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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是铭兰当时离开时候发生的事情,可以跳过》

圣三一的湿气与秩序仿佛还黏在骨髓里,但格黑娜的风自由与活泼,带着硝烟的气息。铭兰站在风纪委员会的门口,身上那套笔挺的军装与这里显得格外搭配,但和她内心的疲惫形成了鲜明对比。

日奈和亚子都在。她们看着铭兰,目光里没有疑问,只有浓浓的担忧。铭兰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向——她需要离开,去阿拜多斯那片无垠的沙漠寻找某种答案,或者说,寻找那个正在被军装和职责一点点侵蚀、模糊了的自己。

没有过多的挽留,日奈沉默地将一枚象征着格黑娜风纪委员友谊与保障的勋章放在她掌心,金属带着一丝暖意。亚子则递过一个精致的小铃铛,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宁静的声响。“带着这个吧,老师,”亚子的声音少见地柔软,“或许能驱散一些沙漠里的孤寂。”

铭兰郑重地收下,然后留下一封密封的信笺。“请交给夏老师。”她顿了顿,没有再多言。有些心情,难以用言语倾诉,或许文字能承载一二。

越野车的引擎在格黑娜学园外轰鸣起来,然后毅然决然地驶向那片广袤的金黄。将文明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铭兰独自一人,投入了阿拜多斯沙漠的怀抱。

根据那个几乎要散架的平板电脑上闪烁的、时断时续的坐标,铭兰在起伏的沙丘中跋涉了不知多久。烈日灼烤着大地,也灼烤着她的意志。军靴陷入沙中,每一步都沉重无比。皮质手套早已被沙砾磨得失去了光泽。

终于,在一个背风的沙谷边缘,她找到了它——那个将她带到这个基沃托斯世界的空降舱。它如今已被黄沙掩埋了大半,只露出一小部分斑驳的外壳,像一头搁浅的巨兽残骸,静默地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铭兰走过去,缓缓蹲下身。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她只是伸出那双戴着军装配套皮质手套的手,开始一下、一下地挖掘。沙砾粗糙,很快就在手套上留下更深的划痕,指尖也传来隐隐的痛感。但她没有停止,仿佛这个徒手挖掘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必要的仪式,一种剥离身上那些无形枷锁的方式。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滚烫的沙子上,瞬间蒸发。时间在寂静与风声中流逝,太阳从头顶开始西斜。

【元首,您的生命指数在下降,体力严重透支,建议立刻停止活动,补充水分和营养。】那个冰冷、理智,如同军装一部分的电子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闭嘴……”铭兰低声呵斥,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不需要这种提醒,不需要这无时无刻不在的“职责”与“理性”的声音。她现在只想听从自己内心最原始的呼唤。

当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时,空降舱的舱门终于完全暴露出来。铭兰喘着粗气,看着这扇熟悉的门扉,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她伸出手,握住那冰冷的把手,用力一拉——舱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向内开启。

里面的陈设简洁到近乎简陋,与她初来乍到时一模一样。尘埃在斜照的阳光中飞舞,仿佛激活了封存的记忆。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茫然无措的自己,在一片混乱中坠落,然后被这个坚固的“壳”保护着,划过基沃托斯的天空,最终安落于此。也想起了,那个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身影——白子,当初也是这样拉开了舱门,带来了光与希望。

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与如今的疲惫、迷茫交织在一起。铭兰感到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倦意。她小心翼翼地坐进舱内那张还算干净的躺椅上,身体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沙漠的夜风开始带来凉意,但舱内还残留着一丝白日的余温。她紧紧攥着日奈给的勋章,亚子的铃铛在寂静中发出微不可闻的清音。脑海中军装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

疲惫如潮水般涌上,眼皮沉重地垂下。在这个将她带到此世的“起点”,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沙漠深处,铭兰放弃了抵抗,任由意识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宁静之中。

她陷入了沉眠。或许,在这里,她才能真正找到那个迷失的自我。

头很沉,像是被灌了铅。

铭兰猛地抬起头,脖颈传来一阵僵硬的酸痛。视线模糊地聚焦,映入眼帘的不是阿拜多斯无边无际的金色沙海,也不是那救赎般又令人疲惫的空降舱内壁,而是冰冷闪烁的电脑屏幕,以及堆叠着杂乱文件的办公桌。

屏幕上,“作战完成”的提示框还在闪烁着,蔚蓝档案的游戏界面色彩鲜艳,与她此刻灰暗的心情形成刺眼的对比。

一场梦?

