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还嗡嗡响着,像是有几十只马蜂在颅腔里打转。项尘猛地睁开眼,最先撞进视野的是一片晃得人眼晕的天——不是现代都市里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蓝色,是那种纯粹的、带着点暖调的湛青,云絮像被人用手揉过的棉团,慢悠悠地飘着,连风里都裹着股陌生的味道。
不是汽车尾气,不是奶茶店的甜香,是土腥味、马粪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像陈米受潮的气息。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的是软乎乎的草,带着点湿润的凉意,还沾了些细碎的土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摔”下来的——从那道撕裂时空的光门里冲出来时,惯性太大,他根本没来得及调整姿势,直接呈大字型砸在了这片草地上,后背现在还麻得像不是自己的。
“操,这破穿越也没个安全气囊。”项尘低骂了一声,撑着胳膊坐起来,揉了揉发懵的脑袋。视线往下扫,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变了样——原本穿的黑色运动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玄色的劲装,布料摸着挺结实,像是某种兽皮混了麻织的,贴在身上不凉不热,倒挺舒服。
他愣了愣,随即想起临走前那老道士说的“时空适配”——说是穿越时会自动匹配当地的衣着,免得一落地就被当怪物抓起来。现在看来,这功能倒还算靠谱,就是刚才摔得太狼狈,劲装的下摆沾了不少草屑和泥点,看起来有点邋遢。
还没等他彻底缓过劲,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不是现代的车鸣、人声鼎沸,是更原始的、带着粗粝感的动静——有马蹄踏在土路上的“哒哒”声,有男人粗哑的吆喝,还有女人抱着孩子匆匆走过时的低泣,甚至能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卖什么,声音拖得老长,听不懂词,但那调子透着股焦虑。
项尘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心脏猛地一跳。
不远处就是一道长长的城墙,不是砖石砌的,是夯土打的,颜色是那种深褐色,像块被太阳晒硬的泥巴,墙头上歪歪扭扭地插着几面赤红色的旗子,旗子上绣着个模糊的图案,看着像是只展翅的鸟——他脑子里忽然蹦出项少龙的记忆碎片,那是赵国的图腾,玄鸟。
城墙根下挤着不少人,大多穿着粗麻布的衣服,颜色不是灰就是褐,补丁摞着补丁,有的人光着脚,脚趾缝里全是泥。男人们大多佝偻着背,脸上刻着深深的纹路,眼神要么麻木,要么警惕;女人们则把孩子护在怀里,头压得低低的,快步走着,像是怕被什么东西盯上。
有几个穿着稍微好点的人,大概是商人,牵着几头驮着货的驴,跟守城的士兵说着什么,手里还往士兵手里塞着个布包——看那士兵脸上瞬间缓和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塞钱。
这场景太真实了,真实得让项尘有点恍惚。他之前看项少龙的记忆,总觉得像是在看电影,隔着一层屏幕;可现在,那夯土城墙的粗糙质感,那空气中的味道,那人们脸上的表情,全都是活生生的,触手可及。
这就是战国,这就是邯郸城外。
他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几声尖利的喊叫,像是有人在哭喊,又像是在求饶。项尘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就在城墙左侧的一条土路上,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正骑着马追着什么人,马蹄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把那几个人的身影都罩得有些模糊。
等尘土稍微散了点,项尘才看清,被追的是三个平民,两男一女,女的怀里还抱着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吓得哇哇大哭。跑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件破破烂烂的短打,腿上好像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速度越来越慢。
后面的士兵很快就追了上来,为首的那个士兵猛地勒住马,马嘶鸣了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差点踩到那个中年男人。士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狞笑,手里的长戈指着男人的后背:“跑啊!你再跑啊!狗东西,敢偷军粮,活腻歪了是吧?”
男人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个布袋子,布袋子上沾了不少米糠,一看就知道装的是粮食。他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军爷,军爷饶命啊!不是小的要偷,是家里实在没吃的了,孩子三天没沾米了,小的只是……只是想给孩子弄点吃的,求军爷开恩,求军爷开恩啊!”
