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抱着铜鼓没松手,一路走回程三喜家老屋后头。关舒娴跟在侧边,刀柄在腰带上轻轻晃动,没出鞘,也没说话。程三喜蹲在沼泽边缘扒拉枯草,嘴里嘟囔着祖上留下的方位口诀,手指沾泥往地上画圈。 “就这儿。”他拍腿站起,“我爷说底下有东西吃人,小时候不让我靠近。” 赫东没应声,左手腕符文又开始发烫。他把鼓夹在臂弯,右手从兜里掏出银针,对准自己胸口扎下去。针尖入肉时眉头都没皱一下,呼吸却压得更慢了。心跳节奏被他强行稳住,咚、咚、咚——和怀里那面鼓的节拍渐渐重合。 “你真要下去?”关舒娴开口,声音不高。 “得下。”赫东答得干脆,“我爸的心跳在这底下,不接上,阵启动不了。” 程三喜抓了把朱砂粉撒进泥里,红雾腾起,泥浆翻涌像煮开的水。他退后半步:“路开了,但撑不了太久。” 赫东迈步往前,脚刚踩进泥里,左臂符文猛地一烫,像火烧皮肉。他咬牙没停,第二步、第三步,泥没到膝盖,腐臭味直冲鼻腔。每走一步心跳都加重一分,胸口闷得像压了石头。 关舒娴站在岸边没动,手搭在刀柄上,眼睛盯着赫东背影。程三喜攥着剩下的朱砂,额头冒汗,嘴皮子不停念叨咒词。 泥浆突然翻滚加剧,一道黑影从深处窜出,湿漉漉的手臂直扑赫东面门。关舒娴刀光一闪,短刀劈空斩落,水鬼惨叫一声缩回泥里。她收刀入鞘,语气平静:“再来一次,我剁它脑袋。” 赫东没回头,继续往前走。泥已漫到腰际,呼吸越来越困难。耳边忽然响起低语,熟悉的声音贴着耳根:“鼓在你恐惧深处。” 是父亲的声音。 赫东动作一顿,心跳骤乱。符文灼痛加剧,几乎要撕裂皮肤。他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眼神沉静,抬手又往胸口补了一针。心跳重新稳住,节奏比之前更沉更慢。 “爸,我知道你在哪。”他低声说,双手插入泥中,不顾腥臭与刺骨寒意,一寸寸往下掏。 泥浆灌进袖口,冰冷黏腻。手指触到硬物时,心跳猛地一震,全身血液仿佛被抽空又灌满。他用力一拽,铜鼓破泥而出,鼓面沾满污泥,却发出沉闷嗡鸣。 赫东抱紧鼓身,心跳瞬间同步。胸口符文光芒暴涨,纹路如活蛇般游走,最终聚拢于心口位置。鼓底刻痕清晰可见,一串编号嵌在铜锈之间。 “日军的标记。”关舒娴走近,蹲下身用刀尖刮去浮泥,“伊藤健祖父干的。” 程三喜凑过来瞧:“这鼓怎么比上一个还邪性?” 赫东没答,只低头看着鼓面。心跳平稳有力,像是父亲隔着泥沼把手按在他胸口,替他稳住节奏。他伸手抚过鼓底编号,指尖微颤。 “第二个节点激活了。”他说,“恐惧共鸣才是找鼓的关键。” 关舒娴点头:“下一个坐标指向长白山主峰。” “不急。”赫东把鼓抱起来,“先弄清楚这编号什么意思。” 程三喜挠头:“要不咱回屋查查资料?我爷留了几本破书,说不定有线索。” “你带路。”关舒娴起身,“我去车上拿装备。” 赫东跟着他们往回走,鼓在怀里沉默着,心跳却没停。每一步都比刚才轻快些,符文热度也退了些,但没消失。 走到老屋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沼泽。泥面平静如镜,可他知道,底下还有五个鼓等着他去挖。 “别回头。”王瞎子的声音不知从哪飘来,“你爸没死透,他在阵里等你敲完第七下。” 赫东没应声,只是把鼓抱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