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处清幽的洞府,那牛妖奉上香茗。
小钻风喝了一口清茶,那温润的灵气入腹,才感觉惊魂稍定,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问道:
“敢问……两位道长,这里……究竟是什么地界?我看此地的……呃,道友们,似乎都喜穿道袍,爱好品茶论道。”
那牛头妖怪与同伴相视一笑,和声道:“看来道友能来到这万寿山地界,也是各自的缘法与造化啊。”
“万寿山?”
小钻风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却是一片空白。
他只是一个狮驼洞里地位低微、见识浅薄的小妖,平日里连狮驼岭都很少出,若不是大王们时常提及要提防孙悟空,他连孙悟空的名号都未必知道,更别提这远在万里之外、名头只在特定圈子里响亮的“万寿山”了。
那牛妖见他一脸茫然,便耐心解释道:“不错,此山名唤万寿山,山中有一座鼎鼎大名的仙观,名唤五庄观,观里居住着一尊大仙,道号镇元子,他还有一个混名,叫做‘与世同君’。”
“与世同君?”
小钻风虽然不知万寿山,但“与世同君”这个名号,听起来就感觉无比崇高、无比古老、无比厉害。
他也没什么文化,只能用四个无比来表达自身的震撼。
他震惊得张大了嘴巴,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掉落,自己竟然……竟然被那孙行者一抛,抛到了这等大神通者的地盘上?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五庄观内,地仙之祖镇元大仙正在明月清风的侍奉下,
他忽然心有所感,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殿宇与山峦,看到了那个刚刚落入万寿山范围、懵懂无知的小妖。
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侍立一旁的明月童子心思细腻,见师父忽然展颜,便好奇地问道:“师父,您今日似乎心情颇佳,方才在笑什么?可是道法又有了新的领悟?”
清风也眨着眼看向师父。
镇元子收回目光,淡淡笑道:“无事。不过是感知有个微不足道的小家伙,机缘巧合,到了我这万寿山地界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明月清风却知道,能让师父特意提及并露出笑意的“小家伙”,只怕这“机缘巧合”也并非全然是巧合。
否则,一个法力低微、毫不不起眼的小妖,怎么可能如此“恰好”地、安然无恙地落入被重重大阵守护的万寿山?
真当他这地仙之祖,与世同君的万寿山,是任谁都可以随意闯入的菜园门不成?
一切看似偶然的“缘法”,背后或许都有着更深层次的因果与默许。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孙悟空,此刻却无暇他顾。
他刚才将围着的这一圈小钻风们筛选了个遍,有罪的都给了一棒子,罪孽轻的被他扔到天南地北去了。
此刻的他立于这血泊中,
心中已对狮驼岭三魔的底细有了清晰的了解。
但怎么处置,还得他亲自去那妖魔巢穴中一观再做决定。
…………
打发走了那些小钻风,
孙悟空迎风捻个诀,口里念动真言咒语,摇身一变,变得与方才那小钻风一般无二。
他拽回脚步,依照原路返回,径直朝着那狮驼洞深处行去,决心要亲自打探清楚那三个老妖魔的真实底细与洞中布置。
他闯入深山,沿着前方路径正行走间,忽听得前方传来鼎沸的人声、马匹的嘶鸣,以及兵器碰撞的铿锵之声,他立刻举目望去,饶是心中已有准备,眼前的景象仍让他心中暗自一惊。
只见那狮驼洞口,黑压压一片,竟有上万名小妖,排列着整齐的队列,枪、刀、剑、戟,各种兵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旗帜、旌旄,五花八门的号旗迎风招展,竟是颇有章法,这些小妖并非乌合之众般乱糟糟挤作一团,而是分营列队,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李长庚之言,果真不虚。”
孙悟空心中凛然,“这些妖精,竟真个学着人间的军队排兵布阵,当真是稀奇。”
“俺老孙这一路上遇见的妖怪山头也算不少,小妖数量多的也有,但大多都是些乌合之众,仗着妖多势众胡乱叫嚣而已,哪里能和眼前这狮驼岭的相比?”
“之前的那些妖怪手下,充其量算是扛着锄头的民夫,连辅兵都算不上,而眼前这狮驼岭的,分明就是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正规妖军。”
他仔细观看那阵势排列,发现其中颇有路数,大抵是二百五十名小妖组成一个大的方队,他略一计算那迎风乱舞的各类杂彩长旗,约有四十面,便知此地聚集的妖兵,确有万数之众。
他定了定神,敲着梆,摇着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朝着狮驼洞口闯去。刚到前营,就被守营的小妖拦住盘问:“咦?小钻风,这么快就巡山回来了?”
孙悟空心中有鬼,知道言多必失,只是低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脚下不停,就要往里走。
走至第二层营盘时,又被另一伙小妖扯住,七嘴八舌地问道:“小钻风来了?你今早巡风去,可曾撞见那个传说中的孙行者么?”
孙悟空见躲不过,便停下脚步,顺着他们的话头,故作惊慌地道:“撞见了,撞见了!可不是正在那边山涧旁磨他的扛子呢。”
众小妖一听,果然面露惧色,连忙追问道:“他……他长得甚么模样?磨那扛子作甚?”
孙悟空见状,心中暗笑,看来这些家伙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主,正好借机吓唬他们一番:“哎呀,孙行者那模样,确实是吓人,他蹲在那山涧边上,还像是个开路神那么高大;
若是站起来,只怕有好几十丈高,手里拿着一条铁棒,就是碗口来粗细的一根大扛子,他正在那石崖上,抄一把水,磨一磨那扛子,口里还念念有词呢。”
“‘扛子啊,这一向不曾拿你出来显显神通,委屈你了,这一去,那狮驼岭上就有十万妖精,也都得替俺老孙打死。”
“等俺杀了那三个魔头,用他们的脑袋来祭你,’ 他还说,要先磨得明晃晃的,第一个就要打死你们这门前的一万妖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