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通风管跟前,眼睛不自觉又瞅向那三道划痕。指甲边缘磨损方向一样,像是有人使足了劲刻下的。
等着通风管装置再撞一下的空当,我们顺着周边仔细查看。李悦冷不丁蹲在机器旁边,手指着墙角埋进地下的信号专线说:“温度还在往上蹿,说明系统没停。”
我揉了揉太阳穴,之前琢磨事儿闹的胀痛倒是消了些,但还是有点紧绷绷的。我心里提醒自己,可不能再随便动用能力了。
李悦点点头,目光落到通风管末端连着的一个金属箱子上。箱子表面盖着厚厚的防尘罩,边儿上锈迹斑斑,可接口处的螺栓却是新的,明显最近有人动过。她伸手把罩子一掀,下面露出一台差不多半人高的机器。
这机器浑身黑黢黢的,外壳有明显焊接修补的印子。正前方是一块长方形显示屏,边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散热孔,下面排着十二个圆按钮,每个按钮周围刻着不一样的符号,像是某种自己定的编码。右边还有个带旋钮的输入槽,形状歪歪扭扭的,不像是标准接口。
“这不是警用设备,也不是电力系统常见的终端。”李悦戴上手套,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扫过,“没品牌标识,序列号也被磨掉了,但主板布局……有点像军用加密终端改的。”
我凑过去一瞧,发现屏幕下面有一行特别小的蚀刻字,几乎让灰尘给盖住了。我用袖口擦了擦,看清上面写着:“权限7·节点认证中”。
第七权限。
和通风管上的铭牌能对上。这台机器,就是那个“第七号原型机”的控制终端。
“它还在转着?”我问。
“不一定。”她掏出便携电源检测仪,贴在机器背后的接口上,“电压低得很,可能靠备用电池维持待机。但要是信号专线还在传数据,它随时能被叫醒。”
我回头看了眼通风管。微型震动传感器已经弄好了,连着她的手持终端。只要下次脉冲一来,我们就能记下完整波形。可眼下,眼前这台机器才是关键。
“试试能不能启动。”我说。
李悦打开工具包,拿出一组探针和解码器。她先用探针轻轻碰了碰输入槽,看看内部电路啥反应。屏幕一点动静没有。她换了个模式,手动输入低频唤醒信号。机器发出轻轻的嗡嗡声,可屏幕还是黑的。
“有反应,但给锁住了。”她皱着眉头,“得要认证密钥,或者……硬破解。”
我盯着那排按钮。符号乱七八糟的,但排列好像有点规律。我伸手按下最左边第一个,按钮稍微陷下去点,没啥反应。接着试第二个,第三个……一直试到第七个。
“等等。”李悦突然按住我的手。
我停了下来。
她指着屏幕边缘一条细细的裂纹说:“刚才你按第七个按钮的时候,裂纹里闪了下蓝光。”
我又按下第七个按钮,这次动作慢了些。果然,按钮底部透出一丝微弱的蓝光,不到半秒就灭了。
“不是随便触发的。”她说,“这些符号是密码的一部分。第七个是激活位。”
她调出刚才探针测的数据,对比按钮按下时电流的变化。发现每次按第七个按钮,内部电路都会有一次短暂的认证请求,但因为没后续指令就断了。
“得组合起来。”她赶紧记下十二个按钮的符号顺序,“可能是按顺序的密码,也可能是用手势输入。”
我往后退一步,重新打量这台机器。输入槽形状怪,旋钮能转,按钮还有光反馈——这可不是普通的密码锁,是个多重验证系统。
“有没有可能,”我说,“它不用我们输入,而是要‘回应’?”
李悦一愣:“你是说,它在等外面的信号?”
