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又倒退回见到乔声时的场景。
他抱着温热柔软的小肉丸子,问徐清:“大嫂,她叫什么名字?”
徐清回答:“声声,声音的声,乔声。好听吗?”
“为什么叫声声?”
她顿了下,眼里闪过一抹忧伤,许久才笑了笑,回答:“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那时候乔远之不懂,孩子出生是好事,为什么要取这么悲伤的名字,所以他很少喊她‘声声’,而喊她‘乔乔’。
直到徐莱带着亲子鉴定,揭开了乔声的非大哥亲生女儿的事情,他才反应过来。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乔声呢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诗,整个人都懵掉了。
乔远之点点头,“所以,其实你母亲一直都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将你带回来,悉心教导,温柔呵护,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你。你不用再为此事介怀,你享受到的一切,都是你母亲心甘情愿给的,而不是偷来的。”
乔声有些呆滞地看着乔远之,她完全没有想到乔远之会告诉她这个。
她记得自己问过父母她名字的含义,乔璞仁告诉她的是,因为她出生没有哭,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也是带有“掷地有声”、“不同凡响”的期许,他还说这是她母亲取的。
所以,“她”出生时没有哭,是因为真正的“她”出生即死了,而乔璞仁并不知道。
母亲告诉乔璞仁的含义也是假的,实际上,她的名字,是一个悲伤别离的证明。
所以,母亲一直都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所以、所以,那些爱是真的,期许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
她的人生不是偷来的,她感受到的爱,都是真实存在、且属于她的。
……
许助过来看沈州白,顺便汇报了些工作和集团的情况。
因为他突发状况,乔岐山那帮子人又蠢蠢欲动。
“我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他们想翻身,没那么容易。我住院的这段时间,例会照开,转线上。”
“沈总,您行吗?医生说你得多休息。”
“只抽出一两个小时没什么问题,这段时间得多辛苦你了。还有,‘灵犀’的项目,你让姜程加快点速度,每周给我发周报。乔岐山要是再找麻烦,你就……”
他正交代着工作,只见乔声推门进来了。
眼睛红彤彤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沈州白轻轻抬了抬下巴,“明天把我电脑带来,你先回去吧。”
“带电脑?带电脑干嘛?”乔声直接问道。
“呃……”许助说,“沈总说要线上开会。”
本来还沉浸在一种失魂状态的乔声,立即被针扎了似的回了神,“乔氏离开你沈州白会倒闭吗?你现在饭都没法吃,你有劲儿开会?不准给他拿!乔家那几位要是敢闹,让他们来找我!”
许助走了,沈州白柔声问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乔声看了沈州白半天,眼泪哗哗地往下落,沈州白不知所措地正想起身,只见乔声又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
她坐在沈州白的床边,抱着他的胳膊,“沈州白,我好开心。”
“开心什么?”
“开心……我要做妈妈了。”
“傻瓜,你是第一天知道自己怀孕吗?”
乔声不答,只是将脸贴在沈州白的臂弯里,侧目看着他,眼角眉梢里没有一点点的阴霾了,全是豁然开朗的喜悦。
“沈州白,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会是一个好爸爸,但我并不觉得我自己会成为一个好妈妈。直到刚刚我知道了一件事,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它给了我巨大的勇气和底气,也让我见识到了这世界上最无私最伟大的母爱,所以,我会学着她的样子,做一个好妈妈。”
沈州白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从乔声的话里,他明白了,这件事一定跟徐清有关。
他轻抚着乔声的背,“嗯,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
乔声就说这孩子很神奇,从沈州白醒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再吐过。
晚上,乔声坐在沈州白床前剥橙子。剥完一颗颗全塞自己嘴里。
而沈州白就斜靠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乔声哼哼唧唧的:“看什么看?你现在又不能吃。”
沈州白这个阶段只能吃流食,每次还只能吃小半碗。说不饿是假的,但他却很开心。开心乔声能吃得下去东西。
沈州白轻笑一声,“我不吃。我是想问你,宝宝很不乖吗?你怎么瘦这么多。”
他今天一睁眼就注意到了,乔声又瘦了,他的手抚在她的后背上,都能清晰地摸到她的骨头。
乔声微怔了下,倒也没隐瞒:“确实很不乖,你住院的这几天,我都快被它折磨死了,吃什么吐什么,吐得床都下不了。”
“对不起。”
她笑了下,“你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我的宝宝,不是我的错谁的错?”
“也是。”乔声说,“那你想怎么补偿我?”
沈州白认真想了想,说道:“我想不出来。我觉得我做任何事情都不够。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乔声说:“我想要的,老天已经给我实现了。”
“什么?”
“想要你好好活下来。”
沈州白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眼眶一点点红了起来。
他笑了下,声音有些虚弱:“乔声,你别这么说,不然我会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
跟乔声认识这么多年,沈州白第一次被她照顾。
事实证明,她确实不适合做这件事。
压着他的输液管啦、撒了他一身米汤啦、体温计不复为就帮他测体温啦,反正简直状况百出。
沈州白哭笑不得,所以后面这些事干脆就交给男护工来做了。
沈州白心情好,身体底子又好,病情恢复得很快。
术后第十天,医生来查房:“伤口愈合得很好,今天可以拆线了。你这几天吃的半流质也没问题,体温血象都正常,明天再观察一天,没问题的话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站在一旁的乔声听到这句话,轻轻松了口气。
乔延得知沈州白住院了,哭着喊着要来找哥哥,已经在家闹了好几天。
沈州白握着电话,又听到乔延在那边哭,于是跟李叔说:“今天拆线,不碍事了,你带他来吧。”
乔延欢天喜地的就来了。
结果他到这一看,乔声也住在这,有种被俩人狠狠背刺的感觉,当即不愿意走了,死活就要住医院。
实在拗不过他,乔声说:“行吧,让他住这儿吧,晚上跟我睡。”
沈州白住的套间,一大一小两间房,小的是陪护病房,平日里乔声住。
乔延一听,开心得直蹦多高,又跑去客厅的沙发上跳来跳去,跟个窜天猴似的。
套房里有电视、有wI-FI,乔延吃着零食看着电视手里还拿着IpAd玩蛋仔派对,别提有多惬意了。
他觉得他应该早点来住的,他能在这里住一百年!
客厅电视开着,放着乔延爱看的动画片,吵闹的音乐里,还时不时传来他游戏闯关成功时唧哇乱叫的欢呼声。
与客厅的热闹相比,一门之隔的病房就显得异常静谧。
因为病房里没有人,人都在浴室内。
乔声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她本来是进来给沈州白递毛巾的,结果进来就出不去了。
浴室里哗啦啦流着水,却掩盖不住两人唇齿相交的吮咬声。
“唔……”
沈州白一双修长的手在她身上作乱,却不允许她发出声音。
“延延在外面呢……”
“你知道他在外面还胡来,松手!”
“嘶……”沈州白的吻一点点下移,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别动,伤口还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