“没吃的?”为首的士兵嗤笑了一声,从马上跳下来,一脚踹在男人的胸口,男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怀里的布袋子掉了出来,米粒撒了一地。士兵上前一步,用脚踩着那些米粒,碾得粉碎,“城里的军粮是给赵军将士吃的,轮得到你们这些贱民染指?今天不把你砍了,其他人都学你偷粮,这邯郸城还不乱了套?”
旁边的两个士兵也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伸手去抢女人怀里的孩子,女人吓得尖叫起来,死死抱着孩子往后退:“别碰我的孩子!你们这群强盗!军粮被你们当官的贪了大半,现在连老百姓的活路都不给了,你们会遭天谴的!”
“天谴?”为首的士兵脸色一沉,抬手就给了女人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土路上格外刺耳。女人被打得摔倒在地,孩子也哭得更凶了。士兵还想上前,另一个年轻点的平民冲了上来,挡在女人前面,手里攥着一根木棍,虽然吓得浑身发抖,但眼神却透着股倔强:“不准欺负她!你们这群恶霸,迟早会有报应的!”
“报应?”士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猛地抽出腰间的青铜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报应!”说着,他举起剑,就要朝着那个年轻平民砍下去。
项尘在旁边看得拳头都攥紧了,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项少龙的记忆里,赵国的士兵确实蛮横,尤其是在邯郸城外,因为靠近军营,不少士兵仗着自己有兵器,经常欺压百姓,抢东西、打人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时候还会强抢民女,根本没人管。
可记忆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那男人的求饶,女人的哭喊,孩子的哭声,还有士兵那嚣张跋扈的嘴脸,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项尘的心上。他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要死在自己眼前,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住手!”
一声大喝从旁边传来,声音不算特别大,但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为首的士兵举着剑的手停在半空中,缓缓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其他两个士兵也停下了动作,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草地上,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年轻人正缓缓站起来,身形挺拔,虽然衣服上沾了些泥点,但那股气质却和周围的平民截然不同,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透着股冷意。
项尘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过去。他能感觉到,那几个士兵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和警惕。他没管这些,走到那个年轻平民身边,挡在了他前面,目光直视着为首的士兵:“他们不过是想找口饭吃,你至于下死手吗?”
为首的士兵上下打量了项尘一番,眼神里满是疑惑。眼前这年轻人穿着的衣服,他从来没见过——不是麻布,也不是丝绸,料子看着很特别,而且颜色是纯黑的,在这邯郸城外,除了当官的,很少有人穿这么深色的衣服。更奇怪的是,这年轻人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却敢这么跟自己说话,难道是哪个贵族家里的子弟?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贵族子弟哪会跑到这城外的草地上,还穿得这么邋遢?说不定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没见过赵国士兵的厉害。
士兵冷笑了一声,把剑收了回去,但手里的长戈还是指着项尘:“你是谁?哪来的?敢管老子的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我是谁不重要。”项尘瞥了一眼地上的中年男人和女人,女人正抱着孩子,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中年男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胸口,眼神里满是感激,“重要的是,你不能杀他们。他们偷粮不对,但罪不至死,你要是真把他们杀了,才是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士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老子是赵国的士兵,奉命巡查城外,抓偷粮的贱民,这是老子的职责!你一个外乡人,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他朝旁边的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把这小子也抓起来,敢妨碍军爷办事,正好一起押回军营,问问他是不是秦国的奸细!”
两个士兵立刻应了一声,提着长戈就朝着项尘冲了过来。他们的动作不算慢,但在项尘眼里,却像是慢动作一样——毕竟他融合了项少龙的记忆,项少龙可是在战国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人,对付几个普通士兵的经验还是有的。
项尘身体微微一侧,轻松躲过了左边士兵的长戈,同时伸出手,抓住了右边士兵的戈杆,轻轻一用力,士兵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戈杆上传来,根本握不住,长戈“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士兵还没反应过来,项尘已经抬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士兵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左边的士兵见同伴被打倒,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凶狠地朝着项尘刺过来。项尘不慌不忙,弯腰捡起地上的长戈,用戈尾对着士兵的后背轻轻一敲,士兵“哎哟”一声,也倒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两个士兵就被打倒在地。为首的士兵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年轻人居然这么能打,手里连兵器都没有,就把自己的两个手下收拾了。
他心里顿时多了几分忌惮,但脸上还是强装镇定,再次抽出青铜剑,指着项尘:“你……你敢打赵国士兵?你知道这是死罪吗?”
