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风卷着残雪,在十三爷府邸的院墙间呼啸。东跨院的偏房里,油灯的火苗晃得厉害,春桃正帮高福缝补白日被刮破的袖口,王氏坐在一旁,手里攥着那枚桃木小兔子,絮絮叨叨地说:“等赵凤诏的案子结了,咱们就去江南,听说那里的春天暖和,还能种桃树……”
高福看着春桃认真的侧脸,刚要开口应和,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响,像是有人被捂住嘴按倒在地。他心里猛地一紧,一把按住春桃的手:“别出声!”
话音刚落,窗户“哐当”一声被撞碎,几道黑影裹着寒气闯了进来,手里的弯刀在油灯下泛着冷光。“杀!”为首的黑衣人低喝一声,刀直朝着高福劈来——他们是冲着高福和春桃母女来的,要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快走!”高福猛地将春桃和王氏推向里屋,自己抄起桌边的木凳,朝着黑衣人砸过去。木凳被弯刀劈成两半,木屑飞溅中,高福的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渗湿了衣衫。
“高大哥!”春桃尖叫着想去拉他,却被王氏死死拽住:“娃,快跑!别管我们!”
里屋有扇通往后院的小门,高福一边抵挡黑衣人的攻击,一边朝着母女俩喊:“从后门跑,去前院找十三爷的侍卫!快!”
黑衣人见母女俩要逃,分出两人追过去。高福眼疾手快,扑过去抱住其中一人的腿,死死缠住不放:“春桃,带大娘走!别回头!”
春桃看着高福被黑衣人踹倒在地,眼泪混着恐惧往下掉,却只能咬着牙,拽着王氏往小门外跑。后门一开,寒风裹着雪沫灌进来,母女俩跌跌撞撞地往后院跑,身后的脚步声和打斗声像催命的鼓点,让她们不敢停下半步。
高福被黑衣人按在地上,背上挨了好几脚,他忍着疼,猛地从怀里摸出火折子——这是他白天特意准备的,就怕有意外。火折子“嗤”地一声燃起来,他朝着黑衣人的衣角扔过去,布料瞬间被点燃,火光在夜里格外刺眼。
“救火!”黑衣人慌了神,忙着扑火。高福趁机爬起来,捂着流血的胳膊,朝着与春桃母女相反的方向跑。他知道,自己必须引开黑衣人,才能让春桃和王氏有机会逃生。
跑出东跨院,府里已经乱了起来,侍卫们听到动静,举着灯笼和长刀四处巡查。高福不敢停留,借着夜色和树影的掩护,绕到王府西侧的角门——那里有个供下人出入的小门洞,平时只拴着一道木门。
他刚解开木门的绳子,身后就传来黑衣人的呼喊:“别让他跑了!”高福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冲出角门,一头扎进墙外的胡同里。胡同里漆黑一片,他跑了没几步,就因失血过多和体力不支,摔在雪地里。
眼看黑衣人就要追上来,高福瞥见胡同口有个乞丐窝,里面堆着破旧的棉絮和草席。他咬牙爬过去,抓起一件满是污渍的破棉袄套在身上,又抓了把雪抹在脸上,把脸上的血迹和伤口遮住,蜷缩在草席堆里,屏住呼吸。
黑衣人追到胡同口,四处张望了一圈,只看到几个缩在草席里的乞丐,没发现高福的身影,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等高福听到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后背的淤青疼得他不敢动弹,可他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春桃和王氏有没有安全逃出去。
而此时的王府前院,春桃和王氏正被侍卫护着,跪在胤祥面前。王氏吓得浑身发抖,春桃的头发散乱,脸上还沾着雪和泥,却死死抓着胤祥的衣角,哭着说:“十三爷,求您救救高大哥!黑衣人要杀他,他为了保护我们,被他们围住了!”
胤祥脸色铁青,刚接到侍卫通报时,他还以为是府里进了小偷,没想到竟是冲着高福母女来的。他立刻下令:“传我命令,全府搜捕黑衣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派人去王府周围的胡同、街道,务必找到高福,告诉他,我已经派人保护他了!”
侍卫们齐声应下,拿着灯笼和长刀,分成几队出去搜查。胤祥扶起春桃和王氏,语气尽量温和:“你们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们。高福他机灵,肯定能躲过追杀,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春桃看着胤祥坚定的眼神,眼泪掉得更凶:“十三爷,您一定要找到他……他要是有事,我……”
王氏也在一旁抹眼泪:“高兄弟是个好人,要是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这辈子都不安心啊……”
胤祥叹了口气,心里也满是担忧。这些黑衣人敢闯他的王府杀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背后定是有人指使。而高福现在下落不明,身上还有伤,外面天寒地冻,若是找不到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让人先把春桃和王氏带去安全的厢房,又亲自带着侍卫去西侧角门附近搜查。灯笼的光在雪地里映出大片光晕,胤祥看着地上的血迹——那是高福留下的,沿着血迹往胡同里走,最后在乞丐窝附近消失了。
“爷,这里有件带血的破棉袄!”一个侍卫捡起一件棉袄,上面的血迹还没干透。
胤祥接过棉袄,心里一沉——高福肯定是乔装成乞丐躲起来了。他立刻下令:“派人在附近的乞丐窝、破庙里守着,不要惊动他,只要看到他,就立刻带回来,再请大夫给他治伤。”
“是!”
夜色渐深,寒风依旧呼啸。高福蜷缩在草席堆里,胳膊上的伤口渐渐麻木,可他心里却始终惦记着春桃——他不知道春桃有没有安全,不知道十三爷有没有找到她们,更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会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他望着胡同口的方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找到春桃,一定要护着她,护着他们还没实现的约定。哪怕变成乞丐,哪怕亡命天涯,他也绝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