她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试图将沙漠的干燥、风纪委员会勋章冰冷的触感、铃铛清脆的余音,还有那套军装仿佛渗入骨髓的束缚感,都归类为一场过于逼真的梦境。但指尖敲击键盘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的复印纸和空调冷气的味道,都在无情地宣告着现实。

她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是啊,多么荒诞,却又多么真实。就像那个黑服可能会用他那极端理性的口吻说的那样:“你有着自己的生活,游戏外的你每天为了生活而劳作着,为了零碎的琐事拼凑着。”

她端起桌上早已冷透的咖啡,残余的黑色液体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都市深夜的景象,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线条。这与基沃托斯那片可以肆意奔跑、承载着欢笑与战斗的天空是如此不同。在这里,她的战场是无穷无尽的报表、被小心隐藏的世界,以及日复一日为生存而奔波的麻木。

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早已划过午夜。该离开了,这个困住她肉体的工位。

或许是因为在工位上睡了太久,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清醒。走出办公楼,深夜的凉风拂面,她看到街角那家小小的便利店还亮着灯。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几罐冰镇啤酒,铝罐上凝结的水珠冰凉刺骨,却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打开公寓的门,一片寂静迎面扑来。她的家不算小,但空旷感远大于温馨。餐厅、厨房、卧室,功能分明,却似乎缺少了某种名为“生活”的气息。门口玄关处的陈列架上,摆满了她从小到大在工程领域获得的奖牌,还有几个她曾经精心拼装、上色的模型——机甲、飞船,承载着她年少时翱翔天空、构筑奇观的梦想。如今,它们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如同她那份被现实压抑、尘封在心底角落的热忱,被困在这具为了生存而劳作的躯壳里。

“嗤——”

拉环被拉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凉的啤酒,苦涩而刺激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战栗,仿佛这才将她的灵魂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稍稍拽回,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她瘫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都市的夜景,手中的啤酒罐凉意渗透皮肤。

沙漠的黄昏,空降舱的触感,日奈和亚子担忧的目光……这些真的是梦吗?为何那份疲惫,那份寻找自我的渴望,如此真实地残留在这冰冷的啤酒和寂静的夜里?

她不知道答案,只是再次举起酒罐,将那份虚实交织的迷茫,连同生活的重量,一起咽下。夜晚,还很长。

冰凉的啤酒罐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轻轻推开。

“别喝了……”

铭兰迷蒙地抬起头,醉意和疲惫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眼前,一位有着蓬松狐狸耳朵和灵动尾巴的少女,正歪着头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和……某种看透一切的玩味。

“给我吧……”狐狸少女伸出手,语气自然得仿佛她们早已相识。

铭兰愣愣地看着她,大脑还没处理完这超现实的一幕。

狐狸少女清了清嗓子,试图摆出庄严的姿态:“勇敢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个……不对,台词说错了,咳咳,”她似乎有点懊恼地甩了甩尾巴,干脆放弃了,“不管了,铭兰,是想回到那个充满奇迹的基沃托斯,还是留在这里呢?”

