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风波虽然被季言一手导演,巧妙逆转,最终以周有才夫妇社会性死亡告终,但他心里那根关于黑风寨的弦,却绷得更紧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惦记我的还是一窝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夜深人静时,季言躺在床上,瞪着房梁,脑子里反复盘算,“周有才那两个蠢货是暂时消停了,可他们歪打正着散播的流言,万一…万一真有一两句飘进黑风寨探子的耳朵里呢?”
“天池镇就这么大,屁大点事都能传三里地。我‘身手利索’、‘常进山’、‘半大小子’这些特征,简直是在黑风寨的通缉令上蹦迪啊!”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战略转移!”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惹不起,总躲得起吧?读书人的事,能叫跑路吗?那叫趋吉避凶,那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目标很明确:搬去安澜城!
府城人口众多,城高池深,更有官府衙役和驻军,虽然可能效率低下,但至少是个震慑。藏在茫茫人海里,安全性比在这小镇上高太多了!
但怎么跟二老说呢?
直接说:“爹,娘,有伙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可能要来找我麻烦,咱们快跑吧!”
估计能把二老直接吓出个好歹,而且他们大概率不会信,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惹了什么别的祸事。
必须找个合情合理、又能说服这对善良又有点固执的读书人夫妻的理由。
季言开始疯狂开动脑筋,大脑cpU转速拉满。
“理由一:为了丫丫的前程!嗯,这个最正派!天池镇的百川学堂毕竟只是蒙学,安澜城里有更好的书院,比如那个丛竹书院,听说里面秀才满地走,童生多如狗…啊呸,是文风鼎盛!为了丫丫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举家搬迁,合情合理!父母为了孩子的前程,吃点苦算什么?完美!”
“理由二:为了父亲您的抱负!爹您满腹经纶,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在这小镇教几个蒙童?安澜城机会更多,或许能进入更好的书院执教,或者结识更多文人雅士,甚至…有机会得到某位大人的赏识?为了理想和家族振兴,暂时克服一下困难,搬迁府城,这很励志!”
“理由三:为了…呃,开源节流?好像说不通,城里开销更大…呸呸呸,这个排除!”
“理由四:我掐指一算,此地风水不宜久居,恐有血光之灾…靠,我要敢这么说,爹估计得先请家法给我驱驱邪…”
思来想去,还是“为了丫丫前程”这个理由最硬核,也最能戳中周夫子和柳氏的软肋。
“就这么办!主打一个为了妹妹,我辈义不容辞!顺便把自己捎带上…嘿嘿。”季言定了主意,开始琢磨具体话术和时机。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一个意外的访客,却先一步来到了天池镇。
这天,一辆看起来颇为体面的马车停在了周家小院外。车上下来一位衣着整洁、面容和善的老者。
正是张万财府上的王管家。
“请问,这里是周夫子家吗?”王管家笑容可掬,“老夫姓王,乃是安澜城张万财老爷府上的管家。贵府小哥猎得野味甚得我家老爷喜爱,只是这几日都不见小哥前来售卖,特让老朽前来探听一二,看贵府是否还有多余的山野干货,府上想定期采买一些,价格好商量。”
这套说辞天衣无缝,完全没有提到季言那日救了他们一家的事,不会暴露季言的身份,又给了持续来往的合理理由。
周夫子和柳氏连忙将王管家请进屋内。正在读书的季言心中却是猛地一紧!
张府的人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巧合?还是…
他面上维持着惊讶和些许局促,心里却翻江倒海:“我靠!张土豪怎么这时候派人来了?还定期采购?这借口找得…是钱多烧得慌,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难道黑风寨的事发了?他是来报信的?不对啊,要是报信不该这么明目张胆…”
王管家与周夫子寒暄了几句,目光便落在一旁垂手侍立的季言身上,笑容愈发和蔼:“这位便是季言小哥吧?果然一表人才,沉稳干练。上次多亏了你啊。”
季言连忙谦虚道:“王管家谬赞了,小子只是恰逢其会,尽了点绵薄之力。”
王管家点点头,话锋看似随意地一转:“说起来,近日安澜城外似乎不太平,听说有一伙山匪流窜,官府正在缉拿…小哥日后若是进山,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嗡! 季言脑子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来了!果然是为此而来! 张万财消息灵通,必定是知道了黑风寨正在追查一个“半大少年”的事,担心牵连到自己,又不好明说,便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提醒!甚至这“定期采购”,恐怕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和接济,方便日后通风报信!
“多谢王管家提醒!”季言压下心惊,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后怕和感激,“小子一定谨记,近期必不敢再深入山林了。”
王管家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又闲聊几句,定下了一些山货和柴火,留下定金,便起身告辞。
送走王管家,季言回到屋里,心思电转。
张万财的警告和善意,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对小镇安全的最后一丝幻想。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马上推动搬家进程!安澜城虽然也可能有危险,但至少信息流通快,有张府这条线,总比待在镇上当活靶子强!”
