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城东外的集市虽然消息灵通,但人员混杂,三角眼那伙人的阴影也始终挥之不去。季言在初步解决识字教材后,决定稍微扩大一下活动范围,寻找更安全、更稳定的据点。
通过旁敲侧击地从其他樵夫和猎户口中打听,他得知在安澜城东北方向约二十里外,有一个靠山临水的小镇,名为“天池镇”。
镇子不大,但因附近有座香火不错的“天池庵”,以及一条通往北面城镇的商道,还算热闹富裕。最重要的是,那里距离安澜城有一定距离,管理相对宽松,三角眼那伙人的手应该伸不了那么长。
“天池镇…听起来像个新手村升级版?”季言动了心思。距离不是问题,他现在的脚力,二十里山路大半天就能走个来回。
说干就干。他精心准备了一批干货——上等的硬木柴、几张鞣制好的兽皮、还有几株品相不错的普通草药,踏上了前往天池镇的路。
一路上山清水秀,景色倒是宜人。季言保持着警惕,但心情比在安澜城外的集市放松了不少。
“嗯,空气质量优,负离子含量高,适合养老…啊呸,适合修炼!”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感觉体内的那丝暖流都活跃了一丝。
天池镇果然如传闻中所说,规模不大,但街道整洁,屋舍俨然,镇上的人衣着面色也比安澜城外的贫民好了不少。镇口还有个小型的市集,多是附近的山民和镇上的居民交易,氛围相对平和。
季言找了个空地,摆开自己的货物。他的东西质量不错,很快吸引了一些镇民前来问价。
“小哥面生啊,不是本地人?”一个买柴的老丈随口问道。
“嗯,从南边山里来的,听说这边日子好过点。”季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憨厚地笑了笑。
“哦…南边啊,是不容易。”老丈点点头,没再多问。
交易过程比在安澜城外顺利不少,这里的人似乎没那么斤斤计较。季言带来的货物很快卖掉了大半,收获了一笔不错的铜钱,甚至还有几块碎银子。
“不错不错,购买力强多了!看来这波转移根据地是正确选择!”他心情愉悦地掂量着钱袋。
忙完交易,已是午后。阳光暖融融的,季言找了个镇口大槐树下的僻静角落坐下,拿出随身带的干粮和水,准备解决午餐。
吃饱喝足,休息间隙,他习惯性地掏出那本皱巴巴的启蒙识字课本和一根木棍,在一处阴凉且平整的泥地,开始每日的“练字功课”。
“上…下…左…右…”他一边写,一边小声嘀咕,眉头紧锁,“这‘右’字…怎么写得跟‘左’字那么像?就多了一撇?异界老祖宗也太偷懒了吧?这容易写错别字啊!”
他写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右”字,看了看,觉得不太对劲,又擦掉重写。反复几次,弄得那块泥地跟被鸡刨过似的。
“不对不对…感觉还是怪怪的…”他挠着头,有些烦躁,“这笔画顺序是啥来着?先横还是先撇?有没有田字格给参考一下啊喂!”
就在他对着那个“右”字较劲,恨不得把启蒙书盯出个洞的时候,一个清脆稚嫩、带着点儿好奇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喂,你那个字…写错啦!”
“哇啊!”季言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一头栽进溪水里!他猛地回头,手下意识就摸向了腰间的砍刀!
什么人?!居然能悄无声息地摸到他身后?!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危险人物,而是一个约莫八九岁、梳着两个小揪揪、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裙的小姑娘。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又大又亮,正眨巴着,好奇地看着他…以及地上那些鬼画符。
季言瞬间松了口气,随即又是一阵尴尬。自己刚才那副跟字搏斗的蠢样,全被这小丫头看去了?
他赶紧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努力做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小…小妹妹,你刚说啥?谁写错了?”
小姑娘一点也不怕生,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地上那个被季言反复蹂躏的“右”字:“就是这个字呀!你写的不好看,而且这里多了一笔,错啦!”
季言老脸一红,嘴硬道:“咳咳…哪有!我这是…这是行书!狂草!艺术写法!懂不懂?”
