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再睁开时,眼中的痛心和失望已经褪去,像潮水退去露出干涸的河床,只剩帝王的威严,那威严像万年不化的寒冰,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这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翻涌的情绪,那口气在胸腔里停留了很久,才缓缓吐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从亘古传来的判决:“李承乾谋逆,罪证确凿,废为庶人,流放黔州,永世不得回京。”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李承乾浑身一僵,哭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和尘土,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里面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像看到了世界末日。“父皇…… 不要…… 儿臣知道错了…… 儿臣再也不敢了…… 求您不要流放儿臣……”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呻吟。
他挣扎着想要扑向李世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刚抬起手,就被旁边的侍卫死死按住,侍卫的力气很大,手指像铁钳一样嵌进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父皇!儿臣是您的儿子啊!您不能这么对我!” 他嘶吼着,声音凄厉,像一头濒临死亡的野兽在发出最后的哀嚎,“黔州那么远,那么荒凉,那里有瘴气,有猛兽,儿臣去了会活不下去的!父皇!求您了!看在儿臣是您亲生儿子的份上,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李世民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那颤抖很轻,几乎难以察觉,像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他的目光落在李承乾那张布满泪痕和绝望的脸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隐隐作痛。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那只手曾经无数次抚摸过李承乾的头,此刻却显得那么沉重。声音疲惫不堪,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带下去吧。”
侍卫们架起还在疯狂挣扎的李承乾,他的身体像一条离水的鱼,扭动着,踢腾着。双脚在金砖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 “咯吱” 声,像是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嘴里不停地喊着:“父皇!儿臣错了!儿臣想回家!儿臣想回东宫!那里有儿臣最喜欢的梨花树,儿臣还想和您一起在树下下棋……”
可回应他的,只有御书房沉重的关门声,“砰” 的一声,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与过去的一切彻底隔绝。那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也在李世民的心里回荡,久久不散。
李承乾被拖走后,御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烛火燃烧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李世民独自站在那里,看着紧闭的门,仿佛还能听到儿子凄厉的哭喊在耳边回响。他的身体晃了晃,像被狂风袭击的老树,一口鲜血猛地从嘴角涌出,染红了胸前的龙袍,那抹刺目的红在明黄色的龙纹上迅速晕开,像极了宣纸上泼洒的朱砂,将盘踞的金龙染上了几分狰狞。李世民踉跄着扶住紫檀木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案上的玉镇纸被撞得轻微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望着那片不断扩大的血迹,恍惚间竟觉得那是多年前玄武门的血,顺着时光的缝隙渗了过来,黏在他的衣襟上,再也洗不净。
内侍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连大气都不敢喘。“陛下!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为首的老内侍抖着嗓子高喊,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在宫中侍奉了三十年,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那口血像砸在他心上的巨石,让他浑身发冷。
李世民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不必了。” 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指腹沾染的温热触感让他猛地清醒 —— 他是大唐的天子,不能倒下。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气血强行压下,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父子射猎图》。画上的血迹与先前的朱砂混在一起,将小男孩的总角染成了深褐色,像极了烧焦的麻绳。
“把画…… 收起来吧。” 他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老内侍连忙爬起来,双手捧着画轴退到一旁,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御书房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火星,在墙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像极了李承乾小时候追逐的萤火虫。
此时的宫道上,李承乾的哭喊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他被侍卫拖拽着走过梨花树下,光秃秃的枝桠在月光下张牙舞爪,像无数双抓挠的手。他突然想起去年春天,父皇曾在这里教他射箭,雪白的花瓣落在弓上,父皇笑着说:“我儿箭术精进,将来必能守护大唐的万里河山。” 那时的阳光暖融融的,落在身上像裹了层锦缎,可现在只剩刺骨的寒风往骨头缝里钻。
“放开我…… 我要摘朵梨花……”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侍卫们面无表情地加快了脚步,铁镣拖过青石板的声音在空荡的宫道上回荡,惊飞了树梢栖息的夜鸟。
玄武门的血迹正在被清水冲刷。十几个禁军士兵提着木桶来回奔走,木勺舀起的水泼在地上,激起浑浊的水花。红色的水流蜿蜒着穿过西市的牌坊,淌过卖胡饼的摊子前,摊主正用抹布擦拭案台,看到血水皱眉啐了口:“造孽哟。” 水流继续向前,最终汇入便民皂坊前的排水沟,与皂角残渣混在一起,泛着诡异的泡沫。
皂坊的伙计小柱子正踮着脚往宫城方向张望,他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卖完的胡椒皂,皂体上的花纹被体温焐得有些模糊。看到禁军押着囚车从街角转过,他猛地跳起来,抓起挂在门楣上的铜锣使劲敲响:“平叛啦!太子被抓啦!”
