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禺城被漆黑的夜幕与程远志五万黄巾军围得水泄不通,如同暴风雨中孤悬的礁石。城头火把在不安地跳动,映照着守军士兵苍白惶恐的脸。时间,在敌人一次次试探性的佯攻中,滴答流逝,指向注定到来的总攻。
郡守府内,气氛比城头更加凝固。
“疯了!真是疯了!”郡守面如死灰,看着沙盘上代表黄巾军的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旗,声音发颤,“五万!我们城内能战之兵不足三千!这、这如何守得住?!”
“所以更要守!而且要主动守!”苏文玉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已凭借连日来的献策和林小山、程真在郡兵中建立的威信,暂时拿到了指挥权。“龟缩只能等死。我们必须打疼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或者……为援军争取时间。”
就在这时,牛全吭哧吭哧地指挥着几名郡兵,将一个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废弃铜鼎搬到院中。几个本地士族代表正惶惶不可终日,见状不解。
牛全抹了把汗,嘿嘿一笑:“诸位莫慌,看俺老牛给你们变个戏法,这叫……嗯,‘杠杆原理’!”
他找来一根粗壮的长木,找准支点,猛地一撬——
那巨大的铜鼎,竟在一阵令人惊心的嘎吱声中,被缓缓撬离了地面!
“神乎其技!此乃搬山之术乎?!”士族们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牛全得意地拍拍肚子:“啥搬山,这是科学!回头在城墙上多弄点这玩意儿,滚木礌石能扔得更远!”
这小小的插曲,稍稍冲淡了弥漫的绝望。
然而,真正的危机在夜幕深处酝酿。苏文玉判断,程远志大军围城,白日攻城损失大,夜间偷袭,尤其是斩首行动,是最佳选择。她料定,目标就是郡守府,以及他们这几个“核心人物”。
她悄然布防:
林小山、程真 带领最精锐的郡兵,埋伏在通往郡守府的必经巷道。
霍去病如同暗夜中的猎豹,独自隐匿在更高处的屋脊,钨龙戟在月光下收敛了所有光华,他是最后的杀手锏,也是救火队员。
牛全在各种关键路口布下了他那些叮当作响的“小玩意儿”——绊索、铃铛、甚至还有用火药和铁蒺藜做的简易“跳雷”。
陈冰和张骞坐镇郡守府内,保护(或者说看住)已经吓破胆的郡守,同时准备救治伤员。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连虫鸣都消失了。
然后,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毒蛇游过草丛,从城墙阴影处传来。
来了!
张曼成亲自带队!他身后跟着数十名身手矫健、眼神狂热的黄巾力士,如同鬼魅般翻下城墙,融入街巷的黑暗。他们行动无声,显然都是精通刺杀的的好手。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械响。
“轰!”
一团火光猛地在一处巷口炸开!牛全的“跳雷”被触发了!
惨叫声瞬间划破寂静!
“有埋伏!”张曼成心头一凛,反应极快,“散开!强冲郡守府!”
战斗瞬间爆发!
狭窄的巷道成了血肉磨坊。
林小山的双节棍在黑暗中化作索命的黑风,啪!砰!每一次击打都伴随着骨裂和闷哼。程真的链子斧更是如同死亡的舞蹈,银光闪过,必有人影倒下,铁链的呼啸声令人胆寒。
但黄巾力士极其悍勇,人数众多,前仆后继!
“挡住他们!”林小山嘶吼,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知道,必须为霍去病和苏文玉争取时间,也必须阻止这些人靠近郡守府。
郡守府内,郡守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兵刃交击声,浑身抖得像筛糠。陈冰紧握银针,张骞则握住了佩剑,面色凝重。
“不行!顶不住了!我们投降吧!开门投降!”郡守突然崩溃,猛地冲向大门,想要开门!
“拦住他!”陈冰急道。
张骞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按住郡守:“府君!此时开门,满城皆休!”
就在这内厅混乱之际——
轰隆!
郡守府后院墙被一股巨力直接撞开一个大洞!张曼成浑身是血,眼神狰狞如鬼,他竟然带着几个心腹,绕开了前门主力,从这里杀了进来!
“找到郡守和那几个异人!格杀勿论!”
眼看张曼成的匕首就要刺中挣扎的郡守,陈冰的银针已然出手,却知难以阻挡——
“咻!”
一道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屋顶破空而来!
是霍去病!
他如同天神下凡,钨龙戟带着万钧之势,从屋顶直扑而下!铛!一声巨响,戟尖精准地砸在张曼成的匕首上,火星四溅!
