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旧校舍后方空地
莉雅丝、朱乃、爱西亚、小猫站在空地上，表情各异地看着李纯。
今天的天气很好。
空地上刚清理过，铺着一层细沙，踩上去很舒服。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养生课’？”
莉雅丝挑起眉毛。
她今天罕见地穿了一身深红色的运动服，红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
即使穿着运动服也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
“啊啦~我很期待呢~”
朱乃身穿着改良的巫女服，紫色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在脸侧。
她手中团扇轻摇，妩媚的眼中藏着好奇。
“我、我会努力的！”
爱西亚穿着修女服，但外面套了件白色的围裙，上面绣有一个小的十字架。
她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碧蓝的眼睛闪闪发亮，看起来像是要下厨而不是练功。
小猫没说话。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赤脚站在沙地上。
默默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护腕，琥珀色的眼瞳平静地看着李纯。
李纯站在她们面前也换了一身白色的练功服，这是昨天临时买的棉麻材质，很宽松。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宁静、深远，使他与周围的环境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今天教大家‘五禽戏’的入门动作。”
李纯微笑着说道，
“这是模仿五种动物的养生功法，能活络筋骨、调和气血，长期练习对掌控自身力量也有好处。”
“我们先从‘虎形’开始。”
他摆开架势。
动作很慢，很稳。
双手成爪置于腰侧，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凝视前方。
然后缓缓迈出一步，同时双手向前探出如同猛虎出山，带着一股内敛的威势。
虽然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且动作幅度不大，但每一个细节都带着独特的韵律。
呼吸的节奏、肌肉的绷紧与放松、重心的转移，全都浑然一体。
“莉雅丝，你先来试试。”
李纯收势，示意莉雅丝。
莉雅丝上前站到李纯刚才的位置。
她回忆着李纯的动作，模仿着摆开架势。
她的运动天赋很好，身体协调性极佳，只看了一遍其摆出来的动作就有七八分像了。
“很好，注意呼吸。”
李纯在旁边指导，
“吸气时蓄力，呼气时发力。”
“动作要慢，要稳，去感受力量的流动。”
莉雅丝点点头，开始重复动作。
第一次还有些生涩，第二次就流畅了许多，第三次时已经隐隐有了李纯那种“韵律感”。
但就在做第四次，那个向前扑击的动作时——
“哎呀！”
她脚下一滑。
不是真的滑，以莉雅丝的身体控制力，在平地上根本不可能滑倒。
但就在那一刻，她脚下的一粒小石子“恰好”滚动了一下，她“恰好”踩了上去，身体“恰好”失去平衡，直直的朝站在侧前方的李纯身上倒去。
李纯下意识伸手去接。
莉雅丝整个人就撞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满怀。
少女身体的柔软触感、淡淡的蔷薇香气、还有那缕红发拂过脸颊的微痒都让李纯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抱、抱歉……”
莉雅丝的有些脸红润。
她的手紧紧抓着李纯胸口的衣服并没有立刻起来。
从这个角度看，李纯可以看见她发红的耳尖，还有微微颤抖的睫毛。
“啊啦~莉雅丝部长真是的，连站都站不稳~”
朱乃笑眯眯地走上前伸手想去扶莉雅丝。
她的动作很自然，但指尖带着一丝微弱到几乎察觉不的电光。
李纯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刚想说什么，但是朱乃突然也“哎呀”一声，身体一歪朝另一边倒去。
但她倒的方向正好是李纯刚才用树枝在地上随手画的、一个未完成的“引雷符”图案上。
“朱乃学姐小心——”
话音未落。
异变突生！
朱乃的指尖在接触到地上符纹的刹那，那道未完成，本该毫无作用的“引雷符”却突然光芒大放！
符纹自行补全了——不，不是“补全”，是“激活”了！
朱乃指尖那丝微弱的电光成了点燃火药桶的火星！
“轰隆——！！！”
晴天霹雳！
一道刺目的紫白色电光从符纹中冲天而起，在十几米高的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电蛇四散飞舞！
噼啪的爆鸣声响彻空地，空气中弥漫开臭氧的焦糊味。
“！”
朱乃的脸色变了。
她踉跄后退两步站稳身体，抬头看着空中渐渐消散的电光，妩媚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紫色的眼瞳深处是震惊和疑惑，还有某种更深层的悸动。
她能感觉到那道雷电不是她的魔力引发的。
是她指尖那丝电光“引动”了符纹，但符纹本身是自动从天地间汲取了雷霆之力，完成了这次爆发。
而且，那雷霆之力的“性质”竟然和她的雷法有七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纯粹，更加威严，像是看到了源头的江河。
“这是……什么？”
她喃喃道，声音有些干涩。
李纯也愣住了。
他看看朱乃，看看地上已经黯淡下去的符纹，脑中飞快思索。
这不对劲。
“引雷符”确实能引动天地雷霆，但需要完整的符箓、正确的咒文、以及足够的灵力驱动。
地上那个只是他随手画的，残缺没有任何灵力注入的图案，理论上就是小孩涂鸦，根本不可能生效。
除非……
除非朱乃的雷法与这方天地间的雷霆法则有着超乎想象的亲和度。
她那丝微弱的电光不仅点燃了符纹，还“补全”了符纹缺失的部分，让它短暂地“活”了过来。
“李纯同学，我、我可以试试下一个动作吗？”
爱西亚怯怯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李纯的思绪。
“啊，好。”
李纯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
“我们学‘鹤形’。”
他开始模仿仙鹤的动作。
单腿独立，双臂展开，身体微微前倾，如同白鹤展翅，优雅而轻盈。
爱西亚认真地模仿。
她的动作有些笨拙，身体的平衡性不如莉雅丝，但是她很认真，每一个细节都有在努力做到位。
当做到“白鹤亮翅”这个动作双臂展开，单腿独立时——
“嗡……”
她的圣光手镯突然自动亮了起来。
柔和的白光从手镯中溢出，在她背后隐隐凝聚成了一对光翼的虚影。
虽然还很淡，很模糊，就像是阳光下的一层薄雾，但确实存在。
“咦?”
