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陆砚辞说服母亲之后,就立刻遣了广安回家去,让他去等父亲回家,待父亲一回来就立刻让人过来。
之后他又让春冬先去给母亲秘密收拾行囊,方便随时可以离开这边。
一概处理完后,他才顾得上去换衣裳。
等陆砚辞换好衣裳出来。
“母亲呢?”
“夫人去了三小姐那边。”下人恭敬回他。
陆砚辞便直接往陆娩的屋子去了。
陆娩的房间,除了陈氏之外,就只有陆娩的贴身婢女颂夏。
颂夏刚被陈氏赶出来了。
雨已经停了,陆砚辞只身一人过来。
颂夏站在廊下看到他过来,立刻迎上前跟他问好:“少爷。”
“嗯。”
陆砚辞点点头。
准备进去前,陆砚辞忽然想到那日陆娩疯癫的样子,他皱起眉停下脚步,准备在外面等母亲出来。
至于府里这些下人,陆砚辞并不准备现在就让他们知道母亲要离开的事。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少爷不进去吗?”颂夏在一旁问陆砚辞。
陆砚辞说:“不了,让母亲陪着阿娩说话吧。”
颂夏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了。
陆砚辞在外面等了约有两刻钟的时间,身后才传来门开的声音。
陈氏眼睛红红的出来,颂夏对此并未起疑。
陈氏刚准备嘱咐颂夏几句,就看到陆砚辞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背着手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
“母亲。”陆砚辞朝人迎了过去。
“怎么不进去?”陈氏问他。
陆砚辞说:“怕打扰您跟阿娩说话。”
陈氏看他。
但她并看不出自己这个儿子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随便拿来搪塞她的话。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展露出出众优秀的一面。
他是她生命中最好的作品。
她从小教他收敛,教他不要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
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但相应的,现在就连她这个母亲也看不出他的心思了。
好在娩儿和他是亲兄妹,他总不至于真的不顾她。
陈氏心里其实仍有不放心,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之前一切都很好,儿女承欢膝下,她和丈夫恩爱一如当年,她手握中馈,是人人尊敬的信义侯府的掌事夫人。
可才过去几个月,她竟落到这种被扫地出门的结局,现在还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才能保命。
陈氏一时恍惚,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身处梦中。
但现实的确如此,她输得一塌糊涂。
交待颂夏照顾好娩儿。
想多说几句,又怕惹人起疑,只能又忍了回去。
母子俩出去的时候,陈氏的脚不小心踩过地上的小水坑,她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
人到无能为力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回忆起从前,想如果可能这样的后悔药。
“流光,我们要是一开始没那么对沈氏,现在结局会不会不一样?”陈氏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陆砚辞原本一直跟在她身边,没说话。
听到这话,脸色才微微一变。
但他依旧沉默着没说话。
陈氏也只是突然这么一感叹,没等陆砚辞说什么,她先脸色难看起来。
事到如今,再多的感慨都没用。
何况娩儿被沈知意和陆平章害成这样,她现在后悔,岂不是对不起娩儿和马上要逃命的自己?
她立刻收敛神情,一脸严肃地看着陆砚辞说:“砚辞,你要答应我保护好你妹妹,还有沈知意和陆平章,你绝对不能对他们手软,他们是害得我们变成这样的人啊!”
