程敏。你也看到了,我姐她根本不喜欢画画,她在画室里偷偷哭的时候,我都看到过……”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语气里满是自责:“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清楚,之前发给你的那些信息,让你帮忙悄悄查我姐在学校的状态,就是怕她撑不住……我以为只要查清楚,就能劝我姑姑松口,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晚了,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场闹剧伴着姑姑撕心裂肺的哭声落下帷幕,该核实的艺考顶替、该记录的现场情况全都处理妥当。

转眼到了下午三点,雷姆集团的争执、画室的悲剧暂时被搁置,我们准时赶到法庭——昨天悬而未决的刘嘟嘟案,庭审正式开始。控辩双方举证、质证,庭审节奏紧凑,直到判决结果宣读,这起案子才算彻底尘埃落定。

下午六点,夕阳透过调查局的窗户,在办公桌上投下暖黄的光斑。我、王思宁、韩亮几人围坐在办公桌前,各自摊开一摞文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此刻唯一的动静,安静地整理着这两天堆积的笔录、以及物证清单,把所有纷扰都归拢进一页页规整的档案里。

你认为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真的生活呢?是尘封下的冰川,静默着藏起所有汹涌,连裂痕都冻得坚硬?还是滚烫之上的熔岩,裹挟着滚烫的情绪,每一步都溅起灼人的星火?其实哪有什么标准答案,无论是冰川般的沉寂,还是熔岩般的喧嚣,我们终究都要卸下对“生活该有的样子”的想象,弯腰拾起眼前的一地琐碎,直面那些突然砸过来的麻烦、争执与不得已——这,就是最真实的生活。

探案吧S10第1集:都是生活惹的祸(上)

时间:2007年4月11日,下午

地点:云江市中鼎公园旁边ScI调查局调查大厅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ScI调查局的大厅,我正和王思宁、韩亮他们趴在桌上整理昨天的文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偶尔夹杂着几句关于刘嘟嘟案判决结果的闲聊,空气里难得有几分松弛。

就在这时,大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郑莎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一开口就带着急腔:“风生!不好了,马楠的姑姑在我们学校门卫室大闹呢!砸了登记本,还跟门卫大爷吵得脸红脖子粗,说要是不让她进去找马楠,就堵在门口不挪窝!”

我放下笔,和王思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这才安生半天,又来事了。没多耽搁,我、王思宁、韩亮、杨海泽、寸寿生五个人抄起外套,跟着郑莎快步往她的学校赶。

刚到学校门口,就听见门卫室里传来尖利的骂声。推门进去,只见一个中年女人叉着腰站在屋子中央,地上散落着几本登记册,马楠的姑姑正指着门卫大爷的鼻子大发雷霆:“我找我侄女怎么了?马楠在你们学校上学,我是她亲姑姑,凭什么不让我进!你一个看大门的,也敢拦我?今天你要是不把马楠叫出来,我就把这门卫室掀了!”

门卫大爷被骂得脸色涨红,正要开口辩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女声——马楠攥着书包带,快步走了进来,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她先转向门卫大爷,语气又冷又硬:“大爷,你别跟她吵了,赶紧把我姑姑赶走,别让她在这儿丢人现眼。还有,你也别总想着让你女儿进ScI调查局,那地方不是谁都能进的,里头的规矩、要办的事,根本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懂的,别瞎琢磨了。”

说完,她猛地转头瞪向姑姑,声音更沉了几分:“还有你!别总拿你女儿说事,她跟ScI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根本不配往那儿凑!做人的基本原则都不懂吗?做事要低调,别总想着攀高枝、瞎折腾,安安稳稳过日子不行吗?非要闹到人人都看笑话才甘心?”

马楠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姑姑心上,她瞬间炸了,指着马楠的鼻子就跳脚大骂,声音尖利得刺耳:“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来给你送换洗衣物,好心找你,你倒好,不帮着我就算了,还帮外人赶我?!”

她越骂越激动,伸手就要去拽马楠的胳膊,唾沫星子溅了一地:“什么叫不配?我女儿怎么就不配进ScI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翅膀还没硬就学会教训长辈了?还有你说的低调,低调能当饭吃?不折腾怎么能有好日子过?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脑子不清楚!”

门卫室本就狭小,她这一闹,瞬间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姑姑索性撒开了泼,拍着大腿哭喊:“大家来评评理啊!我侄女长大了不认人,帮着外人欺负亲姑姑,还说我女儿不配进ScI,这是什么道理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姑姑拍着大腿的哭喊戛然而止,满屋子的喧闹瞬间被我冷硬的声音压了下去。我上前一步,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语气里没有半分余地:“行了,闭嘴!别在这儿扯这些没用的废话,闹够了没有?”

“ScI调查局是我创建的,进不进、谁配进,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更不是靠撒泼闹事就能沾边的。”我扫了眼她,又看向一旁脸色紧绷的马楠,声音缓了些却更重,“连最基本的做人道理都不懂吗?先做人,再做事,踏踏实实把人做端正了,日子才能过明白——这才是真的生活方式,不是像你这样,吵一辈子、闹一辈子,最后除了丢人现眼,什么都落不下!”

