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根本不看萧璟瞬间错愕的表情,决绝地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透着浓浓的伤心和失望。
萧璟确实愣住了。
按照他记忆中对宋姝菀的了解,她指不定要和他闹上好一番脾气,不挠花他的脸也得咬他几口出气,如今却……就这么轻飘飘一句?
不…不理他了?
这比他预想中的所有反应都要……让人难以接受!
“宋姝菀!你给我站住!”
萧璟反应过来,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怒。
宋姝菀恍若未闻,反而走得更快了,甚至带上了小跑的趋势。
萧璟脸色一沉,三两步便追了上去,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人强行扯了回来。
“放开!”
宋姝菀用力甩手,却没能甩开,她索性偏过头,就是不看他。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如同精致的瓷娃娃,阳光洒在她云纱质地的衣裙上,折射出夺目的光晕,更衬得她娇艳动人,却也冰冷疏离。
萧璟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彻底无视他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还夹杂着一丝陌生的慌乱。
他试图维持镇定,语气硬邦邦地:
“本王素来不是那种没风度的人,即便心中……并非多在意你,但也不会失了君子风度,与你一般计较。”
宋姝菀内心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啊呸!
君子风度?
你萧冰山做过的不君子的事儿还少吗?
在这里装什么君子?
她浅声道,语气平淡无波,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不在意。”
说完,她抬起自己那只没被抓住的手,放在唇边,对着刚才被他攥过、微微发红的手腕,轻轻地、带着无限委屈地吹了两下。
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碰了她都让她难受。
萧璟面色一僵,像是没看到她那明显的嫌弃动作一样,强行淡定地转移话题,试图弥补:
“本王……父皇从前赐给本王母妃一把弓,名为流光。弓身由玄铁与百年紫檀木所制,轻巧坚韧,天下闻名。算是……本王赔给你的。”
站在后面的叶忌神色微动。
流光弓!
那可是当年先皇耗费重金,请了最有名的工匠打造的封山之作,被誉为天下第一弓!
是当年贵妃娘娘初入宫时,皇上亲自赏赐的礼物,意义非凡!
王爷他……竟然要将此弓赠予宋二小姐?
宋姝菀原本偏着的头,几不可察地转回了一点点角度,瞳孔微转。
流光弓?
天下第一弓?
还是先帝赐予贵妃的……
她心思活络起来,手持流光,太子萧玦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她深谙一个道理:危机感,永远是触发男人胜负欲和占有欲的最佳催化剂。
萧璟见她似乎有所松动,心中那丝莫名的慌乱这才平复了些许。
但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真的再也不理他了一般。
这世上,果然没有人能受得了这种冷暴力!
尤其是他萧冰山!
宋姝菀在心底得意地翘起了尾巴,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我很生气很难哄的表情。
西陵使团是在午后抵达春寿山围场的,行宫内一时间多了不少异域面孔,气氛也微妙地紧张起来。
营帐内柒墨一边给靠在软榻上的宋姝菀捏着肩膀,一边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刚听来的消息。
“小姐,听说西陵使团这次阵仗不小,跟来了西陵亲王的一双儿女,还是嫡出的世子和郡主呢!不过那位世子好像有些水土不服,到了围场之后就被太子殿下安排去休息了,都没露面。”
宋姝菀单手拿着一本杂记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听见这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随手翻了一页,显然对什么西陵世子并不感兴趣。
上一世那个叫萨比的果然没来,这剧情看来是按原剧情推进了!
那可就有意思了。
柒墨自顾自地继续说,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满:
“奴婢还听说,那个西陵康亲王府的郡主,叫赫连灵的,性子可跋扈了!刚安置下来就嫌弃我们大昭的茶水不够香醇,点心不够精致,说话那叫一个不客气,真是太猖狂了!”
她撇撇嘴:
“怎么说这里也是大昭的地界,他们身为使臣,不安分守己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张狂,简直是不将我们大昭放在眼里嘛!虽说近几年西陵是渐渐崛起了一些,但从前也不过是个仰仗大昭鼻息的小国罢了。”
宋姝菀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视线依旧落在书页上,淡声道:
“想来,那位赫连郡主发表高论的时候,她身边那些西陵使臣,应该是赔着笑脸,忙不迭地说着赔罪的话吧?”
柒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小姐您怎么知道?奴婢刚才听前头伺候的侍卫说,那些西陵使臣确实客客气气的,不停地打圆场呢!”
宋姝菀轻笑一声,合上书,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带着几分洞悉世事的慵懒:
“这有什么可意外的。如今西陵不比从前,出使大昭这样重要的事,岂会无缘无故塞进这么一个不懂事、只会惹是生非的郡主?不过是故意安排一个唱红脸的罢了。”
她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明:
“一个嚣张跋扈、口无遮拦的郡主唱红脸,一群谦卑有礼、不断赔罪的使臣唱白脸。我们堂堂大昭国,难道还真能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见识?说出去,岂不是自降身份,丢了脸面?”
她顿了顿,总结道:
“不过是西陵皇帝如今翅膀硬了,没将大昭完全放在眼里,却又不敢直接得罪,所以才玩了这么一出小心机,既试探底线,又想在某些方面占点口头便宜。”
柒墨恍然大悟,佩服道:
“小姐英明!原来是这样!”
她又好奇地问:
“那……那位没露面的世子呢?不会也是和那位郡主一样,是唱红脸的吧?”
“他?”
宋姝菀红唇微启,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笃定,
“大抵不是个省油的灯。左右……不会是个正常人。”
正说着,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熟悉又带着明显怒气的声音,如同炮仗一样炸开:
“宋姝菀!!!你给我出来!”
宋姝菀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眯起,闪过一丝不耐。
谢允之?
他来干什么?
不是听说一大早被人扒了外袍挂在高架上吹了一夜冷风,还挨了一鞭子吗?
不在自己窝里舔伤口,跑她这儿来嚷嚷什么?
“让他进来吧。”她懒洋洋地吩咐。
片刻后,谢允之顶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那眼神,活像是被抢了骨头的大狗狗。
“宋姝菀!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去找你爹了!”
他开口就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带着兴师问罪的架势。
宋姝菀沉默了片刻,纤长的睫毛眨了眨,语气平淡无波:
“然后呢?”
“然后?!你还好意思问我然后?!”
谢允之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拔高,
“我今天早上被人、被人扒得只剩里衣挂在高架上吹冷风!后背还有那么重一条鞭痕!火辣辣的疼!你爹是绝无可能那么对我的!整个围场,除了你宋姝菀,还有谁敢这么对我?啊?!”
他越说越气,彻底醒酒之后,他只模糊记得自己昨晚好像去找了宋尚书,之后发生了什么都断片了。
他追问下人,定安侯府那些知情者却都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他爹娘看见他就骂他不孝子,但却绝口不提他具体怎么不孝了。
思来想去,自己这么惨,除了宋姝菀这个女人欺负他,还能有谁?!
爹娘肯定是知道是宋姝菀干的好事,又知道宋尚书是个护女儿的主儿,讨不到好处,才强行把这件事压下来的!
宋姝菀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你脑子被门夹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你那么傻,得罪了什么人自己都不知道,被人套麻袋揍了不是很正常?”
谢允之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
“不可能!除了你没别人!”
宋姝菀放下书,坐直身体,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桃花眸清澈见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受伤:
“谢允之,你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