“通风管的脉冲就是指令。”我指着传感器,“每次撞击,都是在发一段代码。刚才我们记下来的波形,说不定就是它的启动密钥。”
她马上调出波形图。脉冲频率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每三组短的撞击后跟着一次长的震动,像是某种编码的节奏。她把波形变成数字序列,输进解码器。
“试试这个。”她把结果连到探针上,插到输入槽里,同时让我按下第七个按钮。
机器嗡地震了一下。
屏幕亮了。
蓝光从边上往中间蔓延,中间出现一行字:“权限7·认证通过。载入日志。”
我和李悦对视了一眼。
她赶紧接上数据导出线,开始拷贝里面的信息。屏幕上文字开始滚动,大多是加密文件,但有几条没加密的交易记录冒了出来。
“2023年4月17日,‘海港三号仓库’,交付高纯度麻黄碱300公斤,接收方:‘铁流物流’。”
“铁流物流”是郑铭名下公司有关系的企业。
下一条:“2023年6月2日,‘西郊变电站b区’,非法接入市政电网,月均窃电金额大概120万元,资金流向:‘恒安地产’。”
恒安地产的老板,是周雄。
我盯着屏幕,心跳得厉害。这可不是普通的贪污案子,是个涉及毒品、电力、地产的黑网。郑铭在后面撑腰,周雄负责办事,背后还有搞技术的——就像这台机器的制造者。
“还有别的。”李悦小声说。
她翻到一个标着“资金池调度”的文件。里面列了七个账户,每个账户对应一个代号:1到7。7号账户备注写着:“终端激活,等待第七执行者接入。”
第七执行者。
我突然想起那三道划痕。同一个标记,在通风管和工厂墙上都有。留下它的人,说不定就是这个“执行者”——既参与系统设计,又被迫卷了进来。
“这机器不光记交易。”李悦接着翻,“它还在收指令。最近一次操作日志显示,三天前有人通过远程信号想重启整个系统。”
“谁干的?”
“日志被删了,但留下个Ip跳转的痕迹。”她把数据流图谱放大,“最后源头指向市局内网。”
我攥紧了拳头。
郑铭不光知道这事,他已经动手了。他想激活这个系统,干点更大的事儿。
“能恢复被删的日志不?”我问。
“行,但得花时间。”她打开数据恢复程序,“而且……我怕触发反制机制。”
话刚说完,机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蜂鸣声。
李悦立马拔掉数据线,同时赶紧操作电脑想中断程序,可机器还在接着跑。显示屏上跳出新提示:“日志备份已上传到主控节点。本地数据60秒后清除。” 她脸色很难看,手不停地动,嘴里嘟囔着:“得在60秒内把问题解决了。” 倒计时飞快地跳:58、57、56……就在这时,屏幕黑了。机器停了。
我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拿到了?”我问。
她点点头,打开检测仪扫芯片。数据完整,没被清除。
“交易记录、资金流向、操作日志……全在里面。”她声音有点发抖,“还有……一份名单。”
“名单?”
她抬头看着我:“七个代号对应七个人。1到6标着‘已清除’。7后面写着一个名字。”
我盯着她。
她慢慢念出那个名字:“林远。”
我脑袋“嗡”的一下。
林远——三年前失踪的市局技术科副科长,负责市政监控系统升级项目。当时对外说他因为精神问题离职,后来就没消息了。
他就是第七执行者。
也是留下划痕的人。
“他还活着。”我说。
李悦看着我:“要是他留下记号,说明他想传递消息。也许……他一直在等有人能启动这台机器。”
我站起来,走到通风管跟前。微型震动传感器还连着终端,等着下一次脉冲。现在我知道了,那不是随机信号,是林远在想办法和外面联系。
他被困在某个地方,用这办法求救。
“我们得找到其他六个终端。”我说。
李悦把芯片收好,点点头:“只要有一个还在转,我们就能顺着查下去。”
我最后看了眼那台没动静的机器。外壳上的符号在手电光下闪着冷冷的光,像是解不开的密码。
突然,芯片检测仪轻轻响了一声。
李悦低下头看,屏幕显示一条新读到的信息:“主控节点位置:地下七层,坐标锁定中。”
她抬头看着我:“它刚才上传了数据,但也……收到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