回到……那个世界?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铭兰努力用酒精麻痹的情感闸门。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她猛地将手中的啤酒罐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液体四溅。

“我…想…”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无比的渴望,“可是,我如果选择回去,那我必须承担我力量的代价,对吗?”她想起了脑海中那个冰冷的声音,想起了军装带来的束缚与力量,还有背后那隐隐发烫、仿佛拥有自己生命的纹身。

狐狸少女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当然了!不过没有那些烦人的系统哦,你能靠自己走到这一步,我很看好你哦。”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铭兰的后背,“而且,还被那个‘神秘的存在’给中意上了,连我都忍不住想给你鼓掌呢。”

铭兰直视着狐狸少女,问出了那个核心问题:“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狐狸少女神秘地眨眨眼,手伸进她那看起来根本装不下什么东西的衣兜里,然后——猛地掏出了一套折叠整齐、笔挺威严的军装!

“别问,问就是我是万能的作者!”她理直气壮地说,仿佛回答了铭兰未问出口的疑惑。

铭兰看着那套熟悉的、代表着她力量与枷锁的军装,沉默了一下,轻声问:“如果我不回去会怎样呢?”

狐狸少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但那笑容背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现实:“你的尸体会出现在阿拜多斯的沙漠里,就像……嗯,就像你知道的,阿拜多斯对策委员会梦前辈曾经历过的某种结局一样。日奈会因此发疯,亚子会崩溃,你的夏老师……可能会死。而格黑娜,肯定会陷入无休止的战火。”

这一连串冰冷的预言让铭兰打了个寒颤。

“……你是人?”她下意识地问了个有点脱线的问题。

“我不是,”狐狸少女骄傲地挺起胸脯,抖了抖耳朵,“我是狐狸呢!”

铭兰:“……666,还有无法选中是吧?”

狐狸少女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别废话了,赶紧接受你的代价吧!”她话音刚落,身边突然凭空打开了一扇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门户。

不等铭兰再说什么,狐狸少女利落地抬起脚,对准铭兰的屁股——

“走你!”

“诶你吗——!”

铭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踹进了光门之中。那套军装也被狐狸少女随手一抛,紧随其后飞了进去。

光门在铭兰的咒骂声和狐狸少女“任务完成”的满意表情中迅速闭合,消失在寂静的公寓里,只留下地上倾覆的啤酒罐和四散的酒液,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纯粹的幻觉。

而此刻,被一脚踹回未知旅途的铭兰,只感觉天旋地转,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滚动声和军装劈头盖脸砸来的触感,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只狐狸,绝对是在公报私仇吧?!

铭兰在一阵有节奏的金属摩擦与摇晃中缓缓睁开眼。

头痛欲裂,喉咙干渴,像是被沙砾磨过。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上。四周是熟悉的铆接钢板壁和狭长的车窗,窗外是飞速后退的、一望无际的沙漠景象——阿拜多斯的黄沙在烈日下泛着刺眼的白光。

这里是那列装甲列车。她当初逃离某个噩梦、身上带着火焰冲出来的地方。

但军装不见了。身上穿着的,是她在现实世界公寓里那身普通的休闲服,与这充满军事气息的钢铁环境格格不入。

她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车厢内空无一人,只有列车行进时发出的单调轰鸣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笼罩着一切,仿佛这列庞大的钢铁造物是自行在沙漠中奔驰。

遵循着模糊的记忆和一种莫名的牵引,铭兰开始沿着车厢向前走。穿过一节节同样空荡的车厢,她最终来到了记忆中的驾驶室区域。然而,驾驶座上空空如也,仪表盘却诡异地自行运转着,指针微微颤动。

她的目光被驾驶室侧后方那扇敞开的厚重铁门吸引——那是通往锅炉房的门。记忆中,那里是列车的动力核心,充斥着高温与煤烟。

此刻,一股更加强烈的不安感从那里弥漫出来。

铭兰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锅炉房内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高温扭曲了空气,巨大的锅炉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发出低沉的嗡鸣。而在锅炉的投料口前,一个漆黑的、模糊的“影子”正在劳作。

它没有具体的五官,没有确切的形态,就像一个人形的剪影,却又凝实得如同拥有质量。它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从脚边一堆黑色的、仿佛由凝固的黑暗构成的团块中,铲起一块,投入熊熊燃烧的锅炉口。

