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崖诀与遗诏秘
晨雾裹着寒气,农舍外的马车轱辘沾着露水。陈横搓着冻红的手,见沈沫月披着素色外衫走出,急忙迎上去,语气带着几分局促:“沈姑娘,将军他……不是故意要送你走,他是怕魏霖的人再找你麻烦,江南那边安全……”
“陈副将,”沈沫月打断他,脸色苍白得像纸,只有眼底还藏着一丝未熄的光,“我想先去祭拜秦川。”
陈横愣了愣,随即点头:“该去,该去。那小子就葬在后山竹林,我陪你去。”
竹林间晨雾弥漫,秦川的墓碑简陋,只刻着“秦侍卫之墓”四个字。沈沫月跪在碑前,指尖悄悄将一个油纸包塞进碑后的石缝——那是她昨夜用仅剩的药材配的迷魂散,慕容锋要送她走,可她不能走,师父还在魏霖手里。
“秦侍卫,”她轻抚墓碑上的字迹,声音轻得像雾,“若你在天有灵,帮我护着师父。我一定会查清真相,不会让你白死。”
回到农舍时,慕容锋正站在院中,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晨露。他递来一个青布包袱,指尖冰凉:“里面有银票和路引,江南的庄子我已安排好,你去了就能住。”
沈沫月接过包袱,指尖触到他的手,又迅速收回:“将军保重。”她没问他为何不自己送,也没问他接下来要如何,转身就往马车走。
马车驶出村落时,她从车窗回望,看见慕容锋还站在原地,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像尊孤零零的石像。走了三里地,沈沫月突然捂住肚子,痛得额头冒冷汗:“停车……我、我肚子疼,要下车方便。”
车夫慌忙停稳马车,刚掀开帘子,就被沈沫月扬手撒来的迷魂散呛得直咳嗽,晃了晃就倒在车辕上。沈沫月看着他,轻声道:“对不住,我不能走。”
午时的断肠崖狂风呼啸,沈沫月站在崖边,看着魏霖的手下押着遍体鳞伤的墨仁走来。墨仁的须发沾着血污,却依旧挺直脊背,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急色:“月儿,你不该来!”
“我不来,师父你怎么办?”沈沫月扬起空空的双手,“遗诏不在我这儿,你放了师父,我跟你走。”
魏霖冷笑一声,踱步到她面前:“沈姑娘倒是重情义。不过没关系,用你换慕容锋,他自然会把遗诏送来。”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慕容锋单骑而来,玄甲上沾满尘土,显然是一路疾驰。他勒住马,手中高举一个黄绸卷轴,声音冷厉:“魏霖,放开他们!遗诏在此!”
魏霖眼睛一亮,却没松口:“先把遗诏扔过来!”
“先放人!”慕容锋握缰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墨仁身上,“你伤了我玄甲营的人,还想拿遗诏?别痴心妄想!”
僵持间,墨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趁人不注意,悄悄向沈沫月使了个眼色——他的目光扫过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沈沫月立刻会意:那里有机关!
魏霖见两人不肯让步,突然开口:“慕容将军,不如我们做笔交易。你把遗诏给我,我告诉你沈文渊真正的死因,怎么样?”
慕容锋的动作骤然顿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他不是被你灭口的?”
“灭口?”魏霖大笑起来,声音刺耳,“他是自愿赴死!为了保住一个秘密,一个能让你慕容家满门抄斩的秘密——”
“住口!”墨仁突然用尽力气撞向身旁的灰衣人,“月儿,按机关!”
沈沫月立刻扑向崖边的石头,用力按下——数根麻绳突然从崖壁弹起,绊倒了一片敌人!慕容锋趁机策马冲来,伸手要拉沈沫月:“月儿,跟我走!”
可就在这时,魏霖嘶声喊道:“慕容锋!你可知先帝遗诏里写的是什么?是传位给靖王!你现在护着的这份遗诏,一旦公布,当今陛下就是谋逆!你慕容家世代忠良,要为谋逆之君陪葬吗?”
慕容锋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满是挣扎——一边是忠君之道,一边是眼前的人。就是这片刻的犹豫,一支冷箭突然射来,正中马腿!惊马扬蹄,慕容锋被迫翻身落地,玄铁剑也掉在了地上。
沈沫月看着他眼中的挣扎,心一点点冷下去。原来他在乎的,从来都是慕容家的忠名,从来都是皇权安稳。她后退一步,离崖边又近了些:“你走吧,去守护你的忠君之道,别管我。”
“沫月!”慕容锋急切地想上前,却被两个灰衣人拦住。
沈沫月没看他,反而转向魏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魏相,你刚才说我父亲是自愿赴死……他是为了谁?”
魏霖阴笑一声,目光扫过慕容锋:“自然是为了他想护着的人。比如……当年给你送毒酒的人,就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让你假死脱身,避开一场杀身之祸。”
沈沫月猛地看向慕容锋:“三年前那杯毒酒,真的只是有人要杀我吗?你早就知道我父亲的计划,对不对?”
慕容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他的沉默,比崖边的寒风更刺骨。
沈沫月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看着慕容锋,又看了看墨仁,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向后仰倒——万丈深渊就在脚下,风声在耳边呼啸。
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慕容锋撕裂苍穹的呼喊:“沫月!”,还有他毫不犹豫纵身跃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