巨大的力量让张曼成虎口崩裂,匕首脱手飞出!他骇然看着如同战神般的霍去病,心知不可力敌。
郡守府内厅,烛火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前院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隐约传来,更衬托出此地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陈冰刚刚打翻的药草苦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从张曼成身上散出的檀香与血腥混合的诡异气味。
霍去病横戟而立,堵在被撞破的后院墙洞前,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他眼神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刚刚突入进来的张曼成。 此人三番两次挑衅,更欲伤害同伴,已触逆鳞。
张曼成胸口微微起伏,方才霍去病那从天而降的一击,让他持匕的右手至今仍在微微颤抖。他盯着霍去病,眼中再无之前的从容,只剩下野兽般的凶狠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这异乡人的武力,远超他的预估。
两人之间,无形的杀机在碰撞,挤压着本就狭窄的空间,连烛火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动了!
张曼成率先发难!他深知不能久拖,身形一晃,并非直冲,而是如同鬼影般绕着厅柱滑动,速度极快,试图扰乱霍去病的视线,寻找破绽!
霍去病脚步未动,只是手腕微转,钨龙戟那沉重的戟尖随之划出一个小弧,嗡的一声低鸣,精准地封死了张曼成可能突进的几个角度。
试探无果,张曼成眼中厉色一闪,足尖猛地蹬地,身体低伏前窜,手中已多了一对泛着幽蓝的短刺,直取霍去病下盘!这一下变招极快,角度刁钻!
霍去病钨龙戟向下格挡!
铛!
火星四溅!
但张曼成这一击竟是虚晃!接触的瞬间,他借助戟身传来的反震之力,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竟贴着戟杆滑近,另一支短刺毒蛇般刺向霍去病咽喉!
太快!太诡!
霍去病似乎措手不及,只能猛地后仰!
嗤啦!
短刺的锋刃擦着他的下颌划过,带起一溜血珠!
“得手了?!”张曼成心中一喜。
但就在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霍去病那后仰的身形竟借着腰腹力量猛地弹回!被格开的那柄钨龙戟借着回收的势头,被他单臂抡起,以更猛、更疾的速度,由下至上,一记刁钻无比的反撩!
“破!”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
这一戟,完全出乎张曼成的预料!他根本来不及回防,只能拼命侧身!
噗嗤!
沉重的戟刃并非砍中,而是以其侧面的月牙小枝,狠狠撞在他的肋部!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张曼成整个人被这恐怖的力量带飞,如同破麻袋般撞向身后的红木案几!轰隆! 案几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倒在地上,短刺也脱手飞出,眼中充满了痛苦与骇然。他引以为傲的诡谪身法,在霍去病这沙场磨砺出的、化繁为简的悍勇一击面前,竟如此不堪!
霍去病持戟上前,戟尖遥指张曼成咽喉,下颌的血痕为他平添几分煞气。胜负已分!
张曼成看着那寒光闪闪的戟尖,又看看眼前如同战神般的男人,惨笑一声:“好……好一个……异乡勇士……程远志……会为我……报仇……”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牙,似乎想要有所动作。
霍去病眼神一冷,戟尖向前微送,刺破了他咽喉的皮肤,鲜血渗出。
“你尽可试试。”霍去病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张曼成身体一僵,最终,那拼死一搏的气力还是泄了下去,瘫软在地,只剩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他知道,自己彻底败了,连最后拉个垫背的机会都没有。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林小山和程真冲了进来,看到厅内景象,都松了口气。
霍去病收起钨龙戟,看也没看地上的张曼成,对同伴道:“绑了。”
他走到窗边,望向城外连绵的敌军灯火,这一场小胜,并未让他感到轻松,反而感受到了更沉重的压力。张曼成只是先锋,程远志的大军,才是真正的考验。
这场决斗,干净利落,展现了霍去病绝对的武力优势,也彻底粉碎了黄巾军斩首的企图,为接下来的守城战,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同时也埋下了与程远志不死不休的仇恨种子。
城外的程远志看到城内火光、听到爆炸和喊杀声渐渐平息,知道偷袭失败,恼怒不已,却也不敢在黑夜中轻易发动总攻。
天色微明。
番禺城依旧挺立。街道上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抬走伤亡的同伴。
苏文玉站在城头,衣袂在晨风中飘动,她看着城外如同蝗虫般漫山遍野的黄巾军营寨,眼神沉静。
林小山包扎着手臂,程真擦拭着链子斧上的血迹,霍去病拄着戟,如同不会弯曲的长城。牛全正在心疼地检查他那些损坏的“小玩意儿”,陈冰和张骞则在忙着救治伤员。
他们赢了这场夜战,挫败了斩首行动。
但每个人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程远志的主力未损,围困未解。
苏文玉转过身,目光扫过疲惫却坚定的同伴,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们可能要……提前打一场汉末版本的‘本土防御战’了。”
黎明的光,照亮了她坚毅的侧脸,也照亮了前方更加艰难、更加残酷的道路。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