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不卜庐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不卜庐的庭院中。长生缓缓从白术肩头游下,盘绕在他清瘦的腕间,冰凉的鳞片在月色下泛着幽幽青光。
长生的声音带着千年岁月沉淀下的沧桑:\"继承这份契约,对心性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它抬起小巧的蛇首,红宝石般的眼瞳凝视着白术,\"历代契约者,心性皆至纯至善,方能承受这份力量带来的重负。\"
白术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长生的鳞片,金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光芒既带着医者的慈悲,又藏着凡人的无奈。
\"然而,至善之人得此秘法,却比常人更容易被这忤逆生死的奇迹吸引。\"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秘密,\"即便他们比谁都清楚结果会如何,但面对芸芸众生的悲呼哀鸣,至亲至友的生老病死,终究还是会动用非人的力量。\"
白术抬首望向深邃的夜空,月光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将他本就苍白的脸色衬得更加透明。\"就如扑火的飞蛾,\"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夜风中,\"在众生皆苦的长夜中,追寻超脱生死的希望。\"
天一站在一旁,听着这番对话,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目光落在白术那双与众不同的金瞳上:\"怪不得白大夫的眼眸是蛇瞳啊,\"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恍然,\"那...岂不是...\"
\"呵呵...\"白术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转过身来,金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竖立的瞳孔仿佛能看透人心。
\"至于我,\"白术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大概就是那只既想追寻光明,又不想被烧着的蛾子吧?\"
他的指尖泛起淡淡的青光,那光芒柔和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长生的秘法,只是转移了病痛,却无法减少世间疾苦。\"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感慨,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往昔的种种,\"就像嘉良会为师姐的病情慌乱,师姐也会为嘉良的牺牲悲恸。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这世间的苦痛,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牺牲而减少分毫。\"
月光洒在他的青衫上,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格外孤寂。\"我尊敬那些为了理想献上生命的师长们,\"他的声音坚定了几分,\"但我并不打算成为他们,也不希望这份契约,继续流传于后人。\"
天一困惑地歪着头,秀眉微蹙。她想起白日里在药房看见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病历,想起白术为救治病人时专注的侧脸。\"欸...这就是想要追寻长生的秘密吗?\"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不解,\"可是,你都往身上转移了那么多病......\"
\"——毒是什么?病又是什么?\"白术忽然打断她,金瞳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那光芒锐利得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本质。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柔和的光晕,那光晕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流转。
\"本质上,不都是一种影响人体的方式吗?\"他的声音带着医者特有的冷静,\"如果说不同于『平常』的表现,就能被称之为『病』,那么『不死药』...会不会也是一种『毒』呢?\"
天一怔住了,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月光下,白术的身影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金瞳熠熠生辉。
\"穷究百毒百病,以达不死之境...\"白术的声音渐渐变得坚定,\"即使在常人看来有悖天理,但于我而言,正跟先人们尝遍百草,克服百病并无区别。\"白术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我既不想让后来者继续因契约而短寿,也不想让长生失去契约而逝...那么答案,不就只有一个了吗?\"
天一不自觉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轻得如同梦呓:\"不死之药...长生不老...\"
\"不错——\"白术的声音斩钉截铁,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我会成为最后一任契约者,让契约的传承在我身上终结。\"
长生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中带着千年的疲惫与无奈。\"真正的不死,就连当年的魔神们都难以企及。\"它的红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想救人、又想救己,最后连我也想救,可真是太贪心了。\"
\"呵,\"白术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中既有凡人的执着,又带着超脱的释然,\"若不贪心,还是凡人吗?\"
他仰首望向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金瞳中倒映着清冷的光辉。\"畏惧烛火,又向往光明,如此自私的蛾子——\"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就只能往月亮上飞了啊。\"
就在这时,胡桃清脆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喂,你们三个快点!一会儿饭都要凉了!\"
天一似乎从这番深奥的对话中领悟到了什么,她轻轻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明悟:\"我明白了,白大夫。\"她顿了顿,语气轻快,\"先去吃饭吧。\"
长生望着天一离去的背影,红瞳中闪过一丝欲言又止的神色。白术低头看向腕间的白蛇,指尖轻轻抚过它冰凉的鳞片:\"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长生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摇头,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没...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