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满场都是祝贺的声音。漠北王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对着皇上连连道谢。只有严靖川和江梦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严靖川猛地站起身,对着皇上躬身:“陛下,臣还是那句话,此生只娶江氏一人,绝无可能再娶明珠公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严靖川!”皇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要得寸进尺!今日当着漠北使团的面,你若再敢抗旨,休怪朕无情!”
“臣宁愿被陛下责罚降罪,也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严靖川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御花园的白玉地砖映着宫灯的亮光,将空气里的紧张气氛拉得愈发紧绷。严靖川脊背挺得笔直,躬身的姿势里没有半分妥协,锦袍下摆因方才猛地起身而微微褶皱,却丝毫不减他眼底的坚定。
“陛下,臣心意已决。”他再度开口,声音掷地有声,“江氏与臣相识以来,危难之际不离不弃,臣曾对天起誓,此生必以正妻之礼待她,绝不容许他人僭越。明珠公主金枝玉叶,理应得良人相配,臣不愿因此耽误公主。”
皇上桌上的玉杯被他重重摔在地面,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放肆!”皇上龙颜大怒,额角青筋暴起,“一个罪臣女子,也配与公主相提并论?严靖川,你手握重兵,镇守北疆八载,朕念你有功,才应允你与江氏相守,如今让你纳明珠公主为妾,已是天大的恩典,你竟敢再三拒绝!”
宴席上坐着的漠北使团面面相觑,漠北王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他此次带着明珠公主南下,本就是为了借联姻巩固漠北与大靖的关系,此刻见大靖君臣僵持,倒成了看客。明珠公主坐在漠北王身侧,一身大红织金长裙衬得她容颜娇贵,可那双眼睛里透着几分惊恐,却还是静静看着殿中对峙的两人,唇瓣紧抿,一言不发。
皇后坐在皇上身侧的凤椅上,凤冠上的珠翠微微晃动。她瞥了眼面色铁青的皇上,又看了眼寸步不让的严靖川,心中暗忖:皇上此刻已是骑虎难下,若真治了严靖川的罪,北疆防线无人可守,且会寒了军中将士的心;可若就此收回成命,不仅丢了皇家颜面,更会得罪漠北。思忖间,她已拿定主意,缓缓抬手,声音带着皇后特有的威严:“严将军,休得再胡言!”
严靖川闻声抬头,看向皇后,眼中满是不解。皇后柳眉微蹙,语气不容置疑:“陛下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大靖与漠北的邦交。你这般抗旨,置陛下的苦心于不顾,置两国和平于不顾,莫非是想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来人,将严将军带下去,好生看管,容后再议!”
殿外立刻进来两名侍卫,上前便要架住严靖川。就在此时,角落里一直默默站立的江梦颖快步走上前,猛地跪下。她一身素色衣裙,在一众华服中显得格外单薄,却眼神清亮,对着皇后盈盈一拜:“皇后娘娘息怒,将军并非有意抗旨,只是一时糊涂。求娘娘开恩,莫要为难将军,臣女愿劝将军回心转意。”
严靖川低头看着拉住自己衣袖的手,那双手纤细却温暖,是他在北疆寒夜里无数次念想的温度。他心中一痛,反手握住江梦颖的手,急声道:“梦颖,你不必委屈自己;我说过,此生只娶你一人,绝不食言!”
“将军!”江梦颖眼中泛起泪光,却用力摇头,看着他,“若你因此获罪,甚至丢了性命,那我独活于世又有何意义?你且先冷静,一切从长计议。”她知道,此刻的强硬只会让严靖川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唯有先稳住局面,才有转机。
皇上见江梦颖识大体,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却依旧面色严肃:“既然江氏如此明事理,便好生劝劝严将军。侍卫,将严将军带至偏殿看管,没有朕与皇后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
侍卫应声,架着不愿离去的严靖川往外走。严靖川频频回头,看着江梦颖含泪的双眼,口中不断喊道:“梦颖!等我!我绝不会妥协的!”江梦颖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皇上看着这一幕,脸色稍缓,却依旧余怒未消,对着漠北王拱了拱手:“漠北王,让你见笑了。严将军一时糊涂,朕定会好好管教,联姻之事,绝不让漠北失望。”
漠北王放下茶杯,哈哈一笑,语气看似豁达,却带着几分施压:“陛下言重了,严将军是难得的将才,一时意气用事也难免。本王相信陛下自有决断,明珠是本王最疼爱的女儿,只求陛下能让她得偿所愿,不受委屈才好。”
“那是自然。”皇上连忙应下,又命人备上歌舞,试图冲淡方才的尴尬。可御花园中的气氛终究不如先前热烈,众人各怀心思,唯有明珠公主,依旧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殿外的夜色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宴席散时,已是深夜。漠北王带着明珠公主返回下榻的驿馆,一路之上,父女二人都未曾言语。直到进了公主的房间,漠北王才开口问道:“明珠,今日之事,你怎么看?严靖川虽抗旨,却也是个性情中人,这般男子,倒也配得上你。”
明珠公主摘下凤冠,长发散落肩头,语气平淡:“父王,女儿并不在意他是否性情中人。和亲本就是为了漠北,他若肯娶,女儿便嫁;他若不肯,父王再另寻其他办法便是。”她自小在漠北长大,见惯了部落间的联姻交易,早已将自己的婚事视作漠北的筹码,至于情爱,从未奢望过。
漠北王看着女儿冷淡的模样,心中微叹,却也明白她的性子,只得道:“你明白就好。父王会尽快与皇上商议婚事细节,你安心等着便是。”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明珠公主一人,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眼底终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严靖川方才坚定的眼神,江梦颖含泪却倔强的模样,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她忽然想起临行前,母亲对她说的话:“女子这一生,若能得一真心待你的人,比什么都重要。”可真心,于她而言,或许真的是奢侈品。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那名男子和那份情,只是这场和亲的牺牲品。
与此同时,严靖川被皇后的人带到了皇宫西侧的一处偏僻院落。院落四周守卫森严,皆是皇后的心腹,连只苍蝇都难以飞进。他被关在正房里,桌上虽有茶水点心,却无人敢与他说话。严靖川来回踱步,心中满是焦虑,他担心江梦颖的安危,更痛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江梦颖回到严府后,一夜未眠。她知道皇后不会轻易放过严靖川,若严靖川始终不肯妥协,后果不堪设想。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素衣,打算去皇宫求见皇后,可刚走到府门口,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
“江姑娘,皇后娘娘有令,在将军与明珠公主和亲之事未定之前,您不得擅自出府。”侍卫面无表情地说道。
江梦颖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被软禁了。她看着侍卫冰冷的眼神,知道求情无用,只得转身回府。回到房间,她坐在窗边,苦思冥想,忽然想起了严靖川的好友——殿前侍卫统领房砚之。房砚之与严靖川一同从军,后调入宫中担任侍卫统领,深得皇上信任,且为人重情重义,若是能求他帮忙,或许能见到严靖川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