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天高云淡,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张家庄的田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作物成熟的芬芳。酝酿了整整一个春夏的希望,终于迎来了检阅的时刻。
垦荒社的全体社员,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手持各式农具,聚集在地头,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紧张、期盼和难以抑制的激动。张远声站在最前方,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挥手:“开镰!收粮!”
一声令下,人群欢呼着涌入田野。
最先收获的是玉米。汉子们掰下一个个沉甸甸、颗粒饱满的玉米棒子,金黄的色泽几乎要晃花人的眼。妇女孩子们跟在后面,麻利地剥去外皮,将金灿灿的棒子扔进身后的筐里。很快,地头就堆起了一座小小的金山。
“老天爷!俺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结实的棒子!”一个老农捧着玉米,手都在发抖。
接着是土豆。锄头挖下去,轻轻一撅,一窝窝圆滚滚、黄澄澄的土豆就争先恐后地从土里滚出来,像是大地慷慨献出的宝藏。孩子们兴奋地叫着,跑来跑去捡拾,场面热闹非凡。
“这一棵底下怕是有两三斤哩!” “快看这个!快赶上俺拳头大了!”
最后是番薯。顺着茂盛的藤蔓挖下去,红皮或黄皮的大番薯成串地被提起,最大的甚至比成年人的胳膊还粗。产量之高,让所有见惯了贫瘠土地的人们目瞪口呆。
陈老拿着算盘和纸笔,穿梭在各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玉米…这一亩地,怕是有四石不止!土豆…老天,这…这至少十石!番薯…这…这…” 他算了几遍,最终报出一个让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数字:“…恐有十五石上下啊!”(注:古代计量单位,具体数字可调整,但务必远超当时普通作物亩产一两石的水平)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打谷场上,粮食堆积得如同真正的山峦,视觉冲击力无与伦比。人们抚摸着粮食,又哭又笑,这是他们用汗水和信念浇灌出的、实实在在的活路!
张远声强压着心中的澎湃,立刻召开了“分粮大会”。陈老宣读工分,赵武带人称量,周氏、张小渔和苏婉在一旁监督记录。过程公开到了极致。
当一个个社员,尤其是那些曾经一无所有的流民,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属于自己家的、足够吃到来年春天的粮食时,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着他们。李铁柱领到足足五石粮食时,这个铁打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张远声和张家方向重重磕头:“张农师!张家活命之恩!俺李铁柱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不尽!”
类似的情景不断发生。绝对的公平,换来了绝对的忠诚。张远声的威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有了粮食,人心彻底安定。社里立刻行动起来,组织人手加固旧粮仓、兴建新粮仓,赵武带人去县城买回了社里第一头健壮的骡子和大车。“护社队”的小伙子们吃饱饭后,精气神十足,在赵武的带领下操练得越发有模有样,巡逻时步伐整齐,目光警惕,成了村庄可靠的屏障。
张远声没有忘记根本。他亲自挑选出最饱满的玉米棒子、最健壮的薯块、最圆润的土豆,单独储藏,定为来年的“种子粮”。又让陈老核算出相当一部分“公粮”和“赋税粮”,分别存放,账目清晰。
所有的喜悦、富足和希望,都像一把把尖刀,刺穿着高墙内王家人的心。
王员外站在阁楼上,用望远镜(如果设定有的话)或眯着老眼,望着打谷场上那几座刺眼的“粮山”,再看看自家仓房里那点相比之下显得寒酸可怜的存粮,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猛地咳嗽起来,脸色灰败。
“完了…全完了…”他瘫坐在太师椅上,眼神空洞,“这张家庄…再无我王家立锥之地了…几代人的基业…毁于我手…”
王管家脸色同样阴沉如水,他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压低了声音:“老爷,一不做,二不休!那张远声如今羽翼已丰,明枪暗箭都难伤他分毫。再拖下去,等他彻底坐大,我王家就真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那还能怎么办?”王员外 voice 嘶哑,已是乱了方寸。
王管家凑近一步,声音如同地府刮来的阴风:“北山黑云寨的那伙‘朋友’,早年不是打过交道吗?他们干的的就是刀头舔血的营生!我们许以重利——就说张家粮仓堆满了新粮,富得流油,只要他们趁夜来袭,抢到的粮食分他们一半!再额外加五百两银子…不,一千两!只要他们…务必把那小杂种和他爹娘的脑袋,一并摘来!”
王员外闻言,浑身一颤,这是灭门绝户的毒计!但极度的嫉妒和绝望很快吞噬了恐惧,他眼中涌上疯狂的赤红,猛地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办!你去安排!要快!要隐秘!”
当夜,一个黑影悄悄从王家后门溜出,骑着快马,直奔北山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张家却沉浸在丰收的疲惫与喜悦中。大部分社员都放松了警惕,享受着难得的饱足与安宁。
唯有张远声,站在新建的粮仓顶上,望着月光下宁静的村庄,眉头微锁。丰收的喜悦过后,一种更深沉的不安在他心中萦绕。他知道,王家绝不会甘心失败。巨大的实力落差,只会让那个腐朽的对手更加疯狂。
他对前来汇报巡逻情况的赵武低声吩咐:“赵叔,告诉弟兄们,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松劲。告诉岗哨,眼睛放亮些,尤其是后半夜。若有任何陌生面孔或异常动静,立刻鸣锣示警!”
赵武神色一凛:“东家是担心…”
“狗急跳墙,不得不防。”张远声的目光投向远处那片黑沉沉的、如同巨兽般蛰伏的王家大宅,眼神锐利如刀。
也正是在这个夜晚,苏婉敲开了张远的房门,递给他几个新缝制的药包:“这是我新配的伤药和解毒散,效力比之前的强些。你…和赵叔他们,随身带着,有备无患。”
张远声接过还带着草药清香的药包,心中一暖,郑重收起:“多谢婉姐姐。”
丰收的巨大喜悦之下,一股冰冷的暗流,已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