机会就在眼前!张万财欠他一个大人情!这个人情,该怎么用?
直接要钱?太Low了!而且一次性买卖,不符合可持续发展战略。 要个铺面?小生意?启动资金是有了,但周夫子肯定不乐意儿子去经商,而且太惹眼。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丫丫的描红本,和周夫子那几本翻烂了的典籍。
知识!力量!以及…安全!
一个清晰而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几天后,王管家再次前来收取预定的山货时,季言找了个机会,单独将他请到一旁。
“王管家,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季言神色郑重。
“季小哥但说无妨,老爷吩咐过,但凡小哥有所求,沈家必尽力相助。”王管家态度诚恳。
季言深吸一口气,道:“晚辈想恳请张老爷,能否动用关系,为我和舍妹丫丫,争取两个进入丛竹书院读书的名额?”
王管家明显愣了一下,他预想过季言可能会要钱、要物、甚至求个差事,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要求!
丛竹书院!那是安澜城最好的私塾之一!多少富家子弟挤破头都想进去!名额紧张,审核严格,绝非有钱就能办到!这少年…所求竟如此…与众不同!
“这…”王管家面露难色,“季小哥,非是老朽推脱,只是这丛竹书院…”
“晚辈知道此事艰难。”季言打断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正因其难,才需张老爷出手。晚辈深知,我与舍妹出身寒微,才疏学浅,本不堪入此书院。但读书进学,是我等寒门子弟唯一改命之途。晚辈别无所长,唯有一颗向学之心,和几分蛮力。今日厚颜相求,并非贪图安逸,实乃渴望能得一良师,读些好书,将来或可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也不负张老爷今日相助之恩义!”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情真意切,既点明了自己的困境和渴望,又捧了张万财,还把“功名”这个大饼画了出来,暗示了未来的回报。
王管家看着眼前这个目光灼灼、不卑不亢的少年,心中震撼不已。这少年不仅勇武,心思竟也如此通透敏锐,更难得的是这份远超同龄人的见识和格局!他竟然不要现成的金银,而是要一个宝贵的学习机会!这是何等长远的目光!
“好!好!好!”王管家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露出激赏之色,“季小哥有志气!老朽必定将小哥之意,原原本本禀告我家老爷!此事虽难,但以我家老爷在安澜城的人脉和声望,未必不能成!小哥静候佳音便是!”
“多谢王管家!”季言深深一揖。
王管家回去后,将季言的请求和那番话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张万财。
张万财听罢,抚掌赞叹:“妙啊!此子真非常人也!不贪钱财,不慕虚利,直指根本,所求竟是读书进阶之途!这份心性和眼光,将来绝非池中之物!这个忙,我帮了!不仅要帮,还要帮得漂亮!”
他当即吩咐下去,动用各种关系,不惜重金,也要为季言和丫丫敲开丛竹书院的大门!
数日后,好消息传来。张万财亲自出面,以“资助寒门英才”的名义,向丛竹书院捐了一笔不小的“助学银”,又请动了几位有头有脸的士绅作保,成功拿到了两个附属蒙学的旁听资格!虽然只是旁听,但已是极为难得!
当王管家亲自将丛竹书院的准入函送到周家时,周夫子和柳氏都惊呆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安澜城最好的书院!他们做梦都没想过丫丫和季言能进去读书!
“这…这…张老爷的大恩大德,我周家…何以为报啊!”周夫子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柳氏更是喜极而泣,搂着丫丫和季言不住地说:“好孩子,好孩子,你们有更好的书院可以去了,那里有城中最好的先生…”
季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强压着激动,对王管家千恩万谢。
王管家笑道:“周夫子,周夫人不必如此。我家老爷说了,季言小哥于我家有恩,此等小事,不足挂齿。只是这书院是在安澜城中,二位小先生每日往返恐是不便…”
机会来了!季言立刻接口,对着周夫子和柳氏,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期盼和为难:“父亲,母亲…书院机会难得,若是因路途遥远而耽误了学业,岂不辜负了张老爷一片苦心?而且我听王管家说,近日城外确实不甚太平…为了丫丫的安全着想,我们…我们是不是该考虑搬去城中?”
事关重大,送上门的机会,周夫子和柳氏没有丝毫犹豫。
事实摆在眼前:最好的教育机会在城里,潜在的危险在城外,还有恩人张老爷的变相安排。
“搬!我们搬!”周夫子一锤定音,脸上露出了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在城里租个落脚的地方!为了孩子们的前程和安全,值得!”
柳氏也重重点头。
季言看着终于松口的二老,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成功了!计划通!安全屋+顶级学区房,GEt!”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护身符!老子这波操作,简直完美!”
内心疯狂给自己点赞的同时,他也暗暗发誓:
“黑风寨…给爷等着!等爷在城里苟到神功大成,迟早回来把你们山寨都扬了!”
“还有丛竹书院…嘿嘿,名校VIp体验卡已到手!学霸模式,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