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康年高兴得拍了拍庄洋的肩膀:“庄哥,这份情我记下了。等安顿下来,咱们一定得好好喝一杯!”
“哈哈哈!”庄洋大笑着拉开车门,“那还等什么?先上车!”他一把抢过韩康年手里的网兜,“我直接送你们去红旗公社,正好今天要去那边送货!”
吉普车发动时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韩康年突然想起什么,从行李包里掏出个铝制饭盒:“庄哥,尝尝这个,我媳妇自己晒的虾干...”
庄洋接过饭盒,浓郁的鲜香立刻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段俊安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见两个相见恨晚的男人已经热火朝天地聊起来,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吉普车驶过尘土飞扬的县城街道,朝着红旗公社的方向疾驰而去。
七月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泥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韩安禾坐在窗边的木桌前,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着泛黄的高中课本。
书页间还夹着原主留下的笔记,工整的字迹间偶尔会出现几朵随手画的小花。
作为现代985院校的毕业生,这些知识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但不同时代的教材侧重点差异很大,特别是政治和历史部分,她必须一字一句仔细研读。
韩安禾时而蹙眉,时而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写下要点,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脸颊边,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这个年代的文字...”韩安禾轻声自语,从枕头下摸出个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
这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上面已经写了几篇短篇小说的初稿。
她大学主修创意写作,在这个文娱匮乏的年代,写作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她又停下来蹙眉思索。
这个年代行文必须格外谨慎,那些在现代信手拈来的情节和描写,在这里都可能成为\"思想问题\"。
她翻开教材,仔细研究着这个时代的行文规范和常用表述。
窗外传来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韩安禾抬头望了望日头,估摸着快到晌午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思绪飘向未来——等恢复高考后,她一定要去上大学。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极高,毕业后还能分配工作。
只是专业选择要慎重,既要符合时代需求,又要兼顾个人兴趣...
正当她沉浸在对未来的规划中时,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这在大队里可是稀罕事,韩安禾疑惑地放下钢笔,拄起拐杖往门外走去。
院外的土路上,吉普车卷起的尘土还未散尽,她就对上了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车旁站着个穿军装的高大男子,左臂吊着绷带,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
阳光照在他的肩章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两人视线相接的瞬间,韩安禾莫名心头一跳。
她不由心中感叹,现代那些精修照片里的男模跟眼前这人比起来,简直像没长开的豆芽菜。
“安安!”
熟悉的呼唤让她猛地回神。只见另外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从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跟前。那张与韩安珩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写满焦急,正是她的大哥韩康年。
“大哥?”韩安禾惊讶得忘了脚伤,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顿时疼得“嘶”了一声。
韩康年上下打量着妹妹,心疼得眉头都拧成了结:“怎么回事?爸只说你是落水生病,怎么还伤着脚了?”他声音发颤,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缠着纱布的脚踝。
“就是...就是走太多路起了水泡。”韩安禾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时另外两个男人也走了过来。其中穿的确良衬衫的壮实汉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韩妹妹好,我是庄洋,你哥的朋友!”他嗓门洪亮,惊飞了院外树上的麻雀,“在县供销社工作,以后需要啥尽管说!”
而那个让韩安禾一眼惊艳的军人只是微微颔首:“段俊安。”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
“老段就这脾气,话少得跟金子似的。”庄洋哈哈笑着打圆场,眼睛却敏锐地注意到段俊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这可稀奇了,怎么感觉俊安有些紧张。
韩安禾礼貌地点头致意:“庄同志好,段同志好。”她撑着拐杖想要站直些,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轻轻“嘶”了一声。
“快坐下!”韩康年和庄洋异口同声,一个箭步冲去搬椅子,一个已经虚扶住了她的手臂。
段俊安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个单薄的身影。
少女穿着一身蓝布衫,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明明疼得眼圈都红了,却还强撑着礼貌的微笑。
不知怎么,感觉她特别像只小白兔,娇小又乖巧的模样。
韩康年扶着妹妹坐下,转头对庄洋说:“你们大队知青院什么时候扩建了?我记得信里说都是住大通铺啊。”
庄洋也一脸纳闷:“我上个月回来还没有呢!”他打量着东边那几间崭新的土坯房,“这房子盖得讲究,瞧瞧这房檐的弧度...”
“是我们几个出钱建的。”韩安禾解释道,“大队长特批的地基,段铁柱叔带着人帮忙盖的。”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小屋,“我和弟弟住东边这间,颜姐他们住西边。”
段俊安闻言挑了挑眉,目光扫过那些整齐的房檐。看来这姑娘不简单,刚来就能说动队里给批地盖房。
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下工的钟声响了。
韩安禾望着大哥晒得通红的脸颊和汗湿的衣领,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撑着拐杖站起身来:“哥,你们一路赶来肯定还没吃饭吧?”她转头看向段俊安和庄洋,嘴角扬起温婉的笑意,“两位同志也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用。”
段俊安的回答干脆利落,像颗石子突然投入平静的湖面。
韩安禾的笑容僵在脸上,拄着拐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出淡淡的青白色。
她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韩安禾这会感觉尴尬地可以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