项尘没理会他的威胁,而是看向地上的三个平民:“你们没事吧?赶紧起来,离这里远点。”
中年男人连忙点头,拉着女人和年轻平民就要走,可刚走了两步,为首的士兵就大喝一声:“不准走!今天谁敢走,老子就砍了谁!”
平民们吓得停下了脚步,脸上满是恐惧。项尘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士兵:“你还没完了是吧?”
“没完?”士兵咬了咬牙,“你打了我的人,还想让他们走?今天要么你跟我回军营认罪,要么我就把你们全都砍了!”说着,他不再犹豫,举着剑就朝着项尘冲了过来。
项尘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只能用实力让他服软。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了一句“激活玄甲”——这是临走前老道士教他的,玄甲是用特殊材料做的,平时隐藏在劲装里,只要意念一动就能激活,不仅能防御,还能增强力量和速度。
话音刚落,项尘就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身体各处涌了出来,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金属片在皮肤下游走。紧接着,他身上的玄色劲装开始发生变化,从领口、袖口、腰间开始,一片片暗黑色的甲片逐渐浮现出来,甲片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很快就覆盖了他的全身,只露出脸和双手。
玄甲的重量刚刚好,不会觉得笨重,反而像是第二层皮肤一样,贴合着身体,活动自如。而且激活玄甲的瞬间,项尘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增强了不少,之前摔得发麻的后背也不疼了,连视线都清晰了许多。
为首的士兵刚冲到一半,看到项尘身上突然出现的玄甲,整个人都僵住了,举着剑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光是他,地上的两个士兵、还有那三个平民,也都看呆了。他们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铠甲——不是青铜的,也不是铁的,颜色是纯黑的,甲片看起来薄薄的,却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尤其是那些纹路,像是活的一样,在阳光下微微闪烁,根本不像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为首的士兵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开始发颤,“你……你到底是谁?”
项尘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意念一动,右手手腕处的玄甲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根黑漆漆的长枪从缝隙里滑了出来,落在他的手里。长枪大约两米长,枪身是玄铁打造的,泛着冷光,枪尖锋利无比,枪杆上缠着防滑的布条,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却很趁手——这就是玄铁枪,也是老道士给的,说是能配合玄甲使用,威力无穷。
项尘握紧玄铁枪,轻轻一抖,枪尖划过空气,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声音虽然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他看着为首的士兵,眼神冷了下来:“现在,你还想拦着他们吗?”
士兵看着项尘手里的玄铁枪,又看了看他身上的玄甲,心里的忌惮已经变成了恐惧。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厉害的人物,也见过不少精良的兵器铠甲,但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这么有威慑力的。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人,是神仙,或者是妖怪。
他的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手里的青铜剑也握不住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仙……仙长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仙长饶了小的吧!”
说着,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地上的两个士兵见首领都跪了,也连忙爬起来,跟着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求饶,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项尘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里没什么波澜。他本来就没想杀他们,只是想让他们别再欺压百姓。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个平民,对他们说:“赶紧走吧,以后别再偷粮了,找个正经活计,好好过日子。”
平民们连忙点头,对着项尘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抱着孩子,搀扶着受伤的中年男人,快步朝着远处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尘土中。
项尘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才转过头,看向地上的三个士兵:“起来吧。”
士兵们连忙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看项尘,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为首的士兵小心翼翼地问:“仙……仙长,您……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项尘顿了顿,想起项少龙的记忆里,邯郸城里最近不太平,好像有秦国的奸细在活动,而且赵国的贵族之间也在争权夺利,局势很复杂。他现在刚到这里,对情况还不了解,或许可以从这些士兵嘴里套点信息。
于是他开口问道:“我问你们,最近邯郸城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城外的士兵这么多,还这么蛮横?”