姑姑张着嘴,刚才的撒泼劲儿瞬间没了,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发直地愣了好半天,才慢慢缓过神,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嚣张,只剩几分茫然和不甘的试探:“你……你说ScI是你创建的?那……那我女儿要是真想进,到底得怎么做啊?不是说闹一闹就行?”

她往前挪了半步,又怯怯地看了眼我,接着问:“还有你说的……先做人再做事,才是真生活……可我这辈子,不就是想着折腾点、争点,才能让孩子过得好点吗?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我看着她眼底的茫然,语气沉了沉,没了之前的厉色,却多了几分实在的劝诫:“当然错了。”

“生活是柴米油盐的安稳,是一家人好好说话、互相体谅,不是靠吵吵闹闹争来的。你就算吵赢了门卫、闹赢了学校,又能怎么样?”我指了指门外围观看热闹的学生,声音更缓,“这样的吵闹,除了让你和孩子都没面子,根本支撑不了一个完整的家——家要靠心拢,不是靠嗓门吵,日子要靠踏实过,不是靠折腾混啊。”

姑姑彻底没了之前的气焰,怔怔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小声问道:“那……那不靠吵,不靠争,我一个没文化的普通人,怎么才能让家里好过点,怎么才能帮我女儿多挣点机会啊?”

她顿了顿,又怯生生地补了一句:“还有……我之前总逼着她、吵着要帮她,是不是早就把她逼得难受了?我要是不折腾了,她会不会……会不会就不怨我了?”

姑姑还攥着衣角愣在那儿,没等我开口,门卫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屋里的沉寂。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皱着眉,死死拽着身边女人的胳膊,语气又急又无奈:“你不要这样好吗?大街上拉拉扯扯的,简直没有女人样子!我都说了那是误会,你非要揪着不放,这就是无理取闹啊!”

女人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眶跺着脚,声音拔高了几分:“误会?什么误会能让你跟别的女人聊到半夜?我跟你好好说你不听,现在倒嫌我无理取闹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男人被女人吼得眉心拧成了疙瘩,语气里满是又急又无奈的委屈,嗓门也忍不住提了几分:“行了!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那个女的是我母亲啊!我亲妈!昨天她不舒服,我陪她聊了会儿天,安慰了几句,还要怎样啊?”

他伸手想去拉女人,却被对方狠狠甩开,只好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却带着疲惫:“我知道你容易多想,可你也不能动不动就甩脸子、揪着这点事不放吧?那是我妈,不是外人,你至于这么闹吗?”

女人听完“是我母亲”这话,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彻底炸了,声音尖利得刺破了街面的嘈杂:“你母亲?!你早说啊!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支支吾吾半天就只会嫌我闹、嫌我甩脸子!”

她指着男人的鼻子,眼泪气得直掉,手都在发抖:“我甩脸子?我要是不问,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我闹?我跟你谈恋爱,连你跟谁聊到半夜都不知道,问一句就是我无理取闹,提一句就是我甩脸子——你心里但凡有我一点,会不主动跟我说清楚?会让我在这儿瞎猜半天受委屈?!”

男人被她吼得彻底没了耐心,脸色一沉,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烦躁和决绝,声音也冷了下来:“行了!别在这儿胡搅蛮缠了!当初要不是你天天闹、天天找事,把她逼走了,我们能走到今天这步吗?”

他猛地甩开女人的手,后退一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躲着你?因为你除了闹,什么都不会!那个跟我聊到半夜的‘女的’,是我结婚五年的老婆!不是什么外人!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非要把我逼得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男人的耐心彻底耗尽,脸色铁青,声音里满是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决绝,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行了!别闹了!当初就是你天天堵她、骂她,把她逼走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猛地推开女人伸过来的手,后退半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与冰冷:“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你除了不分青红皂白地闹,还会什么?”

“还有,你口中那个‘女的’,不是别人,是我结婚五年的妻子!”他嘶吼着强调,声音都在发颤,“我只是想劝她回家,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非要把我的家彻底拆了,把我逼到绝路上才肯停手吗?!”

女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晃了晃,眼神发直地懵在原地,刚才的尖利和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着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茫然,一步步挪到男人面前:“你……你说什么?她是你结婚五年的老婆?那……那我算什么啊?你之前对我好,跟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假的吗?”

她攥着男人的袖口,指甲几乎嵌进布料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又问:“当初……当初我找她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她是你老婆?你要是早说了,我怎么会去逼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以为……以为她是抢你的人啊……那现在,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一直都在骗我?”

