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凡倚在“凡尘”小居的门框上，望着院子里一群孩子追逐着一只发光的蝴蝶。
他刚出关没几天，身体还残留着鸿蒙本源的温热，像是被阳光晒透的石头，暖意从内而外缓缓渗出。
昨晚的事不能提。一提，宋星画就瞪眼，白玉霜抿嘴偷笑，其他人则默契地低头装作看不见。
他倒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踏实得让人心安。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灰青色的玉符——傀儡控制令。
这东西炼了一个多月，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心念微动，玉符泛起微光。鸿蒙世界边缘波动轻起，两百具灵铁傀儡整齐列队浮现，通体泛着冷金属光泽，双眼淡青闪烁，宛如夜巡的猫。
“开工。”柯小凡打了个响指。
五十具傀儡瞬间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鸿蒙世界的核电站前。
每处留下十五具巡检型、五具应急处理型，开始扫描设备状态、辐射值、结构应力等数据。
一部分傀儡则分散至鸿蒙各处民用设施。
这些傀儡自带聚灵阵，无需进食，不需休息，百年运转毫无压力。
“以前总担心哪个工人打盹漏查阀门，现在好了。”他低声自语，“你们值班，我可以睡觉了。”
陈浅宁端着一碗粥从厨房走出来，听见这话哼了一声：“你就知道省事。”
“这不是为你好吗？”柯小凡咧嘴一笑，“以后咱家用电稳得很，光伏不够核电来凑，多余电力鸿蒙世界吸收，电价再涨也轮不到咱们操心了。”
“油嘴滑舌。”她把粥塞进他手里，“别光顾着电，家里其他的也得管管。”
“行”柯小凡回应得痛快。
游以初抱着叶帆走出屋，身后跟着洛梦宣和秦胜男。几人围坐在石桌旁，打开一份电子清单。
“这是过去三个月的消耗统计。”陈浅宁点开文件，“米面粮油、肉蛋奶菜，全都记着呢。”
“孩子们长高了，吃得也多了。”游以初轻声道，“牛奶鸡蛋每天少两箱都不够。”
“那就加量。”柯小凡喝完最后一口粥，抹了把嘴，“所有物资，翻百倍订。”
“百倍？”秦胜男皱眉，“吃不完要浪费。”
“不是现在吃。”柯小凡走到院子中央，抬手划出一片光影地图，上面清晰标注着鸿蒙世界的储物区，“空间里时间流速慢，东西放一百年还是新的。我要存够几百人够吃几十年的储备。”
李君瑶抱着手走过来：“你是想以后带更多人进来？”
“嗯。”柯小凡点头，“万一哪天地球出事，咱们这儿能当临时避难所。总不能让人来了喝西北风吧，虽然鸿蒙世界已经产出不少，还得多备点，有备无患。”
沐春颜坐在藤椅上听着，忽然笑了：“我儿终于懂事了。”
柯爱国抽着烟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当过兵的人，最懂什么叫未雨绸缪。
订单立刻下达。匿名账户在全国二十个农业基地同时下单：大米五千吨、小麦三千吨、猪肉、牛肉、羊肉各二千吨、另有各种鱼一千吨，蔬菜种子五百种、奶粉乳制品两百吨……锅碗瓢盆、棉被床单、药品器械，上千种物资分批运输到基地大型仓库。
之后一周多的时间里，货快装满仓库时，就被柯小凡收入鸿蒙世界储存区，如此重复十几次，才把这批物资收完。
那里真空、恒温，时间像静止一样，连面包放百年都不会发霉。
叶明蹲在仓库门口看了一会儿，嘀咕：“买这么多，不至于吧？”
柯小凡站在他身旁：“你觉得浪费？”
“也不是。”叶明挠了挠头，“就是怕花太多钱。”
“钱对咱们没有什么用了，也就购买点日常用品能派上用场。”柯小凡拍拍他肩膀，指向药园角落的一块试验田，“你看那边。”
几株灵麦正在生长，金灿灿的穗子微微发光。在鸿蒙世界灵力下各种粮食种子，长出来的，一粒米的营养顶得上普通几碗饭以上。
“等这批熟了，咱们能自给自足了。”柯小凡说，“现在囤的是过渡期口粮及备用粮。”
叶明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帮孩子们整理训练服。
傍晚时分，一家人围坐在庭院吃饭。饭菜虽是普通食材做的，却灵水煮的，香气浓郁。孩子们吃得满嘴油光。
“大舅。”叶平安嘴里嚼着肉，“我能跳屋顶了，什么时候教我飞？”
“先练稳根基。”柯小凡夹了块肉给他，“你现在跳太高，容易摔屁股。”
“我不怕！”叶帆举手嚷道，“我有舅妈给的护身符，摔不疼！”
众人哄堂大笑。
宋星画低头吃饭，忽然抬头：“你那些傀儡真能盯住核电站？别万一出问题？”