火焰吞噬了那黑色团块,发出轻微的噗嗤声,提供着动力。

但诡异的是,几乎就在那团块被投入火焰的下一秒,一个完全相同的黑色团块,又会凭空出现在它原来所在的煤堆位置上,不多不少,仿佛从未被取走,也从未被燃烧。

这是一个无限循环,徒劳的填补。影子不知疲倦,动作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它的存在意义,就是维持这个永恒不变的燃烧与再生的过程。

铭兰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看着那不断“复活”的黑色团块,一个冰冷的事实砸入她的脑海:

这列载着她的列车,正以一种违背能量守恒定律的方式,依靠燃烧某种“永恒”的、无法被真正消耗的东西,行驶在无边的沙漠中。

而那个沉默的影子,就是这永恒劳役的执行者。

她是谁?它又是什么?这辆列车,究竟要开往何方?

铭兰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比阿拜多斯夜晚的沙漠还要冰冷。她回归的代价,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诡异和沉重。

那黑色的身影似乎早已感知到她的到来。它——或者说,他——停下了那永无止境的、铲取黑色团块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没有五官的面容“看”向铭兰,一种无声的注视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元首,您来了……”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直接回荡在铭兰的脑海里,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铭兰压下心头的悸动,问出了那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虽然,但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叫我元首呢……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锅炉工那模糊的黑色轮廓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水面。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铲子靠在灼热的锅炉壁上,然后,那双由纯粹阴影构成的手,捧起了那套笔挺的军装——它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这里,仿佛一直在等待她。

“因为您能宽恕我们这些罪人……”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铭兰无法理解的、近乎虔诚的哀伤与……希望?

宽恕?罪人?

铭兰心中的不解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窗外的黑暗一般,越发厚重、浓郁地包裹了她。她是谁,竟能宽恕?他们又是谁,背负着怎样的罪孽,需要她这个“普通人”来宽恕?

疑问像藤蔓般缠绕住心脏,但她知道,此刻得不到清晰的答案。她沉默地接过了那套军装。熟悉的重量和质感入手,这一次,却没有了之前那种强烈的排斥感,反而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必然。

她转身走向记忆中的列车乘务员更衣室。狭小的空间里,她褪下属于现实世界的便服,将那套代表着力量、责任与未知代价的军装,一件件重新穿戴整齐。皮质手套收紧的刹那,她仿佛又能听到那细微的、来自军装本身的低语,但这次,不再是侵蚀,更像是一种……归位。

当她整理好领口,再次走出更衣室时,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车厢壁上的防弹车窗。

之前看到的阿拜多斯的沙漠烈日消失了。

窗外,是一片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漆黑。没有星光,没有沙丘的轮廓,没有任何参照物。列车仿佛正行驶在宇宙的虚空之中,或者某种概念的夹缝里。只有车轮与无形轨道摩擦发出的规律声响,证明他们仍在“前进”,驶向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这绝对的黑暗,比任何已知的危险场景更让人心悸。它仿佛映照着铭兰此刻的内心——迷茫,失去方向,被抛入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境况。

她站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穿着军装的模糊倒影,又透过倒影看向那片虚无。

锅炉工在她身后,再次拿起了铲子,开始了那永恒不变的、徒劳的劳作。铲起黑色的“罪孽”,投入火焰,看着它重生,再铲起……

铭兰终于明白,这列列车,或许根本就不是在空间中穿行。

它行驶在……她的命运,或者某种更宏大的因果轨道上。

而她现在,不仅是乘客,更是这辆诡谲列车的……“元首”。

就在铭兰凝视着窗外无边黑暗,思绪沉浮于这辆列车存在的意义时,她突然感到小腿被人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

低头一看,一个身材娇小、长着毛茸茸兽耳和一条蓬松大尾巴的少女,正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她。少女的样貌十分可爱,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仿佛历经沧桑的严肃。