陆砚辞没有反驳。
他对陆平章的恨意从来就没消过。
此时被母亲看着要他保证,陆砚辞自然也没有犹豫,直接当着人的面就跟人点头承诺起来:“母亲放心,我定会走到高位,叫陆平章后悔这么对我们。”
至于沈知意——
她既然敢背叛他,他自然也不会轻饶了她。
他总会叫她后悔的。
陆砚辞忽然想到那位贵人说的话了。
他的确该好好想想了。
不然他一辈子都只能被陆平章欺压在底下,永世不得起来。
-
京城谭家。
一个地方一个天。
宛平今日一场雷雨下了半晌,京城这边倒是依旧晴空万里,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时至傍晚,谭夫人的寿辰终于到了尾声。
宾客相继告辞,走之前还不忘夸赞今日寿辰办得好,再提出邀约,请他们有空也来家里玩。
林慈月和谭濯明作为晚辈,自然是送客的那一批。
只是夫妻俩一个在内院送,一个在外院送。
待把今日宾客送得差不多,林慈月才松一口气,霜雪忽然压轻声音和她说了一句:“夫人,沈夫人过来了。”
林慈月一听这话,又立刻打起精神。
她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才转身朝过来的阮氏看去。
林慈月边笑边朝阮氏迎去:“阮姨怎么这个点出来了?娘不是让您在家里用了晚膳再走吗?晚上就我们一家人,人少,清净。”
“不了。”
阮氏笑着婉拒道:“佑儿明日还要上学呢,我们这会也该回宛平去了,再晚怕是路上不好走。”
这要是搁从前,林慈月肯定要多劝说一番。
但今日她听阮氏这么说,显然是松了口气的。
阮姨这会肯放心离开,想来应该是已经相信知意没事了。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般,又说了一句:“阮姨不去探望知意吗?我刚才问过了,他们去侯府了,阮姨要是想过去,我可以陪着您过去,正好路上也能陪您说说话。”
阮氏原本的确有这个想法。
但听说女儿是跟着侯爷去侯府了,也就不想再去打扰他们小两口了。
她笑笑:“不去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反正有平章陪着,你待会替我去说一声,让她跟平章好好的,不着急回来,不用担心我们。”
林慈月听到这,才算是彻底安心下来。
“那我陪着您出去。”她主动挽住阮氏的胳膊,走过去的时候,还不动声色地看了顾玥一眼。
两人视线相交,又默契地转开了视线。
谁也没有说什么。
阮氏也没拒绝林慈月,两人边说着话边往外走。
正好这会外面谭濯明也在跟沈佑说话。
谭濯明对待小孩是很有耐心的,这会温和地跟沈佑说,让他以后有时间就来京城玩。
沈佑这会也不复最开始到谭家时那么紧张了,闻言,自是乖巧点头说好。
“娘!”
沈佑看到过来的阮氏,忙跑了过来,同时不忘跟林慈月问好:“林姐姐。”
林慈月也笑着跟他问了声好。
沈佑看了看,疑惑问道:“娘,姐姐呢?”
林慈月心下又是一紧。
不过这次不用她说什么,阮氏就先笑着和幼子说了:“你姐姐跟你姐夫回家去了,他们要在京城住一段时间,我们先回去。”
沈佑睁大眼睛说:“姐夫真的来了啊!我刚刚还以为听错了呢。”
既然姐姐跟姐夫在一起,沈佑也就没非缠着要去见姐姐。
虽然舍不得姐姐。
但沈佑觉得自己现在毕竟已经是大孩子了,总不能真跟小孩似的一天到晚缠着姐姐要姐姐陪。
何况姐姐跟姐夫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沈佑很喜欢这个姐夫,自然也盼着姐姐姐夫这次见面能多多相处,甜甜蜜蜜的。
他没再说什么,乖巧地站在阮氏的另一边。
“阮姨。”
谭濯明和林阶安走过来,一同跟阮氏问好。
阮氏自然一一笑着答应。
“我让阶安送阮姨回去。”谭濯明跟林慈月说。
林慈月点点头,对于这个提议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就算丈夫不说,她也会这样提议的。
倒是阮氏一听这话,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阶安明日不是还有差事吗?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阮姨,您就别拒绝我了,我明天那差事就是在宛平附近做的,跟你们回去还方便呢。”
“而且我也想教佑儿好好骑下马呢,您就答应我吧。”
林阶安一向是最会哄长辈的,从小到大都如此。
