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降维打击
烛火在密信中跳动,映出李墨轩铁青的脸。
“小心杨骁,他腰间玉佩,与落凤坡那枚一模一样。”
曹皇后的字迹潦草扭曲,显然是仓促间用血写就——信纸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送信的神秘人早已消失,只留下这句话,像毒蛇一样钻进李墨轩心里。
玉佩。
又是玉佩。
二十年前落凤坡的血案,太子贴身玉佩被扯下,背面刻着“杨”字。
如今曹皇后说,杨骁腰间的玉佩,与那枚一模一样。
“殿下?”秦昭雪端着药碗进来,见他脸色不对,急忙上前,“怎么了?”
李墨轩将密信递给她。
秦昭雪看完,手一颤,药碗险些打翻:“这……这不可能!镇国公他……”
“我知道。”李墨轩闭上眼,“但曹皇后没必要骗我——她恨曹国勇入骨,现在只想搅乱局势。”
“那您打算……”
“先不动。”李墨轩睁开眼,眼中已恢复清明,“无论真相如何,现在都不能动杨骁。二十万边军刚归心,三条商路刚打通,海上航路才起步——这个时候内讧,就是自毁长城。”
他烧掉密信,灰烬落入炭盆:
“慕容前辈那边有消息吗?”
“昨日飞鸽传书,说已查到一些线索。”秦昭雪低声道,“二十年前太子遇害时,杨骁确实不在边关。他告假三个月,说是回乡祭祖,但慕容前辈查到,他那段时间……在京城。”
京城。
落凤坡在京城西郊。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李墨轩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还有,”秦昭雪继续道,“慕容前辈说,杨骁的妹妹——就是嫁给曹国勇做妾室的那个,死得很蹊跷。不是病故,是……坠井。时间就在太子遇害后第七天。”
一个个线索,像拼图一样拼凑。
杨骁与曹家有姻亲。
太子遇害时他在京城。
他妹妹在太子死后蹊跷死亡。
玉佩……
“够了。”李墨轩打断她,“这些事,暂时封存。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经济战线的位置:
“周世昌虽然死了,但曹国勇的经济根基还在。户部、盐铁司、市舶司……全是他的人。我们要南下,光靠刀枪不够,还得掐断他的钱袋子。”
秦昭雪会意:“殿下的意思是……”
“发钞。”李墨轩吐出两个字。
“发……钞?”
“对。”李墨轩眼中闪过锐光,“大雍用的是铜钱、银锭,笨重难携。商人异地交易,要雇镖局押运,风险大、成本高。如果我们发行一种轻便的‘飞钱券’,以玄鸟金库的实物储备为抵押,可在西北、西域、南洋三地通兑……”
他越说越快:
“商人们为了便利,必然争相兑换。而我们手握发行权,就等于掌握了经济命脉。届时,别说曹国勇,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看我们的脸色!”
秦昭雪听得心惊肉跳。
这是要动摇国本啊!
货币发行权,历来是朝廷专有。李墨轩若私自发钞,等于另立经济体系,与朝廷分庭抗礼。
“殿下,这……太冒险了。”她颤声道,“万一信用崩溃……”
“所以必须稳。”李墨轩道,“我们有玄鸟金库三百万两实物储备,有西北三条商路、海上一条航路的现金流支撑,信用基础比朝廷还扎实。而且——”
他顿了顿:
“我要让曹国勇知道,什么叫降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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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铁门关,西北商界大会。
来自西域三十六国、吐蕃各部、草原诸部、南洋诸岛的五百余名大商贾齐聚一堂。这些人是丝路上的巨鳄,手中掌握着大雍三成以上的跨境贸易。
李墨轩站在高台上,一身素白锦袍,腰悬玉佩——不是杨家的,是太子遗物。
“诸位,”他声音清朗,传遍全场,“今日请大家来,是要宣布一件事。”
他挥手,赵老汉带着十名玄鸟卫,抬上来五个大木箱。
箱盖打开。
金光刺眼!
整整五箱金砖,每箱一百锭,每锭十两,共计五千两黄金!按市价,折合白银五万两!
