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在经历了最初的爆发和混乱后,终于在以顾念一为首的“离经叛道”派强力干预下,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虽然仍有零散病例,但大规模的传播被硬生生扼制住了。
当咸阳城逐渐恢复生机,人们摘下口罩,走出家门,恍如隔世之时。
顾念一和医学院的威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顾先生真乃神人也!”
“若非顾少府力排众议,我等皆成枯骨矣!”
“还有医学院的徐太医他们,用了那‘酒精’和新法护理,救活了好多人!”
赞誉之声,如潮水般涌来。
曾经被视为怪异的口罩、石灰水、酒精,如今成了保命的法宝。
肥皂和热水洗手的好处,也深入人心。
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公开质疑顾念一的防疫策略。
嬴政当众嘉奖了顾念一、萧何、以及医学院的有功人员。
随后,他颁布诏书,总结此次防疫经验,将“隔离防疫”、“清洁消毒”、“注重防护”等公共卫生概念。
首次以朝廷政令的形式明确下来,并下令在各郡县推广基础卫生措施。
要求各地常备石灰、推广肥皂使用,并令医学院整理此次疫病防治经验,编撰成册,下发各地医官学习。
少府辖下的工坊,开始大规模生产肥皂和改进后的、效率更高的蒸馏酒装置,以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
原本只是小范围使用的肥皂,迅速走入寻常百姓家,酒精也开始作为重要的消毒物资储备。
顾念一站在咸阳城头,看着下方逐渐恢复活力的街市,心中感慨万千。
【总算……扛过去了。】
她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这几个月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
但看到人们脸上重现的笑容,她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不过,这古代的医疗条件还是太差了,下次要是再来个更猛的……】
她甩甩头,不敢再想下去。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这次,开了个好头。】
疫情渐息,咸阳城像经历了一场严酷风霜的草木,虽略显凋敝,却也在顽强的恢复着生机。
顾念一总算能喘口气,连着几日都睡的格外沉,仿佛要将前些时日的殚精竭虑一并补回来。
这日晌午过后。
她正歪在暖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萧何送来的、关于疫后物资结算和抚恤安排的文书,眼皮子开始打架。
张媪轻手轻脚的进来禀报:“大人,太医令夏无且夏大人来访。”
顾念一一个激灵,困意瞬间跑了大半。
夏无且?
那位在史上留名、曾在荆轲刺秦时以药囊掷刺客的太医令?
他来找我做什么?
她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快请夏大人去前厅用茶,我这就来。”
心中不免嘀咕:
【这位老大爷可是太医令,医术顶尖的人物,找我干嘛?总不会是来讨论药方的吧?】
【难道是上次防疫的事情,太医院觉得我抢了风头,来找茬的?】
待到走进前厅,只见一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端坐着品茶。
神态平和,并无兴师问罪之意。
“夏大人光临寒舍,念一有失远迎。”顾念一上前见礼。
夏无且放下茶盏,起身回礼,笑容温和:
“顾少府客气了,是老夫冒昧打扰。实在是前番疫病之事,顾少府所行之策,令老夫大开眼界,心中有许多困惑,思索数日,终是按捺不住,特来请教。”
原来不是找茬,是来学术交流的?
顾念一心里松了口气,连忙道:
“夏大人言重了,‘请教’二字万不敢当。晚辈那些不过是些应急的笨法子,侥幸有些成效罢了,正有许多不明之处,想向夏大人这样的杏林圣手请教呢。”
两人重新落座。
夏无且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顾少府提出的‘隔离’、‘消毒’、‘口罩’三策,尤其是那‘酒精’擦拭之法,看似与《内经》、《伤寒》之理迥异,却收奇效。”
“老夫百思不得其解,这‘疫气’无形无质,为何将其隔开、杀灭,便能阻其传播?”
顾念一心里叫苦,这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细菌病毒吗?
她斟酌着用词,尽量往古人能理解的方向靠:
“夏大人,天地间有无数肉眼难辨之‘微虫’,有些于人体无害,有些却能致病。这些致病‘微虫’,可依附于唾沫、灰尘、或是病人接触过的事物之上,通过口鼻、或是皮肤破损处侵入人体。”
“隔离,便是将已携带大量‘微虫’的病患与健康之人分开,阻断‘微虫’传播之路。”
“消毒,如石灰水、酒精,便是用烈性之物,杀灭这些附着在外界的‘微虫’。”
“口罩,则是过滤空气,阻隔‘微虫’直接入口鼻。”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夏无且的表情。
只见这位老太医眉头紧锁,显然在努力消化这套完全陌生的理论。
这并非传统的“风寒暑湿燥火”六淫致病,也非“瘴气”、“疫鬼”之说,而是一种更具体、更实在的病因观。
“微虫……”夏无且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困惑与思索的光芒。
“肉眼难辨……依附传播……杀灭……若依此说,许多疫病流传之速,倒是解释得通了。只是,如何证明此‘微虫’存在?”
【证明?除非给你个显微镜!】
顾念一内心吐槽,面上却故作高深。
“此物极小,非寻常手段可见。但其存在,却可从其引发的后果反推。便如那腐肉生蛆,我们未见蛆从何来,却知定是腐肉吸引了什么,孕育了蛆虫。这致病‘微虫’亦是同理,虽不可见,但其活动之迹,却可观察。”
这个比喻似乎让夏无且更容易接受了一些。
他沉吟片刻,又问:“那‘酒精’又是何原理?为何能杀灭此‘微虫’?”
“酒精性烈,挥发极快,取其烈性,可破坏……呃,可损毁‘微虫’之生机,使其不能再为害。”
顾念一硬着头皮解释。
夏无且听的连连点头,虽然许多概念依旧模糊。
但顾念一的解释逻辑清晰,且与此次防疫的实际效果相互印证,由不得他不重视。
“顾少府之学,果然玄妙非常,令人叹服。”夏无且感慨道,“老夫行医数十载,自诩博览医书,今日方知天外有天。”
“夏大人过誉了。”顾念一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同时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她心中一动,对夏无且道:“夏大人请稍坐片刻,晚辈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