他这么说,阮氏自然招架不住。
林慈月也跟着帮腔:“对,阮姨,您就别拒绝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林阶安跟谭濯明也在一旁帮腔。
阮氏以前其实从没想过能跟女儿的夫家成为一家人。
陆砚辞看着温和,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何况他还有那么不喜欢他们的一大家子。
即便后来朝朝嫁给信义侯,她看得出信义侯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但也不敢肖想太多。
信义侯身份贵重,他们对他自然只能更加尊敬,不敢冒犯。
可此时看着眼前这三个晚辈。
他们都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可对待起他们却依旧贴心温和。
又想到今日被崔姐姐和袁姐姐那般善待,阮氏心中再次涌起一阵暖流,再看着面前这几张晚辈的脸,阮氏也就没再拒绝了。
她说:“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林慈月这才笑起来:“您不跟我们客气才好。”
阮氏看着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行人往外走,大家簇拥着阮氏母子,把他们护在中间。
沈佑在准备上马之前,不忘回过头和林慈月说:“林姐姐,你待会帮我跟添添说一句,我下次空了再来找他玩。”
沈佑比添添要年长几岁,但他很喜欢这个比他小的弟弟。
刚刚他也答应添添了,以后有时间会多来京城陪他玩的。
沈佑不想失言。
林慈月笑着摸着沈佑的头说好,也很高兴他们能相处得如此要好。
“照顾好阮姨和佑儿。”之后林慈月又嘱咐弟弟。
林阶安点头应道:“放心吧。”
他说完把佑儿抱上马,又跟阮氏招呼一声,便跟林慈月他们先告辞了。
沧海带着其余护卫随同在前后,保护他们的安危。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林阶安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过姐夫刚才没说,只让他好好护着阮姨他们回去,他也就没多问,打算先把阮姨他们送回去再说,免得被阮姨他们看出不对劲,坏了姐姐他们的安排。
一大行人离开之后,谭府门口霎时空了不少。
林慈月目送着他们远去,知道他们绝无可能再仔细瞧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她脸上的笑便再也维持不住了,身体也有些强撑之后放松的虚软和疲惫。
谭濯明忙揽住她问:“还好吗?”
林慈月摇了摇头,虽然神情疲惫虚弱,但还是坚持说道:“我们进去跟娘她们说一声,就去见平章他们。”
谭濯明知道她心系平章媳妇,能勉强维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也知道她今日不亲自确定个平安必定难以心安,自然不会阻拦。
“好,我让人准备马车。”
谭濯明说话时也没松开手,始终扶着林慈月,免得她摔倒。
待吩咐下人准备好马车,夫妻俩便往府内走去。
路上,林慈月问谭濯明:“那姚氏没再闹腾吧?”
“她不敢。”
谭濯明只说了三个字,林慈月就不再问了,只脸色依旧难看。
原本是打算到谭夫人那边跟两位娘说一声再走,路上夫妻俩还在想借口该怎么说才好。
可还没到内院,夫妻俩就先碰到了出来的崔氏。
“娘?”
看到崔氏,林慈月清醒了几分。
她站直身子,谭濯明也抽开手,两人先跟崔氏问了好。
崔氏看了他们一眼,先问林慈月:“怎么了?”
知女莫若母。
林慈月在外再能装,能干,但碰到自己的亲娘也就只有歇菜的份。
她怕自己露出端倪。
好在谭濯明一向知晓她,此时便主动替她跟崔氏说道:“许久没待客,月娘今日待客辛苦,有些累了。”
林慈月忙点头,跟着应是。
崔氏看着夫妻俩,没说谭濯明什么,但她神情清明,显然不是那种可以被随意糊弄的主。
“林慈月,你当你娘耳聋眼瞎了?”崔氏看着林慈月,声音听着又冷又沉。
看着他们脸色变化,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崔氏便直接冷着脸继续说道:“你阮姨不了解你,才能被你三言两句就哄骗过去。”
“说,到底怎么回事?平章和知意到底怎么了!”