为首的士兵不敢隐瞒,连忙回答:“回仙长,是……是因为最近秦国的奸细在邯郸城里活动,听说还杀了几个赵国的官员,所以将军下令,加强城外的巡查,严查可疑人员。至于……至于士兵们蛮横,是因为……是因为最近军粮不够,将士们都没吃饱,心里有气,所以有时候会……会对百姓态度不好,求仙长恕罪。”
项尘皱了皱眉,军粮不够?项少龙的记忆里,赵国虽然不如秦国富强,但也不至于连军粮都供不上,肯定是有人在中间贪墨了。不过这不是他现在该管的事,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在邯郸城里立足,找到项少龙留下的线索。
他又问:“那城里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比如哪个贵族家里有异动,或者来了什么陌生人?”
为首的士兵想了想,回答道:“特别的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最近平原君府里来往的人特别多,听说平原君在招门客,好像是想做什么大事。还有就是……就是前两天来了个秦国的使者,住在驿馆里,听说今天要去见赵王。”
平原君?秦国使者?
项尘心里一动。平原君赵胜是赵国的四大公子之一,门下食客三千,在赵国很有势力,项少龙的记忆里,他和平原君还有过不少交集。而秦国使者这个时候来邯郸,肯定没什么好事,说不定是来试探赵国的虚实,或者是来谈什么不平等条约的。
这些信息对他来说倒是挺有用的。他点了点头,又问:“驿馆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远。”为首的士兵连忙说,“从这里往南走,过了护城河,进了南门,再走两条街就到了,驿馆外面有士兵守卫,很好找。”
项尘记在了心里,然后对他们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走吧。以后别再欺压百姓了,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人,后果你们自己知道。”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小的再也不敢了!”为首的士兵连连点头,然后带着另外两个士兵,捡起地上的兵器,灰溜溜地跑了,连马都忘了骑,跑得比兔子还快。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项尘才松了口气,意念一动,玄甲和玄铁枪瞬间消失,又变回了之前的玄色劲装,好像刚才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只是幻觉。
他揉了揉脖子,心里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先去驿馆看看那个秦国使者,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找到些线索;然后再想办法接触平原君,毕竟平原君在邯郸人脉广,说不定能帮他找到项少龙留下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找个地方落脚,总不能一直待在城外。而且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连吃饭都成问题,得想办法弄点钱。
项尘正琢磨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更密集的马蹄声,还有士兵的呐喊声,好像是朝着这边来的。他心里一紧,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土路上,一队骑兵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尘土飞扬,人数大概有二三十个,看他们的铠甲和旗帜,应该也是赵国的士兵。
难道是刚才那几个士兵搬救兵来了?
项尘皱了皱眉,虽然他不怕这些士兵,但要是真打起来,难免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到时候麻烦就大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墙,心里有了主意——先躲进城里再说,城里人多眼杂,士兵们就算想找他,也没那么容易。
于是他不再犹豫,朝着南门的方向快步走去。路上的平民看到他,都下意识地往旁边躲,眼神里带着好奇和警惕,大概是刚才他和士兵对峙的场景被不少人看到了。
项尘没管这些,加快脚步朝着南门走去。很快就到了护城河边上,护城河的水不算清澈,泛着浑浊的黄色,河面上有一座木桥,桥上有几个士兵在检查来往的人,每个人都要搜身,确认没有携带兵器才能进城。
项尘心里有点犯嘀咕——他虽然把玄甲和玄铁枪收起来了,但万一被士兵搜出什么异常,或者认出他就是刚才和士兵对峙的人,那就麻烦了。
他正想着怎么蒙混过关,忽然看到桥边有个卖水果的小摊,摊主是个老太太,正低着头,用一块破布擦着水果,看起来很落寞。项尘心里一动,走了过去,拿起一个苹果,问道:“老人家,这苹果怎么卖?”
老太太抬起头,看了项尘一眼,眼神里带着些疑惑,大概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穿着和气质有点特别。她声音沙哑地说:“一个五钱,要是买得多,算你四钱一个。”
项尘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脸上有点尴尬:“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钱,能不能……能不能先赊一个,等我下次来再还你?”