小姑娘歪着头,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才不是呢!爹爹说,写字要端正。你这个就是写错了,你看——”
她说着,竟然也蹲下身,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旁边的空地上,工工整整、一笔一画地写了一个标准的“右”字。字迹虽然稚嫩,但结构清晰,笔画顺序分明,比季言那堆“甲骨文”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喏,应该是这样写的。”小姑娘写完,扬起小脸,颇有点小老师般的得意。
季言看着地上那一大一小、一天一地的两个字,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被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在文化课上无情碾压,这感觉…真是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呃…好像…是有点不一样哈…”他讪讪地笑了笑,赶紧用脚把自己那个错字抹掉,心里疯狂吐槽:“靠!居然被个小学生当堂指正!这要是发到穿越者论坛,不得被笑掉大牙?‘震惊!某穿越者苦练多日,竟被本土小学生当场打脸!’”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机会啊!这可是个活的、会动的、能交流的“识字小程序”啊!比那两本破书智能多了!
他立刻换上更加“和善”的笑容,蹲下来问道:“小妹妹,你认得很多字啊?真厉害!谁教你的呀?”
小姑娘似乎很享受这种夸奖,挺了挺小胸脯:“是我爹爹教的!我爹爹是夫子!”
夫子?!季言眼睛猛地一亮!果然是书香门第!
“失敬失敬!原来是夫子家的千金!”他立刻拱手,模仿着看过的古装剧动作,显得不伦不类,“那个…小先生?能不能…再教我几个字?就这个,‘左’和‘右’,我总是分不清…”
为了知识,脸皮算什么?该装孙子的时候就得装孙子!
小姑娘被一句“小先生”叫得心花怒放,觉得这个看起来有点凶凶的、但好像不太聪明的大哥哥很有意思。她兴致勃勃地拿起树枝:“好呀好呀!你看,‘左’字是这样…‘右’字是这样…它们不一样的!”
她认真地讲解起来,甚至还用小手比划着区别。
季言聚精会神地听着,像块海绵一样拼命吸收。有真人讲解和示范,效果比自学强了十倍不止!
“原来如此!这下记住了!多谢小先生指点!”他真心实意地道谢,感觉受益匪浅。
“不客气!”小姑娘笑得眼睛弯弯。
一来二去,两人竟然就这么蹲在地上,一个教一个学,度过了小半个下午。季言趁机问了不少自己疑惑的字,小姑娘大多都能答上来,偶尔有不确定的,还会说“我回去问问爹爹”。
季言也投桃报李,从背包里拿出今天刚抓到、还没来得及卖的一只肥硕野兔,递给小姑娘:“小先生,一点束修…啊不,一点谢礼,不成敬意,带回去让夫子尝尝鲜。”
小姑娘看着肥兔子,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摇摇头:“爹爹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哎,这不是随便要,这是学费!知识是无价的!”季言硬塞给她,“再说,这是我自个儿打的,不值几个钱。”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抵住野味的诱惑,小声道了谢,接过了兔子,脸上红扑扑的,更开心了。
通过闲聊,季言得知小姑娘现在叫“丫丫”,之所以叫现在,是因为她还没有正式取名,异世界这里,小孩一般到十岁才会正式取名。
小姑娘家就住在离城外不远的村子里,父亲是个落魄的秀才,在村里开了个小小的蒙学馆,收入微薄。她是趁着父亲午睡,偷偷跑出来到溪边玩的。
“丫丫…好名字。”季言记下了这个名字和她的信息。这可是条重要的人脉啊!夫子的女儿!
眼看日头偏西,丫丫抱着肥兔子,有些着急了:“哎呀,我得回去了,不然爹爹教完课业,该发现我不在了!”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季言叮嘱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那个…我以后要是还有字不认识…还能来这儿问你吗?”
丫丫用力点点头:“嗯!我经常来这儿玩的!大哥哥你字写得虽然丑,但是很好学!”
季言:“……”谢谢夸奖啊。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季言心情复杂。既有获得“外挂”的欣喜,也有被小女孩纯真打动的柔软,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
“连个小姑娘都比我强…文盲的修仙之路果然寸步难行。”他叹了口气,再次坚定了信念。
他看了看地上丫丫工整的字迹,又看了看自己那本破旧的启蒙书。
或许…他找到了一个比闭门造车更好的学习途径。
“丫丫…救命稻草啊这是…”他喃喃自语,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今天的收获,远超几只野兔山鸡。
他有了一个“小先生”。
而他的修仙之路,似乎也因为这个小姑娘的出现,悄然泛起了一丝不一样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