“喂!你可给我记好了,我叫石姆,我们曾经见过的。嗯……就是那七十二根石柱组成的存在,”石姆叉着腰,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取决于你。”

然而,铭兰似乎完全没把她的自我介绍和重要宣言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全被那对微微抖动的兽耳和看起来就手感极好的尾巴吸引住了。几乎是下意识的,铭兰伸出手,放在了石姆的脑袋上,开始肆无忌惮地揉捏起来,感受着发丝与耳根绒毛的柔软触感。

“喂!不许捏呀!你这个笨蛋,对我放尊重一点!”石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挥舞着小手试图拍开铭兰的魔爪,小脸因为气愤(或许还有别的)而涨得通红。

铭兰看着怀里张牙舞爪却毫无威慑力的小兽耳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和想要逗弄她的冲动涌了上来。“既然如此…摸两下也没有关系吧……”她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得寸进尺地将石姆整个抱了起来,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石姆气鼓鼓的小脸。

“放…放手!笨蛋!放手!不许摸!那里还有……咕?!”

石姆的抗议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短促而奇怪的呜咽。因为铭兰的手,已经从她的头顶滑落,顺着脊背,一路抚上了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并且极其自然地、带着某种撸猫的熟练技巧,从敏感的尾巴尖,一下子顺到了更敏感的尾巴根!

“呜——!”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刺激感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了石姆的全身,直冲大脑。她整个人猛地一僵,原本挣扎的动作彻底停住,圆溜溜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点,小脸变得通红滚烫,头顶似乎都冒出了若有若无的白烟。下一秒,她浑身瘫软,像一滩软泥般,彻底晕乎乎地倒在了铭兰的怀里,只剩下尾巴尖还在无意识地微微颤抖。

铭兰看着怀里彻底失去抵抗力、只会发出细微呜咽声的石姆,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

“不对,”她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说来着?”

于是,铭兰调整了一下姿势,像个抱着大型玩偶的孩子一样,将软绵绵的石姆横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然后耐心地、带着一丝好奇地,等待着这位自称“七十二根石柱组成的存在”从这巨大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锅炉房内,只有铲煤(?)声和列车行进声依旧规律地响着。穿着军装的少女,腿上瘫着一只被“摸废了”的兽耳娘,构成了一幅在这行驶于虚无中的诡异列车上,格外奇妙又温馨的画面。

铭兰抱着瘫软在腿上的石姆,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她尾巴的绒毛,感受着那细小颤栗带来的、奇异的安抚感。列车依旧在永恒的黑暗中行驶,锅炉房里那单调的劳作声仿佛是这寂静宇宙唯一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列车的速度似乎渐渐慢了下来,最终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彻底停稳。

锅炉工那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车厢连接处,他面向铭兰,没有五官的面容却清晰地传递出“到达”的讯息。

“元首,该下车了。”沙哑的声音直接在铭兰脑海中响起,“您需要去面对……您必须面对的东西。”

下车?面对什么?铭兰的心猛地一紧,一种源自未知的恐惧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石姆,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就在这时,石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悠悠转醒。她似乎瞬间就明白了处境,没有计较刚才的“失态”,而是用那双恢复了清明的、带着古老智慧的眼睛看向铭兰,小手坚定地反握住铭兰有些冰凉的手指。

“别怕,”石姆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与她娇小的身躯形成反差,“我会保护你的。记住,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你的意志,才是最高的法则。”

石姆的话语像一道光,驱散了些许阴霾。铭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轻轻将石姆放下,整理了一下笔挺的军装,然后迈步,跟着锅炉工,走向缓缓打开的列车车门。