“哐哐哐” 的锣声瞬间惊动了整条街。卖布的张掌柜探出脑袋,酿酒的王二麻子搬着板凳站到门口,连蜷缩在墙角的乞丐都支起了耳朵。当囚车经过时,有人认出了李承乾凌乱的头发,人群里爆发出嗡嗡的议论:“真是太子爷?”“听说他带兵闯宫呢!”“造孽啊,好好的储君不当……”
李承乾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出百姓们或好奇或鄙夷的脸。他突然看到人群里有个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正把玩着块司农皂,奶白的皂体在月光下泛着柔光。那场景像根针,刺破了他最后的尊严,他猛地低下头,将脸埋进沾满血污的囚服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工坊顶楼的李杰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扶着雕花木栏,指尖划过冰凉的木头纹理。楼下的欢呼声、锣声、议论声像潮水般涌上来,却冲不散他眼底的平静。他知道这场闹剧该落幕了,从李承乾火烧胡椒园那天起,结局就早已写好。
【系统提示:平定叛乱,解锁 “火药配方初级版”。】
淡蓝色的光屏在眼前亮起,配方上的硝石、硫磺、木炭比例清晰可见。李杰的指尖在光屏上轻轻点过,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他转身下楼,木楼梯在脚下发出 “吱呀” 的轻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变革伴奏。
回到工坊后院,工匠们正围着新出炉的香皂忙碌,蒸腾的热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气。一个络腮胡工匠举着块皂坯大喊:“李大人快看!这次的起沫更多了!” 李杰走过去拿起皂坯,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仿佛能握住大唐未来的温度。
“通知下去,” 他扬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明日起,加开三个皂窑,咱们的香皂,要卖到岭南去。” 工匠们欢呼起来,此起彼伏的应答声震得窗纸都在颤。
此时的太极殿御书房,李世民正望着窗外的月光发呆。老内侍端来的汤药在案上冒着热气,褐色的药汁里浮沉着几粒枸杞,像沉在水底的星子。他想起李承乾小时候怕苦,喝药时总要先吃三颗蜜饯,那时的蜜饯是江南进贡的青梅,酸中带甜,像极了少年时的光阴。
“陛下,该吃药了。” 老内侍轻声提醒。李世民摇摇头,目光落在案上的奏折上,那是李杰呈上来的《漕运改良策》,字迹工整有力,字里行间都是对民生的考量。他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下 “准奏” 二字,朱砂落在纸上,像极了刚才咳出的血,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夜渐渐深了,长安城的灯火次第熄灭,只有皇城的角楼还亮着灯笼,像守护城池的眼睛。囚车已经驶出明德门,车轮碾过护城河的石桥,发出沉闷的声响。李承乾蜷缩在囚车里,透过木板的缝隙望着越来越远的宫城,那里曾有他的东宫,他的梨花树,他的父皇,可现在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黔州的路还很长,长到足以磨掉一个太子所有的骄傲。而长安的夜还很短,短到不足以让李世民抚平心口的伤痕。但无论如何,天总会亮的。当第一缕阳光越过终南山,照在便民皂坊的烟囱上时,新的香皂已经入模,新的变革正在酝酿,大唐的齿轮,正沿着历史的轨迹,缓缓向前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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