男人看着她崩溃的样子,语气里没了怒火,只剩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声音沉沉的,像在说一件压了五年的旧事:“五年前,你就是这样大闹了我和她的结婚现场,砸了香槟塔,扯坏了她的婚纱,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抢人。”

他别开脸,不愿再看她的眼泪,一字一句地补充:“这整整五年,你就没停过——她躲到娘家,你就去娘家堵;我换了工作,你就去公司闹;现在她好不容易愿意跟我聊聊,你又追过来揪着不放……这五年的日子,全是被你闹得鸡犬不宁。”

一场闹剧总算落了幕——马楠的姑姑垂着头,没再说话,默默转身走了;那对男女也没了声响,男的在前头闷头走,女的跟在后面,背影蔫蔫的,再没了之前的哭闹。

我们五个人相视一眼,都松了口气,没再多耽搁,转身回了ScI调查局。刚踏进大厅,就看见周队站在那儿,身边还跟着个穿警服的女人,脸色不太好看。

我们正准备打招呼,周队还没来得及开口介绍,那女警察突然就炸了,指着我们几个,劈头盖脸就破口大骂:“你们谁是王思宁?谁是韩亮?昨天出任务回来,把物证室的柜子门撞歪了不说,还把我刚整理好的案卷弄乱了一桌子!说了多少遍案卷要按编号放,柜子用完要关好,你们耳朵是摆设吗?还有风生,你也不管管他们!”

这一嗓子又急又冲,我们几个彻底懵了——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反应过来,好好的回来,怎么就被一顿莫名的骂给砸懵了。

我皱紧眉头,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压着没发作的火气:“行了!ScI调查局是办公的地方,不是谁来撒泼发疯的地儿,你收敛点。”

“还有,你说的这些事根本没有,我们昨天出任务回来,物证室的柜子、你的案卷,动都没动过。”我转头看向周队,语气里带着不解,“周队,她到底是来干嘛的?上来就劈头盖脸骂一顿,这不是找借口挑事吗?”

她站在原地,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僵住,像是没料到我会直接顶回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语气又急又冲地开始质疑:“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我今早一去物证室就看见柜子门歪了,案卷散了一地,除了你们昨天出任务回来进过那片区域,还能有谁?”

她往前凑了一步,眼神里满是不相信:“你说没动就是没动?你们ScI调查局不就是觉得自己厉害吗,撞坏了、弄乱了,现在还想不认账?周队,你听听,这就是你说的‘规矩森严’的ScI?出了错连承认都不敢!”

正吵着,档案负责人王胜明抱着一摞案卷从走廊那头过来,听见动静探头一看,忍不住插了话:“啥区别啊?我刚从档案室出来,里头干干净净的,柜子门都好好的,案卷也都按号摆得整整齐齐,没一点乱子啊。”

他走近了些,目光落在那女警察身上,又挠了挠头,一脸纳闷:“还有啊,周队,不是我多嘴,咱们档案室一直是我管着,我根本不知道要新来档案管理员啊——局里没通知过这事儿,她是……?”

这话一出口,大厅里更静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那女警察脸上的怒气瞬间褪去,剩下的全是错愕,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往前站了半步,语气里添了几分不耐,盯着她直截了当问:“你到底要干什么?现在王哥都把话说清楚了,档案室没乱,也没什么新的档案管理人员,有话就赶紧说,别在这儿磨磨蹭蹭、遮遮掩掩的,这样有意思吗?”

她攥着警服下摆的手紧了紧,脸上的错愕还没散,又添了点慌乱,眼神躲躲闪闪的,半天没接话,只是下意识地瞟了眼周队,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她愣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回过神,却又梗着脖子,语气里带着点强撑的质疑,声音都有些发飘:“不可能……王负责人,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或者是你后来收拾过了?我早上明明看得清清楚楚,柜子门就是歪的,案卷也乱着!”

她又转向我,眼神里满是不相信,甚至带了点委屈:“还有你说没新管理员,那周队带我来这儿干嘛?他昨天跟我说,让我今天来ScI报道,负责档案管理,还说昨天出任务的人可能动了我的东西……你俩是不是串通好了骗我?王负责人,你也帮着他们瞒?”

说着,她还转头看向周队,语气急切:“周队!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昨天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现在他们都不承认?”

周队终于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拍了拍那女警察的肩膀:“行了,李海梅,别闹了。”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放缓了些:“昨天我跟你说的是,让你今天去双峰警察局报到,负责他们那儿的档案管理,不是咱们ScI调查局啊。你怕是昨天听岔了,一大早直接找这儿来了。”

这话一落地,李海梅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质疑和委屈瞬间凝固,嘴巴张了张,半天没合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耳根子唰地红了,攥着衣角的手也松了,眼神里满是尴尬,刚才那股子冲劲半点都没了。

一场乌龙总算彻底落了幕,李海梅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攥着包跟周队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是我听岔了”,就匆匆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转头冲还没散的几人开口:“行了,都别站着了,说个正事——明天一早,我们去平庄医院,就是那座废弃的,做个实地调查。”

话音刚落,没人多问,大家都默契地点点头,各自转身回了工位,收拾起桌上的文件、笔录,椅子拉开又推回的声响在大厅里此起彼伏,没一会儿,工位就都空了,只剩下桌上收拾整齐的案卷,安安静静等着明天的新任务。

【第101章(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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