门外并非站台,而是一片流转的光影。当铭兰踏出的瞬间,汹涌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了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这辆列车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钢铁的身躯碾压过焦土,炮火从车厢两侧喷射,收割着生命。它不再是交通工具,而是纯粹的杀戮机器,车厢内满载的不是乘客,而是冰冷的武器和麻木的士兵。无数人的哭喊、绝望与死亡,如同烙印般刻进了这列车的每一寸钢铁。最终,在敌国轰炸机的呼啸声中,巨大的火球吞没了它,列车在爆炸中倾覆、断裂,带着满身的罪孽与亡魂,沉入了历史的尘埃……

这段沉重而血腥的历史压得铭兰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凝实、穿着古老破损制服的列车长虚影,出现在她面前。虚影的眼神空洞,却带着审判的意味。

“继承者,”虚影的声音如同风穿过废墟,“你看到了它的过往。现在,选择吧——”

“一,脱下这身军装,离开列车,抛弃这份力量与罪孽,回归你平凡的命运。”

“二,接受它,继承它的全部,包括这无法洗刷的杀戮宿命,成为新的‘钢铁死神’。”

冰冷的选项摆在面前。接受杀戮,或者逃避。

铭兰的拳头紧紧握住,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军装仿佛在收紧,提醒着她代价的存在。她看着眼前代表毁灭与战争的列车长虚影,又感受着身边石姆紧紧握住她手传来的温暖与支持。

不。不应该是这样。

她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未散的恐惧,却燃起了更加坚定的光芒。

“我否定你的选项!”铭兰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在这片意识空间中回荡,“我不会为了力量而拥抱杀戮,也不会因为恐惧而选择逃避!”

她向前一步,军装的衣摆无风自动。

“这辆列车,曾经是战争的工具。但工具本身没有善恶!从今以后,它的钢铁将不再是屠戮的凶器,而是守护的壁垒!它的汽笛将不再是进攻的号角,而是救援的讯号!我会驾驭它,走出属于我自己的、守护存在的道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列车长的虚影愣住了,随即,那空洞的眼眶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欣慰的光亮。他僵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些许,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自己那顶象征着权力与职责的、布满历史尘埃的列车长帽,郑重地递向了铭兰。

没有言语,但这动作本身,就是最高的认可与托付。

当铭兰接过那顶帽子的刹那,她身上的军装骤然发出了柔和而深邃的光芒,仿佛活了过来,与她每一寸肌肤、每一缕意念彻底融合,再无分彼此。那不再是束缚,而是她意志的延伸,是她誓言的铠甲。

与此同时,她身边的石姆也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朦胧而宏大的光芒,娇小的身形在光芒中舒展、变化,显现出片刻的、由七十二根古老石柱环绕的巍峨虚影——那是她作为古老存在、守护契约的本质真身。

“铭兰,”石姆的声音变得空灵而悠远,“记住你的选择,守护好你想守护的一切……”

光芒收敛,石姆的真身化作一道温暖而强大的流光,如同归巢的雏鸟,融入了铭兰的身躯。铭兰感觉背后一阵灼热,那神秘的纹身再次浮现,但这一次,纹路变得更加复杂、深邃,不仅蕴含着军装代表的秩序与力量,更增添了石姆那古老而坚韧的守护契约之力。

两股力量,在她的体内完美交融。

铭兰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全新力量,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列车长帽,她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再无迷茫与彷徨,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与平静。

她将帽子稳稳地戴在自己头上,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鹰。

转身,重新踏回列车的驾驶室。她的手按在冰冷的操纵杆上,意念与这辆重获新生的钢铁巨兽紧密相连。

“我们走!”

她轻声命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锅炉房内,那黑色的锅炉工依旧在铲动着黑色的团块,但这一次,那团块投入火焰后,燃烧产生的似乎不再是虚无的动力,而是某种……炽热的希望之光。

列车发出了一声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清越而充满力量的汽笛长鸣,车轮再次转动,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徘徊,而是撕裂了前方的虚无,朝着那片由铭兰意志所开辟的、通往她誓言守护之地的——崭新光门,全速驶去!

钢铁的壁垒,即将驶向它新的战场。而它的元首,已然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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