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由恨意和疯狂构筑的废墟之上,沈妄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完整。
秦彻也没有动,只是用双臂将他稳稳地圈在怀里。
这个姿态,不像在禁锢一个囚犯,更像是在守护一件失而复得的、会碎的珍宝。
时间流逝。
窗外月光偏移了角度。
沈妄缓缓抬起了头。
昏暗中,他撞进一双眼睛。
那双眼在黑暗里亮得惊人,里面没有胜利者的傲慢,没有施虐者的残忍,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焚烧的痴迷。
秦彻在等,等他的神明,降下最终的审判。
沈妄看着他,看着这张自己曾恨不得亲手撕碎的脸。
此刻,这张脸上沾着血,混着汗,苍白又狼狈,却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餍足。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复仇,算计,挣扎,逃离……都那么多余。
这个疯子,从十八年前开始,想要的就只有一件事。
而他,绕了那么大一个圈,亲手毁掉一切,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疯子为他打造的原点。
既然逃不掉。
那就……占有它。
“秦彻。”
沈妄开口,声音沙哑,却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瞬间烫在秦彻的神经上。
秦彻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呼吸都停了。
他贪婪地看着沈妄,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沈妄的目光平静而绝对,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允许你爱我。”
仅仅五个字。
秦彻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那两簇幽蓝的鬼火,轰然炸裂,迸发出焚毁一切的狂喜。
沈妄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用那种宣告律法般的语调,一字一句。
“但你,永远只能属于我。”
“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灵魂。”
“从每一根头发丝,到每一次心跳,都只能是我的。”
他微微停顿,看着秦彻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缓缓吐出了最后的结论。
“这是神谕。”
轰——
秦彻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炫目的光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思绪。
神谕。
他的神明,终于……降下了神谕。
一个哽咽的、破碎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他想说话,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灭顶的狂喜淹没了他,让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
用尽了所有的算计,赔上了全部的身家,亲手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祭出去,等的,就是这句话。
秦彻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拼尽全力的动作,缓缓从沈妄的身下挪开。
他没有站起来。
而是直接翻身下床,双膝一软。
咚。
一声闷响,他重重地跪在了床边冰冷的地板上。
低下头,将额头死死抵住地面,在神像前五体投地。
整个身体都在因为狂喜而战栗,压抑的、喜悦的呜咽从他喉间溢出,听起来像濒死前的哀鸣。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抬起头。
那张俊美的脸上,早已是泪水和血污的混合物。
可他的嘴角,却高高扬起,笑得像个终于得到全世界的疯子。
“我的……神明……”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咏叹般的庄严。
他伸出手,不敢去触碰沈妄的身体,只是用指尖,轻轻地、颤抖地,碰了碰垂落在床沿的白色床单。
然后,他低下头。
将一个滚烫的、带着泪水咸涩味道的吻,印在了那片布料上。
“我发誓……”
他仰起脸,痴迷地望着床上那个神情冷漠,却主宰着他一切的神。
“我永远,只属于您!”
“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是您的祭品!”
“永远!”
“永远!”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像在用尽生命立下永不更改的血誓。
沈妄安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跪在自己脚下,哭得一塌糊涂。
他没有感到快意,也没有感到怜悯。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绝对的掌控感。
他终于,彻底驯服了这个疯子。
沈妄缓缓坐起身,朝着跪在地上的秦彻,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秦彻却像是看到了神迹,猛地向前膝行了两步,双手捧住沈妄的手,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掌心。
滚烫的眼泪,瞬间濡湿了沈妄冰冷的皮肤。
秦彻贪婪地亲吻着他的掌心,他的指节,他的手腕,像是在亲吻一件绝无仅有的圣物。
“我的生命……”
秦彻抬起头,眼睛里是燃烧的、足以燎原的爱火。
他贴着沈妄的手腕,用一种被情欲和狂喜浸透了的、沙哑到极致的声音,轻轻吐出那句最终的誓言。
“……只为您的神谕而存在。”
沈妄看着他,缓缓抽回了手。
在秦彻瞬间变得失落无措的目光中,沈妄倾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这个高大的身影,从地上拽了起来,重新扔回了柔软的大床上。
秦彻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更璀璨的光。
他顺从地躺着,张开双臂,等待着他的神,来取走他的一切。
沈妄覆了上去,没有啃噬,没有暴戾。
他低下头,用一个轻柔的、带着血腥味的吻,吻上了秦彻左侧锁骨上那个还在渗血的“S”形伤疤。
那是他的印记,也是他的权杖。
秦彻的身体猛地绷紧,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满足到极致的叹息。
他等来了。
终于等来了,他的神明,对他最极致的恩赐和占有。
这一夜,没有掠夺,没有惩罚。
只有一场盛大而沉默的祭典。
秦彻是唯一的祭品,而沈妄,是唯一的神。
当一切归于平静,窗外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秦彻从身后将沈妄紧紧拥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体,一颗因为狂喜而几乎炸裂的心脏,终于缓缓落回了原处。
他将脸埋进沈妄的颈窝,深吸了一口那让他上瘾了十八年的清冷气息,满足地闭上了眼。
沈妄也没有睡。
他安静地靠在秦彻怀里,感受着身后滚烫的胸膛和腰间无法挣脱的手臂。
他知道,这座名为永恒的囚笼,已经彻底为他关上了。
而他,是这座囚笼里,唯一的王。
他缓缓闭上眼。
无声地,接受了这份,与他最恨的男人血肉相连的……
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