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慈祥:“没事,一个苹果而已,不值什么钱,你拿去吧,不用还了。看你这孩子,好像是从外地来的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项尘心里一暖,没想到在这战国时代,还能遇到这么善良的人。他接过苹果,说了声谢谢:“老人家,您真是好人。我确实是从外地来的,刚到邯郸,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对了,老人家,我问您个事,城里有没有便宜点的客栈,就是那种住一晚不贵的?”
老太太想了想,说:“便宜的客栈啊……从南门进去,往左拐,有一条小巷子,叫‘贫民巷’,巷子里有个‘悦来客栈’,住一晚只要二十钱,算是城里最便宜的了。不过那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年轻人,晚上可要小心点。”
“谢谢老人家,我知道了。”项尘再次道谢,然后咬了一口苹果,苹果虽然不算特别甜,但很脆,水分也足,正好解了他的渴。
他朝着老太太挥了挥手,然后跟着人群走上了木桥。桥上的士兵正在逐个搜身,项尘排在队伍后面,心里暗暗祈祷别出什么意外。
很快就轮到他了,一个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伸手就要搜他的身。项尘心里一紧,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人大喊:“让开!让开!平原君府的人来了,都给我让开!”
士兵们听到“平原君府”四个字,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项尘也趁机回头,只见一队穿着华丽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马车是黑色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拉车的是四匹白色的骏马,一看就知道是贵族的马车。
桥上的平民和商人连忙往两边躲,给马车让出一条路。士兵们也纷纷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得不行。
项尘心里一动,趁着士兵们的注意力都在马车上,连忙加快脚步,从士兵身边走了过去,顺利过了桥,进了邯郸城。
进了城之后,项尘才真正感受到了邯郸城的繁华。街道比城外宽了不少,虽然还是土路,但很平整,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有穿着丝绸的贵族,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牵着马的商人,还有耍杂耍的艺人,叫卖声、吆喝声、笑声混杂在一起,比城外热闹多了。
街道两旁的建筑也比城外的好很多,大多是砖瓦结构的房子,有的房子门口挂着幌子,上面写着“客栈”“酒楼”“布庄”等字样,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高楼大厦,但也透着股古朴的气息。
项尘按照老太太说的,往左拐,找到了那条“贫民巷”。巷子比主街窄了不少,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两边的房子大多是土坯房,墙壁上布满了裂缝,看起来很破旧。巷子里的行人也大多是平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眼神里带着些麻木。
他在巷子里走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悦来客栈”。客栈的门脸很小,门口挂着个破旧的幌子,上面的“悦来客栈”四个字已经有些模糊了。项尘推开门走了进去,客栈里很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酒味,大堂里摆着几张破桌子,只有两个客人在角落里喝酒,看起来像是流浪汉。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件油腻腻的长衫,正趴在柜台上打盹。项尘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柜台:“掌柜的,还有房间吗?”
男人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了项尘一番,眼神里带着些警惕:“有房间,住一晚二十钱,先交钱后住店。”
项尘摸了摸口袋,还是空空如也,脸上有点尴尬:“掌柜的,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到邯郸,身上没带钱,能不能……能不能先住一晚,等我明天弄到钱再还你?我可以把这个押在这里。”说着,他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黑色的手环——这是激活玄甲的控制器,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饰品,应该能值点钱。
掌柜的看了一眼手环,眼神里带着些疑惑,拿起手环摸了摸,觉得材质很特别,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值不值钱。他犹豫了一下,说:“行吧,看你这孩子也不像坏人,就先让你住一晚。不过要是明天你还拿不出钱,我就把这个手环卖了,你可别后悔。”
“谢谢掌柜的,我明天肯定能拿出钱来。”项尘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掌柜的从柜台后面拿出一把钥匙,扔给项尘:“二楼最里面的房间,205,晚上别到处乱跑,这地方不太平。”
“知道了,谢谢掌柜的。”项尘接过钥匙,转身朝着二楼走去。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好像随时都会塌掉一样。
他走到二楼,找到了205房间,用钥匙打开门。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床上的被子看起来很破旧,还有点异味,桌子上落满了灰尘。不过好在窗户是完好的,打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小巷,虽然不怎么好看,但至少能透点风。
项尘把窗户打开,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稍微驱散了些房间里的异味。他坐在床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从穿越到邯郸城外,到救了那三个平民,再到顺利进城找到客栈,虽然过程有点波折,但总体还算顺利。
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个开始。邯郸城里局势复杂,秦国的奸细、赵国的贵族、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可能对他造成威胁。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项少龙留下的线索到底在哪里,只能一步步来,先想办法弄点钱,然后再去驿馆和平原君府看看。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争吵声,好像是掌柜的和什么人在吵架。项尘皱了皱眉,走到门口,轻轻打开一条门缝,朝着楼下望去。
只见大堂里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看起来像是江湖人士,手里都拿着刀,正对着掌柜的大喊大叫:“赶紧把钱交出来!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客栈里藏了不少钱!今天要是不把钱交出来,我们就把你这客栈给砸了!”
