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韩安禾清点了一下储存的肉食,总觉得还是不够充裕,心里不太踏实。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她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去镇上再采买一些。
跟韩安珩打了声招呼,她便拎着个布包,匆匆赶往村口坐牛车。
到了村口,老村长正坐在车辕上吧嗒着旱烟,慢悠悠地等着。
韩安禾赶紧上前,乖巧地打招呼:“村长爷爷,早上好。”
“哎,安丫头来了。”老村长眯着眼笑了笑,用烟杆指了指车板,“上车吧,坐着等会儿。”
韩安禾道了谢,侧身坐在了牛车边缘,将背篓放在脚边。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老村长磕磕烟袋,吆喝着老牛动起来,她才发现,今天这趟去镇上的,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牛车吱呀吱呀地走在土路上,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牛蹄声,空旷的牛车让她微微有些拘谨和不自在。
老村长似乎察觉到了,一边轻轻挥动鞭子,一边温和地开口问道:“安丫头,这是要上镇上去采买?”
韩安禾连忙点头:“是的,村长爷爷。家里的盐和火柴不太够了,想再去添置些。”她顿了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村长爷爷,今天只有我一个人,牛车也专门跑一趟镇上吗?太麻烦您了。”
她还是有些疑惑,平时牛车去镇上,总要凑上三五个人才划算。
老村长闻言笑了笑,吐出一口烟圈:“呵呵,平时肯定不能为你一个人跑这趟。这不是巧了嘛,我家那在县城读书的小孙女明珠,学校放了假,今儿个回来。我正好去接她,顺道捎上你,不费事。”
韩安禾这才恍然大悟,想起那个害羞的小姑娘段明珠。秋收结束后,她就回县城的高中继续读书了,确实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她了。
“原来是这样。”韩安禾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疑惑,“村长爷爷,我记得明珠妹妹是在县城读书吧?现在才早上七点,就去接她,是不是太早了些?”
从这里到镇上就得一个多小时,再从镇上去县城,时间确实宽裕得过分。
老村长目光望向远处弥漫着晨雾的土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是挺早。顺便也去镇上的老朋友那儿坐坐,说说话。”
韩安禾一听便知这涉及老人的私事,很识趣地没有再往下多问,只是甜甜地笑了笑:“那谢谢村长爷爷捎我这一程,真是麻烦您了。”
接下来的路上,她便陪着老村长聊些家常闲话,说说天气,请教一些晾晒山货的技巧,气氛倒也轻松融洽。
牛车在黄土路上发出吱呀吱呀有节奏的声响,载着一老一少,缓缓驶向镇子。
等牛车晃晃悠悠地到了镇供销社附近,韩安禾便利落地跳下车,转身向老村长道别:“村长爷爷,谢谢您捎我这一程,我去买东西了,您忙您的。”
老村长笑呵呵地摆摆手:“嗐,客气啥,快去吧,买完了东西早点回去,这天看着阴阴的,怕是要下雪籽儿了。”
韩安禾应了一声,目送牛车慢悠悠地驶远,这才转身朝着供销社走去。
她先前对老村长说的也不全是托词,盐、火柴这些日用品确实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次正好多采购一些,囤够一个冬天用的,往后天寒地冻,就能少受罪跑出来了。
一走进供销社,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煤烟、布料和食品干货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柜台后,售货员李梅正一边跟旁边的同事唠着家常,一边手指翻飞地织着一件枣红色的毛衣。
她一抬眼,正好看见走进来的韩安禾,脸上立刻绽开热情的笑容。
“哎呦!安禾妹子!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来了!” 李梅立刻放下手里的毛线针,对旁边的同事笑着交代了一句,“张姐,帮我照看会儿啊,我家里妹子来找我说点事。”
那张姐显然也认得韩安禾,笑着点头应了。
李梅绕过柜台,亲热地拉着韩安禾的手就往后面仓库的方向带,压低了声音:
“妹子,你今天可是来得太巧了!上次你不是让我帮你留意着那种好毛线吗?嘿!今天刚到了一批,颜色还挺全乎,我一看就赶紧给你先留出来了!就怕被别人抢喽!”
韩安禾一听,眼睛倏地就亮了。上次那批灰蓝色的毛线,她紧赶慢赶给段俊安织了围巾,一点没剩。
这种质量好、颜色正的好毛线可是紧俏货,她平时待在村里难得来一趟镇上,可不是那么容易能碰上的,没想到这次运气这么好!
她心下感激,立刻从棉袄口袋里掏出好几颗包着漂亮糖纸的大白兔奶糖,不由分说地塞进李梅手里,脸上带着腼腆又真诚的笑意:
“梅姐,真是太谢谢你了!老是这么麻烦你。天冷了,这点糖你带回去给家里小侄女甜甜嘴儿,别嫌弃。”
李梅感受到掌心那几颗奶糖圆滚滚的实在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这也怪不得她一看见韩安禾就格外热情,这姑娘不仅模样好、说话客气。
更重要的是为人处事大方又周到,每次来都不让她白帮忙,总能得些稀罕的小零嘴或者实用的票据。
这样大方知礼的“妹子”,谁不乐意多关照几分?
她嘴上说着“哎呦,你这妹子,也太客气了!”,手上却利落地把糖揣进了兜里,“行,那姐就替你小侄女谢谢她韩姨了!走,姐带你看线去,保准你喜欢!”
两人说着,便亲亲热热地掀开帘子,往后头存放货物的仓库走去。
掀开厚重的棉布帘,仓库里光线略显昏暗,却弥漫着一股新到货物的特有气味。
只见靠墙的木板架上,整齐地码放着一捆捆崭新的毛线,色彩比外间柜台陈列的要丰富得多,让韩安禾眼前一亮。
李梅颇有些自豪地指着那堆毛线:“瞧瞧,妹子,姐没骗你吧?这次到的货色可是真不错!羊毛混纺的,软和又结实,颜色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