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胡同里的积雪冻得发硬,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高福蜷缩在破庙的草席堆里,胳膊上的伤口早已结痂,高烧却让他意识昏沉,嘴里反复念着“春桃”“大娘”。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冻毙在这荒庙里时,两道黑影突然堵住了庙门,其中一人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沉声道:“还有气,带回去见张爷。”
高福想挣扎,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两人将他架起来,塞进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靠在车壁上,昏昏沉沉间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些人是谁?是四爷派来斩草除根的,还是十三爷府里寻他的侍卫?
不知颠簸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高福被人架进一座朱门宅院,穿过几重回廊,最终被带进一间暖阁。阁内燃着银丝炭,暖意瞬间裹住冻僵的身体,他眯着眼,看到一个穿着墨色长衫的汉子坐在主位上,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得像鹰——正是胤禩手下的情报头子,张丰。
“醒了就说吧,你是谁?为什么会躲在那破庙里?”张丰开门见山,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高福喉咙干涩,咳了两声才勉强开口:“我……我叫高福。”
“高福?”张丰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雍亲王府的包衣,怎么?是得罪四王爷被打出来了,还是自己逃出来的?”
听到这些话,高福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
张丰却没回答,反而冷笑一声:“说说吧,你本是四爷的人,为什么会去十三爷府?又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们?把事情说清楚,或许我还能帮帮你。至于我是谁,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八爷手下的人。”
高福的心猛地一揪。他知道八爷的人,是四爷的对手,可眼下他走投无路——四爷要杀他,十三爷府里有刺客,春桃母女生死未卜,只有眼前的张丰,或许能给他一线希望。
“病急乱投医”的念头压过了所有顾虑,高福深吸一口气,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是四爷……四爷派我去接近春桃母女,让我收集赵凤诏的罪证,说是要用来牵制赵申乔。可我……我……因为一些原因(这里红了脸),没把证据交给四爷。四爷知道后,就下令要杀我们……我拼死护住春桃母女逃去十三爷府,昨晚又遇到刺客,我们走散了,春桃她们现在应该还在十三爷府的东跨院……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救救她们,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他说得声泪俱下,把所有细节都倒了出来——包括四爷如何看重赵申乔的助力、如何狠心下令“斩草除根”,以及十三爷如何因兄弟情分藏匿他们,却没料到会有刺客闯府。
张丰听得认真,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眼底不断闪过精光。他原本只是收到线人情报,高福是四爷的包衣,突然从四爷府出逃到十三爷府,却没想到竟牵扯出这么多事——这些事情对八爷肯定有非常多的用处!
等高福说完,张丰才缓缓开口:“原来如此。你放心,我会派人去查春桃母女的下落。不过,你现在处境危险,四爷不会放过你,十三爷府也未必安全。八爷宅心仁厚,若是知道你的遭遇,定会收留你。我带你去见八爷,只要你说实话,八爷定会帮你。”
高福眼里瞬间燃起希望,他抹了抹脸上的灰尘,捏了一把鼻涕,连忙点头:“谢谢爷,谢谢爷!只要能找到春桃,护她们安全,我什么都愿意说!”
张丰起身,让手下带着高福消失在夜色中。良久,八爷府,张丰带着高福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座雅致的书房。书房内檀香袅袅,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正坐在案前看书,面容温和,正是胤禩。
“八爷,人带来了。”张丰躬身行礼。
胤禩放下书,抬头看向高福,眼神温和却带着审视:“你就是高福?张丰说你有要事要跟我说,不妨直言。”
高福看着胤禩,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恳求:“八爷,求您救救春桃母女!她们只是普通百姓,不该被卷进这些争斗里。只要您能护她们安全,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胤禩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神色:“你放心,我素来见不得无辜之人受难。春桃母女若在十三爷府,暂时应当安全,我会派人去确认她们的情况。至于你,现在四爷要杀你,十三爷府也不安全,不如就留在我府中养伤。等伤好了,再做打算。”
高福感激涕零,连忙磕头:“谢谢八爷!谢谢八爷!”
他此刻满心都是找到春桃的念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吐露的所有事情,都成了胤禩手里最锋利的武器——既能用来攻击四爷“草菅人命”“包庇贪官”,又能离间四爷与十三爷的兄弟情,甚至还能借春桃母女,进一步掌控局势。
胤禩看着高福感恩戴德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张丰,带他去东厢房,找个好大夫给他治伤,再备些干净的衣物和吃食。”
“是,八爷。”张丰应下,带着高福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胤禩一人,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底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算计。高福的出现,无疑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这场围绕着赵凤诏的棋局,他无意中又多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而高福被扶着走出书房时,还在满心期待着能早日见到春桃。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他和春桃的命运,也将彻底卷入皇子争斗的漩涡,再也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