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在焚烧殆尽的账册灰烬上,发出细微的呲呲声。慕容锋握着失而复得的虎符,那上面还残留着沈沫月指尖的温度。
“陈横…”他声音沙哑,“你何时开始怀疑他?”
沈沫月望着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凤翎卫,那些少女们玄色衣袂翻飞如雁:“从江南回来那日。他递给我的茶,是沈家旧仆才会的配方。”
她转身,第一次主动靠近他,指尖轻触他心口龙纹:“陛下可知,这诅咒除了至亲心头血,还需什么?”
不待他回答,她已退开三步外:“需要另一个身负诅咒之人,心甘情愿献祭全部修为。”
雪越下越大,渐渐模糊了彼此视线。
陈横跪在御书房时仍是那副憨直模样:“陛下召末将何事?”
慕容锋摩挲着那枚淬毒袖镖:“楚王死前说,红船的药材都运往北境雪山。”
“逆贼胡言!”陈横瞪大眼睛,“北境雪山是…”
“是朕母妃的埋骨之地。”慕容锋接话,目光如炬,“也是你每年告假祭拜的地方。”
空气骤然凝固。陈横脸上的憨厚渐渐褪去,变成某种深沉的痛楚:“原来陛下早就知道。”
“朕只知道,每年雪融时,北境百姓都能在雪山脚下拿到免费药材。”慕容锋将袖镖掷还给他,“却不知是凤翎卫旧部在暗中行善。”
陈横重重叩首:“末将的父亲…是前朝凤翎卫副统领。沈帅冤案后,我们这些人只能借着红船暗中周转…”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慕容锋疾步推窗,只见雪地里留着半枚脚印——沈沫月的官靴纹样。
沈沫月策马疾驰在官道上,肩头落满雪花。她听见了全部真相,却更加心如乱麻。
若陈横是友,为何在江南灭口?若慕容锋无辜,为何纵容红船存在多年?
她在江边勒马,望着对岸雪山。那里埋着慕容锋的母妃,也藏着凤翎卫最后的秘密。
“指挥使这是要叛逃?”陈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缓缓转身,看见他手中的弩箭已上弦:“陈统领终于不装了?”
“末将只想问,”他眼中闪着复杂的光,“您为何要烧账册?”
江风卷起她披风上的积雪,露出内里暗绣的凤凰纹。
“因为沈家的债,不该用更多鲜血来偿。”她取出袖中密信,“这是今晨收到的——西域巫医说,寒毒无药可解,除非…双生诅咒同归天地。”
陈横的弩箭微微颤抖:“您要与他同死?”
她望着京城方向,忽然想起慕容锋为她披衣时颤抖的手。那些说不出口的情愫,终究要埋在这场大雪里。
“告诉陛下…”她轻笑,“三年之约,我食言了。”
马蹄声碎,孤影消失在江雾中。陈横跪在雪地里,对着她离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
远处宫墙上,慕容锋望着江边那点消失的灯火,将虎符攥得嵌入掌心。
慕容锋转身回了宫,一夜未眠。第二日,他便下令让凤翎卫全力寻找沈沫月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