崔氏一肚子的疑问憋到现在了,这会难免因为担心有些火冒三丈。
先前顾着阮氏在,怕人担心,又怕坏了她那老姐妹的寿辰,怕真闹出什么动静,崔氏这才一直装聋作哑憋着没说。
但她此刻一个人等在这边,就是来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的。
别说平章媳妇了,就说平章。
他们绝对不是那种来了人家家里吃宴席,不说一声就走的性子。
便是平章媳妇刚才真的突然来了小日子,平章也肯定会过来先跟她们问声好再带着他媳妇离开,绝对不会就这样离开。
崔氏看着他长大,自然知道他的性子。
林慈月和谭濯明看崔氏这样,也知道瞒不住了。
林慈月看着母亲动怒,叹了口气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先说了句:“您先别生气。”
话是这么说。
但林慈月想到今日发生的那些事,母亲要是知晓怎么可能不生气?原本不告诉她们,也就是怕她们知道后身体受不住。
如今……
谭濯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林慈月的肩膀说道:“我们进去说吧,这事总得叫长辈们也知道。”
“待会我们还得出去。”
林慈月知道丈夫的意思。
与他对视之后,看着他眼里示意她放心的光芒,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她收回视线,和崔氏说:“娘,我们进去说。”
崔氏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在打什么哑谜,但也从他们的神情中感觉出这事怕是不小,心中担心万分,但崔氏到底也没再坚持让他们现在立刻就说。
一行人便又回到了谭夫人那边。
谭夫人其实同样看出今日的端倪了。
虽然最初被儿媳妇哄住,但其实只要仔细一想,就能感觉出不对。
不过她没有遣人去私下暗查发生了什么。
儿媳妇既然要瞒,自然有瞒的道理。
她跟儿媳妇关系很好,既是婆媳,也像母女。
如今她把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儿媳妇,便是信她能办好一切事宜,便是心中有所疑虑,谭夫人也不会这样私下去暗查,免得跟自己的儿媳妇离心,她只是准备在见到他们的时候问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看着濯明陪着慈月母女俩进来,谭夫人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猜到自己这位老姐姐怕是先去问了。
她也就没再隐瞒,直接看着他们问:“平章和她媳妇怎么了?”
林慈月把崔氏扶着坐下,又跟谭夫人问了声好。
刚想开口,谭濯明便先替她说了。
他没隐瞒,把今日事情的原委跟两位长辈一五一十都说了,其中自然也包含那瓶没用出去的毒药。
但即便知晓这瓶毒药没被使用,两位长辈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惊,脸色苍白。
她们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便是自己没经历过这样的招数,但也早对这些伎俩看清看透,免疫了。
这要是换做跟她们关系不亲近的人。
她们知道后也顶多皱下眉,私下说个一两句罢了。
但沈知意是她们看重的晚辈,其中情分自然不同。
崔氏性子比谭夫人要急一些。
这会因为着急,更显恼怒:“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现在才来说!我刚要是不去找你们,你们是不是还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我们!”
谭夫人看着儿子媳妇被训得不敢吭声。
她虽然也着急,但好歹比崔氏要稳一些,便先拍了拍她这个老姐姐的肩膀,安慰她道:“濯明和慈月也是不想叫我们担心,现在还是平章媳妇的身体最为要紧。”
“你说的是。”
崔氏反应过来,忙说:“我得去看看。”
林慈月见她起来准备往外走,忙道:“娘,我和玉成会去的,您就别去了。”
谭夫人也拉住她的手臂说:“你让慈月他们去。”
“小姑娘脸皮薄,你一个长辈过去问情况,你让她怎么回你好?”
崔氏也是关心则乱。
此时仔细一想,也觉得不妥。
知意脸皮薄得很,平时被她们打趣都容易脸红,现在……崔氏脸色难看,心里恨透了那个蠢钝如猪的姚氏和她背后那个狠毒的厉晓君。
她重新坐了回去,勉强平复自己的呼吸之后便跟两人说:“你们先去,有什么事即刻遣人来传。”
谭、林二人自是没意见。
谭濯明也只是在走之前,和两位母亲说:“姚氏还被我关押在门房那边,她夫家齐冬岳那我也已经遣人传过信了。”
谭夫人知道儿子的意思,点头:“放心,家里有我们。”
“你父亲和你岳父都在,便是齐冬岳来了,也带不走姚氏,你们放心去。”
谭濯明便不再多说。
倒是谭夫人在他们走之前,又多说了一句:“见到平章和他媳妇,你们替我们带句话,今日这事是我们对不住他们夫妻俩,我们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谭濯明点头:“儿子会说的。”
之后他便携林慈月跟两位母亲告辞,转身离开。
他们一走。
屋内就只剩下两位长辈。
谭夫人看着脸色依旧不好的崔氏,知道她此时定然还在懊恼今日发生的那些事。
谭夫人也懊恼。
在自己家里,她的寿诞上,竟然敢有人动这样的手脚!
