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苏婉宁要说:“报告营长!空降兵尖刀营木兰排,已完成‘斩首’任务!请指示!”时。
意外,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胜利的喜悦在苏婉宁胸中激荡,让她难得地放松了警惕,就在她迈步向前的瞬间。
“咔嚓!”
脚下地面突然塌陷,整个人猛地向下坠落。
“排长!”
电光石火间,苏婉宁看清了那个被枝叶完美掩盖的深坑,边缘的枝叶将陷阱完美隐藏在夜色中。
几乎同时,孟时序的声音和身影同时冲出:
“小心——!”
他的身体比声音更快。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如离弦之箭扑到坑边,奋力伸手抓向急速下坠的她。
他的指尖几乎触到她的衣角,可陷阱边缘松软的泥土根本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营长!”
在更大的惊呼声中,他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
“砰——”
沉重的坠落声在坑底回荡。
好在坑底是泡软的泥土,还积着厚厚一层落叶,起到了相当的缓冲。
苏婉宁重重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身下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那双有力的手臂却本能地收紧,将她牢牢护在胸前,承受了所有余下的冲击。
苏婉宁挣扎着抬头,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温热的呼吸交错。
她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怒火,那之下是未来得及掩去的担忧,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委屈?
“苏、婉、宁——”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每个字都裹着压抑的怒气,却又藏着说不尽的后怕。
苏婉宁这时才彻底回过神,这戏剧性的一幕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她们刚刚完成斩首壮举,连庆功都来不及,她这个“胜利者”就一头栽进了营长亲手挖的陷阱里。
更讽刺的是,坠落的那一瞬间,她竟阴差阳错地把挖坑的“始作俑者”也一起拖了下来。
此刻,孟时序正被她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成了最尽职的人肉缓冲垫。
她悄悄藏住上扬的嘴角。
孟时序,别说,还挺有意思。
苏婉宁看着孟时序那副火气攻心又强自克制的模样,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微微俯身,凑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营长!”
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您这可真是大好人,也太体贴入微了吧。是特意跳下来给我当肉垫的吗?”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夸张地赞叹:
“这得是多崇高的奉献精神啊!我对您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说到这儿,她轻轻挑了挑眉,沾着尘土的俏丽脸庞上明明白白写着:“没想到啊没想到,您居然是这样的孟营长!”
孟时序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因憋笑而微微发颤,听着她这番明目张胆的调侃,他反倒低笑出声。
“苏婉宁。”
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收紧,让她完全陷在他怀中。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两人贴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在咫尺间交织。
“纵容?”
苏婉宁轻轻挑眉。
“营长所谓的纵容,就是带着全营男兵对我们木兰排穷追猛打?”
她微微后仰,直视他的眼睛:
“这形容可不太到位啊,营长。”
“不到位?”
孟时序被她这倒打一耙的模样气笑了,手臂一收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
“那请苏排长指点一下我,什么才叫到位?”
他压低嗓音,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难道要我说......你特别行?”
过近的距离让苏婉宁心跳漏了一拍。不得不说,他这副霸总调调确实有点感觉到位,但她面上仍强作镇定:
“营长,请注意形象。坑上坑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大度,要大度。”
孟时序轻嗤一声,目光扫过坑沿上那一圈齐刷刷别开的脑袋。
“谁看见了?”
他扬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痞气。
“沈墨,你都看见什么了?”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沈墨被点名,猛地一僵,随即战术性后仰望天:
“报告营长!我最近视力下降,什么都没看清!”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对周围使眼色。顿时坑边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
“今晚风沙真大……”
“我鞋带怎么松了?”
“二连是不是该集合了?”
“三排全体向后——转!”
……
坑底,苏婉宁终于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孟时序听着她的笑声,胸口的怒意不知不觉消散,化作一片复杂的柔软。他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
几缕碎发被汗水沾在颊边,尘土也掩不住她眼底粲然的光华。她笑得眉眼弯弯,那笑容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苏婉宁。”
他声音低沉下来。
“刚才那一枪若是实弹,现在站在这里的就该是你的遗体了。”
“战场上没有如果。”
她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清脆坚定。
“结果就是,营长被我们木兰排‘斩首’了!愿赌服输!”
“你知道攀爬那段绝壁有多危险吗?”
他嗓音里压着不易察觉的后怕。
“但凡有个闪失……你就非要选这条路?!”
“明明有更稳妥的方案,为什么偏偏要带着全排去冒险!”
“更稳妥?”
苏婉宁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认同。
“难道要我们坐以待毙,等着被你们合围,然后像教科书里的标准案例一样被‘全歼’?”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孟营长,你是不是早就习惯了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你的剧本来?”
孟时序喉结轻轻滚动。
他一定是疯了,就连她皱眉的样子,都让他移不开眼。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片刻,当他再次开口时,那向来冷硬的声线里竟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
“你真以为……我愿意看着你去冒这种险?”
就在这时,坑沿上传来沈墨刻意拉长的嗓音,那语调里满是欲盖弥彰的关切:
“下面需要支援吗?我这儿有绳子啊!还是说这坑底特别适合开作战总结会?”
坑洞四周顿时上演了一出精彩的即兴表演:
二连长突然对着一棵歪脖子松树肃然起敬,嘴里还振振有词:
“这树长得……真有气势……”
几个参谋齐刷刷掏出笔记本,围成一圈开始热烈讨论:
“这个陷坑的伪装手法相当专业,值得全营推广学习!”
秦胜男带着木兰排的姑娘们排成整齐队列,面朝外壁立正站好,美其名曰“警戒四周”。
所有人都在用生命演绎:
我们就是路过而已,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尤其没看见营长把排长搂得那么紧,更没听见那些关于“个人意愿”的对话。
坑底,苏婉宁听着上面越来越离谱的动静,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然而,孟时序一边把人搂的紧紧的,一边抬头望天。
这帮家伙,演技还能再浮夸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