“这是‘飞钱券’的实物储备之一。”李墨轩取出一张精致的纸券——巴掌大小,淡青色底纹,正面印着展翅玄鸟,背面是复杂的防伪花纹,面额写着“壹佰两”。
“凭此券,可在西北七州、西域楼兰、南洋吕宋三地任意钱庄,兑换足额白银。兑换点已有三十七处,三个月内将增至一百处。”
他举起纸券:
“首批发行一百万两,今日认购,九折优惠!”
全场哗然!
九折!
一百万两飞钱券,实收九十万两白银,但兑换时按面额一百两算!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更关键的是,轻便啊!一张纸,抵一百两银子!商人走南闯北,再也不用雇镖局押运笨重的银锭了!
“殿下,我认购十万两!”一个西域胡商第一个站起来。
“我五万两!”
“我三万!”
“给我留两万!”
抢购潮瞬间爆发。
五百商贾,几乎人人抢购。不到一个时辰,一百万两飞钱券被抢购一空!李墨轩实收九十万两白银,而付出的,只是一堆印刷的纸券。
但这还没完。
“诸位,”李墨轩又道,“飞钱券不仅可兑换白银,还可在我指定的三百七十四家商号直接购物,享受九五折优惠。商号名单,稍后发放。”
这是构建生态圈!
用飞钱券绑定商家,用商家吸引百姓,用百姓夯实信用!
一场金融革命,在西北悄然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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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京城,曹国勇气得砸碎了最心爱的砚台。
“李墨轩!他敢私自发钞!他这是要造反!”
“国公息怒。”幕僚颤声道,“但不得不说,他这招……狠。西北商路现在全用飞钱券交易,我们的铜钱、银锭,在那边已成废铁。”
“那我们也可以发!”曹国勇咬牙,“让户部印‘周氏银票’,面额要大,发行要快!把李墨轩的飞钱券挤垮!”
“可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储备啊。”
“蠢货!”曹国勇冷笑,“谁说要真储备?先印出去,收拢白银。等钱到手,还怕没储备?”
这是空手套白狼。
幕僚冷汗直流,但不敢反驳。
三日后,京城户部发布告示:发行“周氏银票”,以国库储备为抵押,可在全国通兑。首批发行两百万两,认购者赏官身!
赏官身!
这三个字有魔力。
大雍商贾地位低下,有钱没权。如今花钱就能买官身——虽然是虚衔,但也足够诱人。
京城富户蜂拥而至,两百万两银票,三日售罄。
曹国勇看着堆满库房的白银,仰天大笑:
“李墨轩啊李墨轩,你会玩钱,我会玩权!看谁玩得过谁!”
但他笑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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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西北,铁门关。
李墨轩听着各地钱庄的汇报,嘴角勾起冷笑。
“周氏银票发行多少了?”
“回殿下,已发行五百万两。”赵老汉递上账册,“但据我们的人探查,京城国库储备不足一百万两。曹国勇是在玩火。”
“那我们就给他添把柴。”李墨轩道,“伪造的银票,印了多少?”
“一百万两。”秦昭雪接话,“用的是南海特产的‘鬼面纸’,与真票几乎一模一样,只有透光看水印时,才能发现细微差别——真票水印是‘周’字,假票是‘墨’字,但字体极其相似。”
李墨轩点头:“把这批假票,通过我们的商路,悄悄投入京城市场。记住,要分散投入,不要集中。”
“是。”
又一个月。
京城,周府。
曹国勇脸色铁青,听着户部尚书的汇报:
“国公,不好了!这几天突然出现大量银票挤兑!各钱庄排队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储备白银……快撑不住了!”
“多少人在兑?”
“至少……三万人。持有银票约一百五十万两。”
“兑给他们!”曹国勇咬牙,“稳住信用!”
“可是……国库只剩五十万两白银了……”
“那就从盐税、市舶税里调!”
“也调空了……”
曹国勇浑身冰凉。
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发行银票时,他想着空手套白狼,根本没留足储备。现在挤兑潮一来,立刻露馅。
“查!给我查!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挤兑!”
三日后,查出来了。
“是假票!”幕僚颤抖着递上一张银票,“有人在市面上投放了大量假票,做工极其精良,几乎以假乱真。百姓恐慌,这才引发挤兑。”
曹国勇接过假票,对着光看。
水印是“周”字,但笔画似乎……多了一撇?