还是对平章媳妇动手!
那人显然也清楚,平章媳妇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不会太过警惕,那厉晓君就是拿着他们谭家跟林家给她当枪使!
谭夫人便是平日脾气再好再温和,此时也不免动了气。
她喊了下人进来,直接跟人吩咐:“你去门房把那姚氏带过来。”
那下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见屋内两位夫人的脸色都难看不已,自然也不敢多问,稍稍欠身之后便低头应道:“是。”
等下人走后。
谭夫人才又握着崔氏的手,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慈月他们已经过去了,而且平章今日来得及时,知意那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崔氏脸色依旧不好:“知意那孩子受了这样的委屈,要是今日平章没能及时赶来……”她简直不敢想后果。
想到这,崔氏又恨得拍了下桌子:“我定不会放过那厉晓君!”
-
京城信义侯府。
谭濯明和林慈月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毕竟已经是八月了。
过了立秋,白天伴随着秋老虎,天气闷得看不出什么,但晚上的时间却明显要比往常长上一些,天黑得也要比往常早上许多。
知道他们夫妻俩过来,赵管家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你们侯爷和夫人呢?”林慈月看到他,顾不得受他请安,便先行发问。
赵管家如实回:“侯府和夫人回来后就先去安置了,这会还没动静。”
林慈月听到这话,依旧紧张。
但也知道这种时候不好打扰,便说:“那先不必去传,有动静了再来告知我们。”
赵管家自然不会有异议,带着他们先去了客堂休息,又让下人给他们上了茶水和糕点。
谭濯明握着林慈月冰冷的手,无声安慰她。
而此时,主屋。
门窗紧闭,又未曾点上蜡烛,大红罗帐又垂落着,整个拔步床内都是一片昏沉之色。
但陆平章视力好。
即便是在这样昏沉的光线下,也能看得分明。
沈知意终于因为疲惫而昏睡过去了。
空间里充斥着甜腻的气息,陆平章的手还有些在抖,他没有理会,替人盖好被子,又替她把黏在脸上的发丝小心移开了。
大概是真的累了,沈知意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陆平章看着她终于舒展开的眉眼,松了口气。
他没有立刻起来,就这么靠在床头看着她,怕她又跟之前似的突然惊醒要哭。
好在这次,陆平章等了很久,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
看来是真的累了。
陆平章看着沈知意,这样想道。
外面也安安静静的,没有动静,但陆平章知道谭濯明他们今晚肯定会过来。
他也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再继续这么待下去。
陆平章又看了沈知意一会才准备下床。
要走的时候,陆平章才发现自己的衣袖正被人抓着,虽然因为睡着,他的衣袖很快就从那只手心里抽出来了,但陆平章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突然蹙起的眉。
陆平章今日已经领会过沈知意的黏人。
怕她又要醒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陆平章忙安抚地拿了自己的外套放到沈知意的手心里,又俯身在她耳旁轻声说:“我没走,别怕。”
不知道是手心里重新攥了东西起了作用,还是陆平章的安抚起了作用,沈知意显见地又安稳了下来,先前紧蹙的眉心也重新舒展开了。
陆平章松了口气。
他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以此让她可以更好的深睡。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平章才终于收回手。
只是要走前,他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沈知意,竟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
一吻过后,陆平章脸上的笑意忽然微凝。
他怔怔看着此时一无所知的沈知意。
虽然两人之间再亲密的举动都有过了,但刚刚那都是为了安抚沈知意的药做出的行为,可现在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