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弟弟,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出来这么久,怕是让他担心了。早上走得急,只在桌上留了张字条。
韩安禾不由得加快脚步,决定先去国营饭店吃个午饭,顺便给弟弟带两个肉包子回去赔罪。
国营饭店的红砖房前停着几辆自行车,门口挂着“今日供应:猪肉白菜饺子”的木牌。韩安禾正要迈步,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
“姐!”
韩安禾僵在原地,对上弟弟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杏眼,里面盛满了担忧。她下意识地把布袋往身后藏了藏,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安珩,这么巧啊...”
韩安珩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你的脚伤才好就敢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要是又受伤了怎么办?”
“我...”韩安禾讪笑着挠挠头,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光影,“那不是收到消息着急嘛,怕来晚了供销社的货都被抢光了。”
韩安珩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姐,今天要买这么多东西,你该叫上我的。”他指了指韩安禾臂弯里鼓鼓囊囊的布袋,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重的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拎得动?”
韩安禾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颜莞白走上前来:“安禾,我们听村里人说秋收提前到明天了,赶紧请了假回知青点拿东西。结果回去发现你不在,小韩知青急得满院子找你呢!”
韩安珩耳根发红,小声嘟囔:“谁满院子转了...”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你就写‘去镇上买东西’六个字,我能不着急吗?”
韩安禾看着纸条上自己匆忙写下的字迹,心里泛起一阵愧疚。她伸手想接过纸条,却被弟弟躲开了。
“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乱?”韩安珩压低声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上个月隔壁大队还有知青在路上被抢了。你要买什么不能等我一起?”
韩安禾张了张嘴,正想解释,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随即颜莞白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来安禾是饿坏了,咱们先进去吃饭吧?”
“对对对,快进去吧,你们也累了一早上了!”韩安禾如蒙大赦,赶紧顺着台阶下,“听说今天有猪肉白菜饺子呢。”她偷偷瞄了眼弟弟的脸色,见他虽然还板着脸,但眼神已经软化了不少。
韩安珩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她身上的背篓,竹篾编织的背篓沉甸甸的,压得他手臂一沉。“下不为例。”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却掩饰不住语气里的关切。
韩安禾心头一暖,知道弟弟这是原谅她了。她笑嘻嘻地挽住韩安珩的胳膊,故意晃了晃:“保证没有下次!走,姐今天给你加个红烧肉!”
她暗自庆幸自己机灵,刚才怕遇到段俊安,提前把空间里的东西都转移到了背篓里。
要是空着手出来,这会儿还真不好解释逛了半天却什么都没买。
国营饭店里飘着浓郁的饭菜香,几张掉漆的方桌前坐满了人,他们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位置。
等几人点完菜,颜莞白才用她特有的温柔嗓音问道:“安禾,你是坐牛车来的吗?”她纤细的手指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我们收到秋收改期的消息时,牛车已经走了,只能自己走来镇上。”她说着轻轻揉了揉小腿,显然这一路走得并不轻松。
韩安禾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我也没碰上牛车...”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刚好段同志要来镇上办事,就把我一起捎上了。”
“段俊安?”沈延敬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一亮,连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他也来镇上了?怎么没跟你一起?”他下意识整理了下衣领。
韩安禾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水:“我们到供销社就分开了。”她故意含糊其辞,“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茶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
沈延敬难掩失望,肩膀都垮了下来。韩安禾冷眼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个原书男主还真是见缝插针,但凡遇到有点门路的人,就像蚂蟥见了血似的往上贴。
前几天大哥在的时候,听小珩说沈延敬天天找借口去他们屋里“请教问题”,那热乎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大哥是亲兄弟呢。
“到底是作者的亲儿子...”韩安禾腹诽,手指无意识地戳着桌面。
不然像颜姐这样温柔能干的好姑娘,怎么会死心塌地喜欢他,还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想到原着里颜莞白为沈延敬做的种种牺牲,韩安禾就气不打一处来。
“32号取餐!”服务员嘹亮的吆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文镜立刻起身,韩安珩也跟着去端饭菜。韩安禾注意到,宋文镜那双常年握笔的手虽然修长却布满老茧。
他接过热气腾腾的饺子时,先是用随身携带的方格手帕仔细擦净了筷子,然后第一个递给颜莞白,才把剩下的分给大家。
这个小细节被韩安禾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看见宋文镜低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在颜莞白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迅速移开。
而颜莞白正专心听沈延敬高谈阔论,丝毫没注意到这个举动。
“天啊!这也太好磕了!”韩安禾在心里尖叫,差点被嘴里的饺子噎住。
比起那个眼高于顶的沈延敬,明明是这个默默守护的深情男二更适合颜姐啊!
她偷偷打量着宋文镜——他正安静地吃着饺子,偶尔在沈延敬夸夸其谈时微微蹙眉,却始终不发一言。
“姐,你发什么呆呢?”韩安珩推了推她的胳膊,夹了个饺子放进她碗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韩安禾回过神来,看着弟弟关切的眼神,心头一暖。
她笑着夹起一个皮薄馅大的饺子放进韩安珩碗里:“你也多吃点,秋收前得攒足力气。”饺子皮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能隐约看到里面翠绿的白菜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