他猛地想起,李墨轩的名字里,有个“墨”字!
“李!墨!轩!”他嘶声怒吼,“你玩阴的!”
但怒吼没用。
挤兑潮愈演愈烈。
第五日,京城十二家钱庄全部关门,挂出“暂停兑付”的牌子。
百姓炸了。
他们花真金白银买的银票,成了废纸?
暴动开始。
砸钱庄,抢商铺,冲击官府……
京城一片大乱。
曹国勇急了,持三皇子手令,强征户部库银——那是留给百官发俸禄的银子。
“国公,不能动啊!”户部尚书跪地哭求,“动了这笔钱,官员们拿不到俸禄,会出大事的!”
“顾不上了!”曹国勇一脚踢开他,“先稳住局面再说!”
三百万两俸银被挪走,填补银票窟窿。
挤兑暂时平息。
但更大的危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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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十日,发俸日。
京城百官,从一品大员到九品小吏,齐聚户部。
然后被告知:俸银暂缺,下月补发。
暂缺?
补发?
官员们面面相觑,然后……炸了。
“我们的俸禄呢?!”
“是不是被曹国勇挪用了?!”
“贪官!蛀虫!”
骂声震天。
而最愤怒的,是兵部。
三万禁军,这个月的饷银也没发。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没粮吃,谁给你卖命?
“兄弟们!”一个禁军校尉振臂高呼,“曹国勇贪了我们的饷银!走!去周府讨个说法!”
“讨说法!”
“讨饷银!”
三万禁军,浩浩荡荡,包围了周府。
曹国勇站在府内,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军队,脸色惨白。
“反了……反了……”他喃喃道。
“国公,从后门走吧!”管家哭求,“留得青山在……”
“走?”曹国勇惨笑,“能走到哪去?李墨轩在西北,靖王在山东,天下虽大,已无我容身之处。”
他转身,走进书房。
门外,禁军开始撞门。
轰!轰!轰!
厚重的朱红大门,在撞击下摇摇欲坠。
曹国勇坐在太师椅上,提笔写下最后一封信:
“吾弟国勇,今事败,无颜见祖宗。然李墨轩之害,甚于洪水猛兽。若让其得势,曹氏必灭门。望弟早作打算,或降或逃,切莫迟疑。”
写完,装入信封,交给管家:
“送去江南,给我弟弟。”
“国公,您……”
“去吧。”曹国勇摆摆手,“让我一个人静静。”
管家含泪离去。
书房门关上。
门外,撞门声越来越急。
曹国勇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杨家那种,正面虎纹,背面“杨”字。
他摩挲着玉佩,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杨骁啊杨骁……你以为,二十年前的事,真的没人知道吗?”
轰——
大门被撞开。
禁军如潮水般涌入。
“曹国勇!出来!”
“还我们饷银!”
喊杀震天。
但当他们冲进书房时,愣住了。
书房空无一人。
只有书桌上,放着一张纸条,用血写着:
“李墨轩,此局未完。”
曹国勇……失踪了。
而在书房暗格里,士兵搜出了令所有人震惊的东西——
三封密信。
第一封,是曹国勇与辽国往来的证据。
第二封,是他与西夏、倭国勾结的密约。
第三封……
是二十年前,落凤坡之事的真相记录。
记录最后一行字,触目惊心:
“主谋:曹国勇。执行者:杨骁。见证者:周世昌。灭口者:陈砚舟。”
杨骁。
陈砚舟。
这两个李墨轩最信任的人,名字赫然在列!
消息传回西北时,李墨轩正在检阅新组建的水师。
听到密信内容,他手中的令旗,“啪”地掉在地上。
李墨轩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第三天深夜,他推门而出,眼中已无波澜。他对秦昭雪只说了一句话:“传令,三军开拔,南下清君侧。但——密捕杨骁、陈砚舟,我要亲自审。”而此刻,千里之外的岭南,陈砚舟站在船头,望着北方喃喃自语:“殿下,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您可知……老臣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您。”他手中,握着一枚与曹国勇书房里一模一样的玉佩。玉佩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