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明殊在锦毯上笑得滚作一团,她越想越忍不住,直笑得眼泪迸溅,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
“哎呦……不成了不成了,笑得我肠子疼……”
笑到最后,她慢慢地缓着气,瘫在厚厚的貂皮褥子上,脸色绯红,鬓发散乱,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泪珠。
歇了一会儿,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沙哑着嗓子,冲着外间扬声吩咐道:
“来人!打水来与我净面。再传话尚食监,我饿了,要进些饮食!”
一旁侍奉的傅母闻言,立刻唤人奉上香巾热水,还含笑问:“殿下今日想用些什么?”
“今日天寒,吃点羊肉汤饼吧,要足份足量的一大锅。”
明殊擦着脸,心想,看在某人已经这么惨的份上,就给吃点好的吧。
……
那是满满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饼,还有一碟金丝蜜,最后来一碟清脆的渍水芹。
香料下的足,羊肉炖的酥烂,就是面片大概因为这个时代的磨粒技术太差,并不是很筋道。
但对这个普通且平凡的家庭而言,是从未享用过的精细粮食,她们埋着头,吃的幸福满足,热泪盈眶。
特别是卫青,这个可怜的孩子最后的印象,还是自己在郑家后院,突然看到姐姐的惊讶。
紧接着突然昏睡过去,醒了就在母亲的怀里,被心肝心肝的叫。
两个姐姐也好奇的围着他,看着久违的弟弟,好奇的问母亲,这就是弟弟吗?
这让三岁的孩子迷迷糊糊,一度以为自己自己在做梦。
直到,端着一口大锅的三姊出现了,锅里霸道又浓郁的羊肉香味儿,直冲天灵盖,肉块份量足又密,汤面又入味儿。
满满一碗放在眼前,面片吸溜一下进了肚子,羊肉吧嗒吧嗒越嚼越香,最后来一口混合着面粉,变得更加浓稠的羊汤。
他懂了,自己不是在做梦,是在走马灯。
别看他小,他什么都懂。他听男奴们说过,城外一个逃荒的小子,硬是在饿死前,说是看到了吃不完的肉。
大家都说他是饿糊涂了,才会在死前做一个饱死鬼。
他记得他本来在郑家后院玩着,又冷又饿,还想念家人。
所以现在能在家人的身边,烤着炉子,吃一顿从来没吃过的肉食,果然是因为他要死了。
小男孩想到这里,赶忙又要了一碗羊肉汤,死也要吃的饱饱的!
待他吃的十成饱,嘴角还带着一丝油光,觉得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便缩在母亲怀里,迷迷糊糊等死。
“大弟,蜜糖吃吗。”
蜜糖?没吃过,先吃了再死。
小男孩迷迷糊糊结过金丝蜜,整个人困的不行,却硬是想清醒着吃完那口甜。
最终,他还是抓着糖,仰着头,在母亲的怀里睡的四仰八叉。
姐姐们见状,笑出了声。
“阿青吃的好急。”
“你刚刚不也吃的急?”
“让他睡吧。
卫子夫放下碗,擦了擦嘴,她原本不喜欢汤面,面片煮的软塌塌的,一股滑腻感,不好吃。
但这个时代面粉粗糙,类似粗粮,这样的面片煮起来,反而感觉很有口感,很入味儿。
卫母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一时半会儿舍不得放手。卫君儒和卫少儿则是开始收拾饭桌,还发出了感叹:
“以后我们能经常吃到这样的饭食,就好了。”
卫子夫觉得自己有系统,以后要什么没有,刚要答应,突然听到系统发布了新任务:
[叮!触发系列团队任务第一阶段:一个篱笆三个桩。
任务背景:军神之路,非一人独行,你需要忠诚的臂膀与坚实的后盾。
当前目标:将血脉至亲卫君孺,卫少儿初步纳入你的训练体系,为她们打下根基。
任务奖励:力大无穷。]
卫子夫一愣,她抬起头,开始观察两个姐妹。
二姐正在擦拭着桌案,手腕纤细但有力。大姐端着碗出门,打水洗碗,身形更结实些。
“阿姊,”她放下碗,声音不大,却让两个姐姐都看了过来。
她指了指屋外那片空地:“刚吃了肉,窝着积食,我们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可好?我白日里看人这么做过,说是能强身,少生病。”
卫少儿眨眨眼,觉得新奇:“活动筋骨?怎么活动?”
卫君孺则有些犹豫:“外面冷得很……”
卫子夫站起身,小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听我的,以后天天有肉吃!”
“好!”
“我听你的!”
下午正值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刻,两个小女孩开始在院落里动了起来,跑得气喘吁吁,拉伸得龇牙咧嘴。
而她们的妹妹,正化身最严厉的教官,半点不留情。
“快点,还想不想吃肉了?”
“大姊,你再偷懒,明儿的肉,我就给了二姊!”
“动作不达标!重做!”
都给她卷起来!
……
卯正,太阳已西下,天空迅速变暗,仍有余晖,勉强可以辨物,但仍需烛火。
此刻,墙角的火烛被点燃,烛影摇红,椒墙溢香,明殊在锦衾间慵懒地翻了个身。
玩的太嗨皮,现在只觉得精神奕奕,毫无睡意。
她忽地拥被坐起,对守夜的傅母道:“唤齐诗博士韩氏来,让她讲些忠孝节义的故事。”
这种故事,听一会儿就能睡着,和数学课和英语课差不多。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位身着素白深衣,发髻纹丝不乱的年轻女子便悄步而入,正是齐诗韩诗一派的嫡系传人韩博士。
她举止恭谨,眉宇间却自带一股诗礼世家,熏陶出的清高气韵。白日里,墨家博士被太子妃召见良久之事,她早有耳闻,此刻心中正憋着一股不平之气。
“妾韩氏,奉诏前来。不知殿下今夜想听什么典故?”
明殊歪在隐囊上,打了个小哈欠:“不拘什么,有意思的便好。”
韩博士垂眸略一思索,心中已有计较,她声音温婉如水,却字字暗藏机锋:
“那臣妾便讲一桩旧事,昔年墨家钜子孟胜,为楚国阳城君守城,徒死百八十人,此事墨家引为信义典范。然则……”
她话锋微转,语气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墨者知小信而忘大义,舍生轻死,却使百八十家父母失其子,妻子失其夫,此等兼爱,岂非悖逆人伦常情?”
此刻,她竟然演都不演,直接对墨家亮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