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一旁躬身笑道:“将军和夫人一路劳顿,厨房早已备下热汤,先回房暖暖身子再用膳?”
穿过雕花木廊,廊下挂着的铜铃随风轻响,打破了府邸多日的沉静。江梦颖目光扫过廊柱上的缠枝莲纹,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还是她熟悉的模样——去年她嫁入将军府时,他亲手挑选的廊柱彩绘,如今色泽依旧鲜亮。严靖川察觉到她的目光,轻声道:“梦颖,我此前让匠人每月来维护一次,总想着你能看到和从前一样的景色。
江梦颖心头一暖,转头时正对上他温柔的眼神。成婚快一年,虽聚少离多,可他总能在这些细微之处,让她感受到从未缺席的心意。
进了主院“静尘居”,暖阁里早已烧起地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秋纹麻利地伺候江梦颖换下厚重的冬衣,换上绣着兰草的素色锦袍,又端来热茶:“小姐,这是你最爱的雨前龙井,管家特意让人从江南捎来的新茶。”
严靖川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看着江梦颖捧着茶盏的模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一块雕着鸳鸯戏水的和田玉,他无论征战到何处,都始终带在身上。“明日我让府里裁制些新衣裳,你许久没逛过街了,正好趁这几日天好,带你去西市看看。”
“西市?”江梦颖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听说西市新开了家画斋,有不少名家真迹。”
“何止画斋,”严靖川放下腰间的玉佩,语气带着几分宠溺,“还有你爱吃的糖蒸酥酪,那家铺子的掌柜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托人送了帖子,说要给你做新研制的玫瑰口味。”
秋纹在一旁笑道:“将军倒是比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清楚小姐的喜好。”
江梦颖脸颊微红,低头抿了口茶。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青瓦上簌簌作响,可暖阁里却暖意融融,这样的安稳,是她在边关日夜期盼的光景。
第二日天光大亮,雪停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江梦颖换上一身水绿色的襦裙,外罩月白披风,发间只簪了一支珍珠钗,清丽动人。严靖川穿着藏青色锦袍,身姿挺拔,站在院中等她,见她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伸手牵住她的手:“走吧,马车已经备好了。”
马车缓缓驶出将军府,街道上行人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江梦颖掀开车帘,看着街两旁的店铺——布庄的幌子随风飘扬,首饰铺的橱窗里摆着琳琅满目的金饰,点心铺前围着不少孩童,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她想起在边关时,所见皆是肃杀的军营和苍茫的戈壁,此刻的烟火气,让她恍如隔世。
“前面就是画斋了。”严靖川指着不远处的“墨韵斋”,只见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两侧的楹联写着“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走进画斋,一股墨香扑面而来。掌柜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上前:“严将军、夫人大驾光临,画窄真是蓬荜生辉啊。”
严靖川点头示意,看向江梦颖:“你慢慢看,喜欢的便买下。”
江梦颖走到一幅《寒江独钓图》前,驻足凝视。画中江面覆雪,一叶扁舟上,渔翁披蓑戴笠,独自垂钓,意境悠远。“这幅画的笔法倒是有些眼熟。”她轻声道。
掌柜抚须笑道:“夫人好眼力,这是苏学士的新作。苏学士久慕夫人的才情,还托老朽带话,若夫人有兴致,可到他的别院一叙。”
江梦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苏学士是当朝着名的书画家,她曾在现代大学的图书馆的古籍中见过他的作品,今日得见真迹,已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当面请教。“不知苏学士何时在别院?”
“明日午后,苏学士会在别院设宴,邀请了京中几位文人雅士,若夫人愿意,老朽这就为二位备上帖子。”
“有劳掌柜了。”严靖川见她兴致勃勃,便替她应下。
从画斋出来,严靖川带着江梦颖去了那家糖蒸酥酪铺。铺子里暖意融融,掌柜亲自端上两碗酥酪,一碗是传统的原味,一碗是新研制的玫瑰味。江梦颖舀了一勺玫瑰酥酪,入口绵密,带着淡淡的玫瑰清香,甜而不腻。“果然好吃。”她眼睛弯成了月牙。
严靖川看着她满足的模样,自己也舀了一勺,却觉得比起酥酪,她的笑容更甜。“喜欢便多吃些,往后想吃了,我让掌柜每天送些到府里。”
“那可不行,”江梦颖摇摇头,“吃多了该腻了。”
两人在西市逛了整整一个上午,买了不少小玩意儿——一支雕花玉簪,一串玛瑙手链,还有一本绝版的诗词集。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正午,管家早已备好了丰盛的午膳,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翡翠白玉汤,都是江梦颖爱吃的菜。
席间,严靖川说起京中近况:“陛下昨日下了圣旨,减免边关三年赋税,还赏了不少粮草布匹,往后边关的将士们日子能好过些了。”
江梦颖放下筷子,眼中带着欣慰:“这都是将军和将士们浴血奋战的结果,总算没有白费。”
“若没有你在陪伴着我,帮助我稳定军心,我也不能安心打仗。”严靖川握住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
提起往事,江梦颖脸上露出一抹倔强:“我是将军的夫人,自然不能给你拖后腿。”
二人说说笑笑,午膳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午后,江梦颖在书房整理旧物,翻出了一本泛黄的诗集,那是她来将军府后,最喜欢的一本书,里面还夹着一片干枯的枫叶。她正看得出神,严靖川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狐裘披风:“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他将披风披在她肩上,目光落在诗集上:“这是我母亲当年在江南时买的。”
江梦颖点头,严靖川继续说着,“那时候总想着,若能和父母一辈子待在江南,看杏花烟雨,听乌篷船歌,该多好。可现在,他们...”
江梦颖紧紧抱住有些伤感的严靖川,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他温柔地说着:“等过两年,边关彻底安稳了,我带你回江南,住在我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有杏花树的院子里,我们再也不分开。”
江梦颖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充满了暖意。她知道,他从不是会说空话的人,只要他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第三日午后,严靖川陪着江梦颖去了苏学士的别院。别院坐落在郊外的山脚下,院内种满了梅树,此时正值寒冬,红梅竞相绽放,暗香浮动。苏学士早已在院中等候,见到他们,热情地迎了上来:“严将军,江夫人,快请进。”
别院的正厅里,已经坐了几位文人雅士,见到严靖川和江梦颖,纷纷起身见礼。严靖川虽出身武将,却也通文墨,与众人寒暄几句,便让江梦颖和他们交流书画心得,自己则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目光却始终落在江梦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