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上学的问题解决了,但周家肉眼可见的经济压力,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了季言心头。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考虑自己吃饱就行的孤狼,他现在是周家的一份子,有责任为这个温暖却清贫的家分担。
“搞钱!必须搞钱!”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甚至一度压过了对知识的渴求。
白天在学堂,他依旧是最刻苦的那个,但心思偶尔会飘向如何利用现有资源创造价值。晚上挑灯夜读的范围,也悄悄从经史子集,扩展到了周夫子藏书室里那些落满灰尘的杂书——《本地草药图鉴》、《农桑辑要》、甚至还有本不知哪个游方商人遗落的《百工杂录》。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两世为人,哪边的老祖宗不都是这么说的!”他一边啃着干硬的窝头当夜宵,一边如饥似渴地翻阅着那些“课外书”,眼睛都在冒绿光,“嗯…这种‘止血草’后山好像有一片…这个‘肥田法’似乎可以试试…卧槽!这《百工杂录》里居然有简易肥皂和劣质墨水的制法?!这特么不就是穿越者发家致富标配吗?!”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铜钱和银角子在向他招手。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制作肥皂需要油脂和碱,油脂是金贵东西,碱也不好找。制作墨水需要各种配料和工具,成本也不低。大规模采集草药?需要时间,而且销路是个问题,镇上的药铺收购量有限且压价狠。改进农业?周家那点薄田,增产也有限,而且周期太长。
“唉…空有屠龙术,没有龙可屠啊…”季言合上书,叹了口气,“启动资金、生产资料、销售渠道…资本主义三要素一个没有!白嫖党果然难当…”
他倒是想过晚上偷偷进山打猎,但一想到那头恐怖的黑毛凶魈,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小钱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还是得从长计议。”
虽然算算时间,他的修为马上就要破百,实力应该也跟着大幅提升,但他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就会是山里那家伙的对手。
就在他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稳健创业”时,麻烦却自己找上门了。
这日午后,学堂刚散学,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跑出院子。季言正帮着柳氏收拾散落的笔墨,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声音。
“哎哟,我说周家大嫂,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们家门槛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连亲戚都不让进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绸缎袄裙、头上插着明晃晃银簪、脸上扑着厚粉的中年妇人,就扭着腰肢,自顾自地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獐头鼠目、眼神闪烁的矮胖男人,正是她的丈夫。
柳氏见状,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勉强笑道:“原来是桂花弟妹和有成弟来了,快请进。方才正忙着收拾,没听见敲门声,怠慢了。”
这妇人姓王,名桂花,是周夫子一个的堂弟周有成的媳妇。周有成家住在镇子另一头,靠着祖上留下的几十亩好田和会钻营的脑子,家境比周家宽裕不少,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很少来往。今天突然上门,显然没什么好事。
王桂花用帕子掩着鼻子,嫌弃地扫了一眼简陋的院子,目光最终落在穿着新衣、正在帮忙的季言身上,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声音拔高了几分:“哟!这就是大哥大嫂好心收养的那个野孩子吧?啧啧,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听说还跟着进学堂了?大哥大嫂可真是心善啊,自家亲侄儿都没见你们这么上心过!”
这话夹枪带棒,极其难听。柳氏的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季言眉头一皱,放下东西,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将柳氏护在身后,对着王桂花和周有成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道:“小子季言,见过叔父,叔母。父亲母亲心善,收留小子,小子感激不尽,唯有努力进学,将来报答二老养育之恩。”
王桂花被季言这从容淡定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嗤笑道:“报答?拿什么报答?就靠你砍柴打猎那点嚼用?听说你为了供你读书,大哥都打算多收学生累死累活了?大嫂这针线活也接得没日没夜了吧?真是造孽哦!”
周有成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是啊,大哥,不是我说你。自家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还充什么大善人?收养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还当宝贝似的供着读书?咱们周家的血脉你不管,倒去便宜外人?听说…还把祖传的玉佩当了,给他治病?”
最后这句话,才是他们今天来的真正目的!他们不知从哪听说了周夫子将祖传玉佩当了给季言养伤的事,并收为养子,生怕周夫子往后会把祖产,主要是这老宅和那几亩薄田也给了这个“外人”!
周夫子此时也从屋里闻声出来,听到这番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有成!桂花!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摘!那玉佩哪有人命重要?至于祖产,我自有安排!”
王桂花双手叉腰,尖声道:“安排?你能怎么安排?别忘了,你家丫丫是个赔钱货,早晚要嫁人!这周家的祖产,按理说就该是我们家有成继承!你现在养个野小子,是不是就想把家产都给了他?我告诉你,没门!族老们也不会答应!”
原来如此!季言瞬间明白了。这对恶夫妻,是怕他这个“养子”将来会瓜分甚至独占周家的那点微薄祖产,断了他们吞并的机会!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周家都已经清贫至此,就这么点东西,居然还被人惦记着!
季言心中怒火升腾,但面上却愈发平静。他知道周夫子一个读书人,嘴皮子功夫肯定斗不过这两个小人,于是拦住气得浑身发抖的周夫子,上前一步,看着王桂花和周有成,忽然笑了。
“叔母这话说的,真是让小子…大开眼界。”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讥讽,“家父正值壮年,丫丫妹妹聪慧伶俐,小子虽不才,也愿努力上进。我们家未来如何,尚未可知。倒是叔父叔母,如此急切地来算计我们家这点仅够糊口的祖产,吃相是否太难看了些?”
“若是传了出去,说镇上周有成家富得流油,却整天盯着堂兄家徒四壁的宅子和几亩薄田,恨不得立马抢过来…不知街坊四邻会作何感想?里正大人又会怎么看?”
王桂花和周有成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们没想到这个半大小子言辞如此犀利,直接戳破了他们的心思,还反将一军!
“你…你个小野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王桂花恼羞成怒,指着季言的鼻子骂道。
“闭嘴!”周夫子终于爆发了,猛地一拍旁边的桌子,须发皆张,“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周弘毅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再有下次,休怪我不顾亲戚情面!”
周有成夫妇被周夫子的怒火吓住了,悻悻地嘟囔了几句“不识好人心”、“等着瞧”之类的狠话,灰溜溜地走了。
院子里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格外凝重。
柳氏在一旁默默垂泪,周夫子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季言深吸一口气,走到周夫子面前,轻声道:“父亲,息怒。为这等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周夫子看着季言,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唉…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
季言摇摇头,眼神却异常坚定:“父亲,您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们家,抢走属于丫丫的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至于银钱之事,您更不必忧心。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找到门路,让我们周家过上好日子!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算计我们的人,统统闭嘴!”
这一刻,他搞钱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不仅为了生活,更为了争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