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五年前遭人算计中了毒,他便连味觉带嗅觉一并废了。
成了个尝不出甘苦、闻不到香臭的人。
这秘密,除了老爸和云景川兄弟,再无旁人知晓。
可偏偏,自遇上“夜帝”,又在医院撞见那个丫头后——
他竟能隐约嗅到她们身上飘来的气息,是一种幽远如空谷幽兰。
又带着几分温润兰露的清芬,说不清道不明,却格外扰人心神。
对,就是这种香?!
这个念头猛地撞进脑海,炎九霄心头狠狠一震。
脑海里翻涌着神秘“夜帝”的身影:那个女人会是她吗?
还是…是医院那个丫头?
可又不对,不管是气势,身高还有…都对不上,可为什么两人身上的香味如此相似?
记忆里那场混乱痴缠中的牵引,那抹让他失控的气息,难道……
可眼下满室熟悉的烟火气,却丝毫压不住他心头翻涌的疑云。
他下意识摸出怀中那半块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裂痕处。
猛地攥紧在手心,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呢喃:“是你吗?”
“夜帝,你究竟是什么人?和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起上次对方给的止血药丸,见效快得诡异;
这次昏沉中被喂下的东西,更是让他僵硬的身体彻底松快——那到底是什么?
无数疑问在胸腔里冲撞,搅得他心头发紧。
竟把他从娘胎里到来的寒毒解了,而他的身体,也从未有过这么轻松过。
当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光芒照亮他紧蹙的眉峰。
一个超出认知的神秘世界,正随着晨雾的消散,在他眼前慢慢显露出轮廓。
炎九霄凝望着东方破晓处,旭日正挣脱地平线的束缚。
他喉间滚出一声低喝,带着压抑的焦灼:“夜帝,你到底在哪里?!”
还有那个丫头……可若她真是寒泽宸的女朋友,那他……
思绪纷乱间,他摸出手机,指尖重重敲下一行字:掘地三尺,也要把照片上的人给我找出来!
消息发出,炎九霄垂眸,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夜帝”脸上的面具。
面具中央,一朵彼岸花盛放得妖冶,那抹红浓得像血,红的刺眼——
传说这花只开在黄泉路上,花叶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红的是曼珠沙华,白的是曼陀罗华,皆是阴阳两隔的象征。
“夜帝”身上那玄色衣裙亦是如此——交叉的领口、袖口、束腰,乃至裙摆的褶皱里,都绣满了这种红色的彼岸花。
在这晨光的照耀下,隔着手机屏幕泛着诡异的光泽。
仿佛那身衣服的每一针线都在诉说着古老的谶语: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永不相逢。
“彼岸花…”炎九霄低低嗤笑一声,指尖点了点面具的花瓣上顿了顿。
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山峰,低声呢喃:“传说中接引亡魂的花,开得越艳,离人间越远。”
“夜帝!你到底是谁?!”
许久,炎九霄低头目光扫过手机屏幕上“夜帝”衣襟上层层叠叠的花纹。
语气里淬着寒意,“穿这满身的黄泉花色,你说,是在等谁赴死,还是在盼谁归来?”
再次抬头望向窗外,目光落向寒家的方向,他低声呢喃:“寒泽宸。
我的小师弟,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指尖无意识地蜷起,指节泛白。
寒泽宸可以说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份师兄弟的情分,早已刻进了骨血里。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这个一向敬重自己的师弟,站到需要争抢一个女人的境地。
光是想想如果有一天,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心口就像堵了块巨石,闷得发慌。
可偏生,那个身影就这么闯了进来,在他荒芜了半生的心里生了根。
要他放手?
那滋味,像是要硬生生剜掉一块肉,疼得他喘不过气。
一边是同袍同泽的师弟,是他护了多年的牵挂;
一边是好不容易才入了心的人,是黑暗里照进来的唯一束光。
左手是义,右手是心,偏生这两边都重逾千斤,怎么选,都是一场剜心刻骨的疼。
再说寒泽宸这边。
他接手寒氏后,亲自坐镇海城码头的重建工程。
明面上这是他眼下的头等要务,实则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有趣的是,他尚未真正出手整顿,便已有不明势力替他清理了港口的一部分蛀虫。
那些盘踞多年的沉疴宿疾被悄然拔除,倒让他后续的工程推进得异常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
他一边牢牢盯着码头工程的进度,确保底下人不敢懈怠;
另一边,则暗中追查着那伙贩卖粉的势力。
幸好有司徒夜给妹妹的那块令牌,让冷泽霖与靳云淮借着这层便利。
在青帮的人手里顺藤摸瓜,果真找到了不少关键证据。
可这伙粉贩子实在狡猾得像群成了精的狐狸。
他们抓到的,始终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底层小喽啰。
稍往上查,线索便会在某个节点突然断裂,像是被人刻意掐断了一般,再难深入。
看来,这海城的水,远比他预想的要深得多……
寒玖曦坐在姜芽开的车里,跟着前方李萍驾驶的车缓缓前行,许浅柠则在李萍车上带路。
看着前方李萍开的车尾转向灯在车流里忽明忽暗。
姜芽握着方向盘,偶尔看她一眼,视线掠过两旁飞驰的车流。
咂了咂嘴:“真没料到,许浅柠这趟竟买了这么多东西。”
寒玖曦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没接话。
只是谁也没料到,许浅柠这次采购会夸张到这般地步。
寒玖曦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切,只瞥见李萍后备箱露出几沓冥币的边角。
还当不过是些寻常祭祀用的香烛元宝,没太在意。
直到车停在丧葬铺门口,望见铺子前并排停着的那几辆车。
她才真正觉得开了眼界——那阵仗,简直像是要把半个铺子都搬空。
眼瞧着店员们一趟趟往外搬东西,胳膊都快抡圆了。
半人高的金银元宝一串串的码得整整齐齐,金的闪眼,银的晃人。
堆起来像座小山,阳光底下泛着灼目的光,看得人眼晕;
旁边立着棵同样半人高的摇钱树,枝桠上缀满了锃亮的铜钱和彩色纸穗,风一吹簌簌作响;
敞口的聚宝盆就摆在那堆物件旁,边缘贴着“招财进宝”四个烫金大字。
红底衬得金字愈发鲜亮,盆里更是堆着满满当当的纸扎金银财宝。
元宝、金条各种首饰样样俱全,瞧着竟有几分沉甸甸的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