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既明在医院躺了三四天,要出院回家。
这个冰冷的医院他一刻都不想待了,即便医生跟他说,他身体状况不太好,不建议他出院。
他昨天一整天又滴米未进,输了营养液撑过来的。
裴母没办法,找了勾奇和他的朋友过来,希望能劝劝他。
其实裴既明也不想这样的,一个大男人谈个恋爱让父母跟着操心,他无地自容。
可是没办法,他感觉自己从心里开始溃烂了。
食不下咽,寝食难安,都只是最轻的表现。
他没告诉别人,他感到生不如死,反复出现想死的念头。
有一次,他真的去做了。
他走到医院的天台上,想从那里一跃而下,电视上都不这么演的吗?
死了一了百了。
他真的不想这么痛苦、煎熬的活着了。
结果医院的天台拉了防护网,他忍不住想笑,想死的人这么多吗?
只能灰头土脸地又回来了。
第二天他再去,发现连门都锁上了。
但那天他只是想上去透透气。
病房里太闷了,医院里到处是消毒水的味道,他无法呼吸。
他受不了,只想出院。
裴母拗不过他,只能让他出院了。他也不愿意回家,依旧去住外面的房子。
他跟母亲强颜欢笑,说自己没事儿了,让她别担心。
裴母怎么能不担心?她是亲眼看着裴既明走到天台上去的,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想,她得去一趟馥城看看。
俩孩子好好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她不信乔声好过哪儿去,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会尽量帮裴既明挽回,哪怕舍掉她这张老脸,她都在所不惜。
裴既明没想到刚出院到家,家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裴母倒是很开心。
“小辉啊,你来了正好,来陪既明说说话。”
甄辉看了眼裴既明,目光复杂。
俩人去了裴既明的书房。
甄辉开口就是:“不就一个女人,分了能咋滴?还能不活了?”
裴既明直接拿手肘把人抵门上锁喉了。
他恶声道:“我妈在这,我不想打你。你哪来的滚哪儿去,别让我见到你!”
甄辉一把推开他,“妈逼的你以为我想管你!”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语气僵硬地说:“你帮帮小雨吧,她真的快被逼到绝境了。瞿天兰那个疯女人,把人毁了还不行,非要赶尽杀绝!小雨爸爸的公司面临破产,小雨弟弟吸食违禁品被抓,这些都是瞿天兰搞得鬼!祸不及家人,只有这个疯女人才会为了一个自己养大的小白脸,将人全家逼上绝路!”
“咱们这一圈子人,只有你能跟这个疯婆子说上些话,既明,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帮帮她吧。”
裴既明面无表情:“关我屁事。”
“妈的,”甄辉上来揪住他的脖领,“怎么不关你的事?啊?!瞿天兰爆出小雨那么多料,怎么独独漏了你那一份,你敢说不是你在背后暗箱操作的?”
“你明明就有能力把这件事压下去,为什么要看着瞿天兰那个疯女人把小雨给毁了?她打拼了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才在娱乐圈站稳脚跟,你一句话的事,为什么不能帮她一下?!”
裴既明抬腿一脚把甄辉踹开了,冷眼看着他,无所谓道:“她自作自受。”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我帮她,她帮我了没?但凡她能替我解释一句,我跟乔声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没落井下石,都是我仁慈了。帮她,做梦去吧!”
“所以你就为了一个女人……”
“闭嘴!甄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为了一个女人?”裴既明眼中满是寒光,“这么多年,你以为我对你好是因为韩时雨那女人?因为愧疚?你想太多了!”
裴既明忽然不想忍了,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我不欠你什么,你是托你爸的福,才能享受到现在的这一切。我念在永安县那场暴雨,你爸救过我爸一命,我才对你这么好,跟韩时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而且你知道当初韩时雨追我时,怎么说的你吗?她让我救救她,说你纠缠她纠缠得太疯狂,她感到害怕,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摆脱你的纠缠。我本来不想,后来你为了她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架,把人打得脊椎断裂,人找到你家里去,狠狠敲诈了你家一笔,你忘了?钱是小,但你爸那年该升迁的,因为这事后面再也轮不到他!为了你的破事,你爸妈成天找我,可我那时候能有什么办法?”
“我也不想说我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刚跟韩时雨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不是因为喜欢,也没想跟她谈多长时间,就想等你别再为了她干各种出格的事再分手。所以,一年多的时间,我根本就没碰过她。”
“后来我发现你也确实好了很多,就打算结束。结果那天她拉着我去喝酒,我酒精上头,稀里糊涂睡了她。我告诉你,我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之前不知道跟多少人好过了。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她之前,我又不是没过别的女人。都是玩玩儿而已,男人不就那回事儿。”
“睡就睡了,我们俩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正好帮我挡掉一部分烦人的追求者。没想到没多久她就作妖,我不陪她吃饭她也找你哭,一个不顺心就跑你面前装可怜,我看在你面子上才去哄的她,其实我早就烦透了。”
“身边的长辈都觉得我是好孩子,没叛逆期,我告诉你,根本不是。青春期有几个不跟家长对着干的?我想做生意,我爸非让我从政,我就拿韩时雨出来跟他们唱反调,裴家不许娶女明星,我就送她去出道,你不知道吧,韩时雨第一部电影的资源是我砸的。我说他们同意韩时雨进门,我就去从政,把二老差点气死,也因此才放过我,让我去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对韩时雨,利用多于喜欢,你们所看到的都是表象,不过是装给我爸妈看的。而她从我这儿受益的只多不少,半点儿没吃亏。她错在不应该一边享受着我给的一切,一边不满足,所以当我知道她跟你也睡了,我就知道,该彻底结束了。被人戴绿帽子挺丢份儿也很恶心,但我也不怎么在乎,不然你以为我还能继续跟你称兄道弟?”
“甄辉,讲真的,我以前挺看不起你的,女人如衣服,兄弟为手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干那么多蠢事,丑态百出。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咱俩谁也别说谁。”
“你滚吧,咱们俩这兄弟,从你在背后算计乔声开始,就已经做到头了。你来找我帮韩时雨,完全是自取其辱。”
裴既明把他们这些事儿,摊开了揉碎了,全告诉了甄辉。
甄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摔门走了。
屋外传来母亲诧异的呼唤声,“小辉,怎么了?刚来就走吗,不再坐一会儿……”
裴既明点了支烟,狠狠抽了一口。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会说这些话。
挺没品的。
一个男人把人姑娘睡了,无论什么原因,睡了就是睡了,不应该再去说人家姑娘怎么倒贴。
但他太压抑了。甄辉不来恶心他,他绝对不会提过去这些事。
他可以让所有人都误会他喜欢韩时雨喜欢得轰轰烈烈,唯独不希望乔声这么以为。
可他甄辉在后面搞得那些破事,结结实实把这顶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
从此以后,无论他作何解释,对乔声来说,都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和借口。
太他妈憋屈了。
乔声抱着他泣不成声控诉他把真心给过别人时,他的心都碎成了渣。
他想,怎么可能呢,他的真心,从来都只给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