“不会。”柯小凡语气笃定，“它们能按要求，维护，如果有问题，还有鸿蒙呢，哪怕炸了，鸿蒙也能控制好，影响不了咱们，把心放肚子里。”
“那你岂不是成甩手掌柜了？”白玉霜挑眉。
“我是总管。”柯小凡一本正经，“协调一切。”
莫琳娜轻声笑：“你越来越霸道了。”
“不是霸道。”柯小凡环视一圈，目光沉静，“是责任。有了这些傀儡，你们能腾出手在这儿安心生活，修炼的时间更多点。”
苏菲亚靠在他肩上：“所以你白天炼傀儡，晚上陪我们……累不累？”
“累？”他笑了，“我是仙体，累不着的。你们才是真辛苦，带孩子、做饭、管地。”
云飘雪哼了一声：“少套近乎，明天轮到你带这些娃晨跑。”
“没问题。”柯小凡举起筷子，“我还可以边跑边讲故事，比如《我爸是怎么追到我妈的》。”
沐春颜差点呛住：“你瞎说什么！”
柯爱国咳嗽两声，迅速把脸扭向远处。
晚饭后，柯小凡带着几个孩子在空地练习基础步法。女人们收拾碗筷，老人们散步聊天。
他站在场边纠正动作，见叶帆脚步不稳，便走过去扶了一把。
“重心放低。”他说，“像螃蟹走路，横着来才稳。”
“大舅。”叶平安喘着气问，“以后我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当然。”柯小凡揉了揉他的脑袋，“只要你肯练，几十年后比我现在强。”
“那我以后能保护我妈妈吗？”
“能。”柯小凡认真点头，“而且不用等人欺负她，你自己就能让她过好日子。”
孩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夜深了，家人陆续回房休息。柯小凡独自站在山顶平台，望着鸿蒙世界的星空。
几十具傀儡传回的数据流在他识海中静静流淌——核电站温度正常、压力稳定、辐射值安全、无异常。
一切平稳。
他打开通讯符，给陈浅宁发了条消息：明天我想试试辣椒炒肉，你说用蚯蚓肥种的菜会不会更香？
回复很快弹出：你要是敢往锅里放虫子，今晚就睡屋顶。
他笑着收起符纸，转身往“凡尘”小居走去。
路过药园时，他停下脚步。角落那片新翻的土地上，几只蚯蚓正在蠕动。
他蹲下来看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拨了拨土壤。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游以初披着外套走来。
“你怎么还没睡？”她问。
“我在看虫子。”柯小凡说，“它们翻土的样子，想起小时候我家菜园子。”
游以初走近，握住他的手：“你知道吗？刚才叶帆睡前说，他长大要当英雄，像你一样保护大家。”
柯小凡愣了一下。
然后他站起来，搂住她的肩：“那我得赶紧把菜种好，不然将来儿子想吃口家常饭都找不到原料。”
两人并肩站着，望着那片土地。
远处，孩子们的房间里传来轻微的鼾声。
近处，一只蚯蚓钻出土面，扭动了一下，又缓缓沉入黑暗。
夜色如墨，屋内灯火微暖，酒香氤氲。
柯爱国斜倚在藤椅上，手中一杯灵酒泛着淡淡的光晕，妹妹柯爱民与妹夫李卫对坐笑谈，气氛融洽得如同老树根下悄然蔓延的春意。
这灵酒入喉清冽，回甘绵长，仿佛能把人心里的褶皱都熨平了。
柯爱民抿了一口，眉眼舒展：“哥，我现在身子骨硬朗得很，爬山都不带喘。”她语气轻快，眼里却藏着一丝牵挂，“就是李立军一家搬进来了，李立国那头……还是没动静。”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立军一家三口笑着走了进来，寒暄声瞬间填满了屋子。
柯爱民望着门口，若有所思，转头看向哥哥：“哥，我想出去一趟，把立国叫来，咱们一起聚聚。你说呢？”
柯爱国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沉静如水。他笑了笑，语气温和却不失风趣：“没问题啊，小凡早就在念叨这事了。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让你出去——回去也好，跟立国好好说道说道。”
他说完，眼角微眯，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低声自语：“人这一辈子，走得太远，别忘了来时的路。就怕立国放不下世俗的金钱”
屋外风轻云淡，屋内笑声渐起。柯爱民看着哥哥那熟悉而宽厚的侧脸，心头一热。这一刻，酒不醉人，情已深种。
亲情如酒，越陈越醇；久别重逢的期盼，藏在每一句平淡的对话里，也落在每一次欲言又止的凝望中。
他们不说重，却早已把彼此扛在肩上走了凡人的半生，只是他们已走上修行路，寿命长的连自己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