掌柜的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两位好汉,饶命啊!我这客栈小本生意,哪有什么钱啊!最近生意不好,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求两位好汉开恩,放过我吧!”
“少废话!”其中一个男人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我们都打听好了,前两天有个商人在你这里住了一晚,给了你不少钱,你还敢说没钱?赶紧交出来,不然我就废了你!”
掌柜的吓得哭了起来:“那……那钱是我借的,不是我的,我还要还人家呢,求你们别抢我的钱,求你们了!”
项尘看着这一幕,心里又冒起了火。刚在城外遇到士兵欺压百姓,现在又在客栈里遇到强盗抢劫,这战国时代还真是不太平。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掌柜的刚才帮了他,他不能看着掌柜的被欺负。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朝着楼下走去:“放开他。”
两个黑衣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向项尘,眼神里带着凶狠:“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活腻歪了是吧?”
项尘没理会他们的威胁,走到他们面前,看着那个揪着掌柜衣领的男人:“我再说一遍,放开他。”
“嘿,你这小子还挺横!”男人冷笑了一声,松开掌柜的,挥拳朝着项尘打了过来。拳头带着风声,看起来力道不小。
项尘侧身躲过,同时伸出手,抓住男人的手腕,轻轻一拧。男人惨叫一声,手腕被拧得生疼,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项尘顺势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男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倒在地上,疼得蜷缩成一团,半天爬不起来。
另一个男人见同伴被打倒,脸色一变,连忙举起刀,朝着项尘砍了过来。项尘不慌不忙,弯腰捡起地上的刀,用刀背对着男人的膝盖敲了一下,男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刀也掉了。
项尘用刀指着他们,眼神冷了下来:“滚。再让我看到你们在这里抢劫,我就废了你们的手脚。”
两个男人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捡起刀,朝着门口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掌柜的连忙跑到项尘身边,对着他连连作揖:“多谢小哥,多谢小哥救命之恩!要是没有你,我今天就惨了!”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项尘笑了笑,把刀递给掌柜的,“以后遇到这种人,别硬碰硬,先稳住他们,然后再想办法报警……哦,不对,是找官府。”
掌柜的接过刀,苦笑着说:“找官府有什么用啊,那些官老爷只会欺负老百姓,哪会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还是小哥你厉害,刚才那两下,真是太威风了!”
项尘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二楼走去:“掌柜的,我先回房了,有事再叫我。”
“好,好,小哥你慢走,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掌柜的连忙点头,看着项尘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感激。
项尘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坐在床上,心里想着——看来在这战国时代,没点实力还真不行。不过好在他有玄甲和玄铁枪,还有项少龙的记忆,只要小心点,应该能应对各种危险。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巷子里的行人也少了,只有几家灯火还亮着。他打了个哈欠,今天跑了一天,又经历了两次冲突,确实有点累了。
他躺在床上,虽然被子有点异味,但还是很快就睡着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邯郸城里的某个角落,正有人在谈论着一个穿着玄色劲装、拥有诡异铠甲的年轻人,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