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的第一笔收入,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桃源村激起了层层涟漪。
那天晚上,福伯按照林晚提出的简易工分制度,将卖菜的钱当场分给了出工的社员。钱虽不多,但拿到实实在在的钞票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希望。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全村。
第二天,来村委会和林晚家打听、想加入合作社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林晚和福伯应接不暇,只好定下规矩,等第一批蔬菜全部采收完毕,再根据情况吸纳新成员。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下,一股阴冷的暗流,也开始在村子的角落悄然涌动。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巧婶。这天下午,她去村头小卖部买盐,正好遇到几个平时喜欢嚼舌根的妇人聚在一起闲聊。看见巧婶过来,她们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眼神躲闪,表情古怪。
巧婶没多想,买了盐就走。可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隐隐传来议论声:
“……说是种菜,谁知道用的什么歪门邪道……”
“就是,那菜长得也太邪乎了,听说浇的水都泛着怪味……”
“城里来的丫头,花样多着呢,别是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弄到地里了……”
“哎呀,可不敢瞎说,不过……她一来,赵老板那边就不顺利了,也真是巧……”
巧婶一听,火冒三丈,转身就想回去理论,却被闻讯赶来的大山叔拉住。“跟她们吵什么?没凭没据的,越描越黑!”
巧婶气得直跺脚,赶紧跑去找林晚和福伯。
“晚丫头,福伯,不好了!有人在背后嚼舌根,污蔑咱们的菜!”巧婶气喘吁吁地把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
林晚听完,眉头微蹙,却没有太多意外。毁地不成,散布谣言,这是很低级却有效的伎俩,目的就是动摇人心,尤其是在合作社刚刚起步、人心尚未完全稳固的时候。
福伯气得胡子直抖:“胡说八道!肯定是赵世豪搞的鬼!见不得咱们好!”
“福伯,巧婶,别生气。”林晚反而冷静下来,“生气正中了他们的下怀。这种谣言,我们越是郑重其事地去解释,传播得越快,信的人反而可能越多。”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泼脏水?”巧婶急道。
“当然不是。”林晚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睿光,“谣言怕什么?怕的是事实。我们只要把菜种得更好,让更多人吃到、看到我们的菜没问题,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她立刻有了主意:“大山叔,麻烦您去地里,摘几筐最新鲜水灵的小油菜和生菜回来。巧婶,您去找几户跟咱们关系好、又明事理的乡亲,把菜送给他们尝尝,就说是合作社的一点心意,感谢大家平时的关照。”
“送菜?”大山叔和巧婶都有些不解。
“对,送菜。”林晚点头,“而且要大大方方地送。让他们亲眼看看咱们的菜,亲口尝尝味道。好东西自己会说话。另外,福伯,还得麻烦您去镇上派出所催问一下菜地被毁的案子,动静可以大一点,让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在堂堂正正地解决问题,不是搞什么歪门邪道。”
三人一听,顿时明白了林晚的意图。这是要用阳谋对阴谋,用实实在在的行动来粉碎虚无的谣言。
“好!就这么办!”福伯一拍大腿,“我这就去镇上!”
大山叔和巧婶也立刻分头行动。
很快,几户在村里人缘不错、说话有分量的村民家里,都收到了合作社送来的新鲜蔬菜。起初他们还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巧婶的热情,又看到那菜确实长得喜人,便收下了。
晚饭时分,这些人家炒了合作社送的菜,那扑鼻的香气、爽脆甘甜的口感,立刻征服了全家老小的胃。
“这菜也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这么水灵的油菜!”
“就是,一点苦味都没有,清甜清甜的!”
“看来晚丫头是真有本事,这菜种得没话说!”
真实的口感是最好的辟谣工具。吃过菜的人家,再听到那些谣言,心里自然就有了掂量,甚至主动帮合作社说起话来。
与此同时,林晚也没闲着。她意识到,必须尽快给合作社的蔬菜找到一个更具公信力的“背书”。她想到了陆子川的“山水居”。如果能借助餐馆的平台,让更多食客认可这些蔬菜,那谣言的影响力将大大降低。
她给陆子川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村里出现的谣言情况。
陆子川一听就明白了:“我懂了。放心,这事交给我。正好,我用你们的小油菜做的‘瑶柱扒时蔬’和生菜做的‘蚝油生菜’反响特别好,几乎桌桌必点。我会在菜单上特别标注‘本品采用桃源村特供绿色蔬菜’,并且让服务员适当向客人介绍。口碑,是最好的广告。”
果然,几天后,“山水居”的特色蔬菜在清溪镇有口皆碑,甚至有人专门为了吃这口菜而去。镇上的一些消息,也开始零星传回村里。
“听说镇上有钱人都抢着吃咱村的菜呢!”
“山水居的老板都夸好,还能有假?”
“那些乱嚼舌根的,就是眼红!”
谣言的风向,渐渐开始扭转。
然而,林晚深知,赵世豪绝不会只有这点手段。这天傍晚,她正在规划下一批播种的作物,福伯沉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眼神闪烁的中年男人——是村里有名的“墙头草”,赵老四。
“晚丫头,”福伯语气沉重,“赵老四说,赵世豪的人私下找了他,出了个‘好价钱’,想买他手里那两亩地,而且……还想让他劝其他几户一起卖。”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赵世豪见谣言效果不佳,终于图穷匕见,开始用最直接也最致命的一招——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