爱西亚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光翼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更神奇的是当光翼虚影出现时，空气中那些还未完全消散被刚才“引雷符”激活的雷霆余韵竟然像是被吸引一般，缓缓的朝着光翼汇聚。
细小的电蛇缠绕在光翼边缘，跳跃、闪烁，最后稳定下来，在洁白的圣光表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紫金色电芒。
圣光与雷霆完美交融。
“……”
李纯沉默了。
他看向最后的小猫。
小猫默默走上前，也不等李纯教就自己摆开了一个架势。
那不是什么标准的“五禽戏”动作，更像是……一只正在捕猎前的猫匍匐着蓄力在观察。
然后——
“唰！”
她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三米外的位置。
不是瞬移，是纯粹的速度爆发。
快到拉出残影，快到脚步在沙地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脚印。
而在她移动的轨迹上，空气中留下了淡淡的青色气流。
那是“灵气”被她的妖力牵引、扰动所形成的可见轨迹。
“你能看见‘气’的流动？”
李纯惊讶地问。
他教的是动作，可没教这个。
小猫点点头。
她抬起手指指向李纯：“你身上有金色、红色、紫色、白色、青色……五种颜色的气在流转。”
“金色最浓，在肚子下面一点的位置慢慢旋转着。”
她说的应该是丹田里面金丹的位置。
“红色和紫色缠绕在一起，盘旋在胸口的位置。”
“红色很热，很烈，像火一样。”
“紫色很活泼，像在跳跃的雷电一样。”
“而白色很温和，包着你全身，像阳光，很暖和。”
“青色……则很少，很淡，在手和脚里流动。”
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瞳紧紧盯着李纯的眉心，补充道：“还有一道黑色的很细，很淡，从眉心往下，像根线一直连到肚子下面的金色里……正在被金色慢慢的‘吃掉’。”
李纯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小猫描述的正是他体内目前的状况：
丹田中，新生的金丹虚影在缓缓旋转重铸中。
胸口残留着莉雅丝的毁灭魔力和朱乃的治愈雷光的能量印记。
而爱西亚的圣光祝福则如同温和的阳光包裹全身，滋养着自己的身体。
自己修炼的功法灵气则在四肢经脉中缓缓运转，修复着身体的损伤。
以及眉心深处那道邪神诅咒化作的细线，正在被金丹散发的道韵缓慢地蚕食着转化、吸收。
她全看见了。
不靠魔法探测，不靠仪器扫描，就是单纯用眼睛“看见”了“气”的流动和颜色。
这不是普通的“灵视”。
这是触及本质的洞察天赋。
“小猫，你……”
李纯的声音有些干涩。
小猫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清澈而认真：“你想教我们，是因为觉得我们有危险，是吗？”
李纯张了张嘴。
她顿了顿：“你觉得，有敌人要来了，或者……已经来了。”
“所以你想让我们变强一点，对吗？”
李纯沉默了。
小猫的敏锐远超他的想象。
她不仅看到了他体内的状况，还从他突然决定教学、从符箓的异常推测出了部分真相。
“……课就到这里吧。”
李纯最终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没否认，
“大家先回去休息，消化一下今天的感觉。”
“如果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或者有什么想问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四女各自离开，神色各异。
莉雅丝红着脸快步走在最前面，耳朵还是红的。
朱乃走在后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电光，她在沉思。
爱西亚走在朱乃旁边，不时看看自己手腕上已经恢复平静的手镯，碧蓝的眼睛里满是新奇和困惑。
小猫走在最后。
她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李纯站立的位置。
然后，她看到了。
沙地上掉了一张符箓。
应该是李纯刚才示范动作时从宽松的练功服袖袋里滑出来的。
小猫走过去，蹲下身捡起符箓。
符纸是普通的黄纸，朱砂画的咒文很复杂，她看不懂。
纸质有些旧了，边缘微微卷起。
她随手把符箓翻过来，想看看背面有没有什么记号......
符纸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印记。
那印记很小，很精致，像是用极细的笔尖蘸着最浓的墨，精心绘制而成。
图案是一个倒悬的三角形。
三角中间是一只闭着的眼睛。
眼睛周围缠绕着荆棘和锁链的纹路，荆棘带着尖刺，锁链沉重冰冷。
小猫见过这个图案。
在冥界通识课的教材上里面“禁忌符号与危险势力”的章节里，在必须牢记一旦发现立即上报的列表最顶端。
那是——
“哈迪斯家徽……”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
但捏着符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尖冰凉。
而就在这时，空地边缘一棵大树的枝桠上，一只漆黑的乌鸦歪了歪头。
血红色的眼睛透过树叶的缝隙精准地锁定在小猫手中的符箓上。
乌鸦的眼瞳深处一缕冥界火焰的幽光一闪而逝。
然后，它振了振漆黑的翅膀，悄无声息地飞起，掠过树梢，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小猫若有所觉，猛地抬头看向那棵树。
枝叶摇曳，空无一物。
只有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张符箓，看着背面那个黑色印记。
阳光依旧明媚，天空依旧湛蓝。
但小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有东西，已经来了。
就在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