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锋倚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唇边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御医战战兢兢跪在一旁,额角渗着冷汗:“陛下乃急火攻心,加之旧疾似受无形牵引,以致气血逆乱。需闭门静心调养三月,万不可再动肝火,否则恐伤及根本。”
“旧疾牵引……”慕容锋低声重复,眼底掠过一丝困惑——这旧疾是幼时遭人暗算所留,从未有过“牵引”之说,除非……他猛地想起白芷额间的凤翎红痕,心口那熟悉的绞痛再次隐隐传来。他挥手屏退御医,殿内只剩心腹太监德安。
“德安,”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去查两件事。第一,朕与白芷,或是说与曾经的沈沫月,过去可有朕遗忘的牵连,哪怕是幼时一面之缘,也要查出来。第二,墨仁的底细,给朕挖地三尺,他的师门、过往、与沈家的关系,一丝一毫都不能漏!”
“老奴遵旨!”德安躬身应下,迟疑片刻又道,“陛下,还有一事——二皇子今日巳时去了慈宁宫,停留近一个时辰才离开。另外,嫣妃娘娘被送回景仁宫后,哭闹不止,还砸了不少东西。”
慕容锋眼中寒光骤闪。萧景琰今日的“偶遇”绝非巧合,定是早有预谋;而赵嫣然……他当初同意大婚,一是迫于太后与朝堂压力,二是想借赵家势力稳住局面,却没想到反而成了逼走月儿的利刃。
他不能再被动挨打。“传朕密旨,”慕容锋撑着榻沿坐起,眼神恢复了几分帝王的锐利,“让‘影卫’全员出动,盯死二皇子府和慈宁宫的所有动向。尤其是‘鹰枭’令牌——凡是与这令牌相关的人、事、交易,哪怕只是一句提及,都要立刻报给朕!”
“是!”德安神色一凛——影卫是帝王手中最隐秘的力量,非生死关头绝不启用,如今陛下动了影卫,显然已是下定决心。
慕容锋走到窗边,望着苏墨离宫的方向,指尖无意识攥紧窗棂。恩断义绝?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却偏执的弧度。月儿,你可以恨我、怨我,但想就此斩断所有关联,绝无可能!这颗想护你的心,从始至终,都没打算放手。
苏墨新宅·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苏墨沉静的侧脸。书桌上铺着京城布局图,二皇子府、慈宁宫、户部尚书宅邸等几处地点,被朱笔圈出,还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墨痕垂首站在桌前,低声禀报:“公子,按您的吩咐,宅邸外围三条街的防卫已由我们的人接管,明面上是商铺伙计、巡夜更夫,实则都是苏家暗卫。另外,查到二皇子萧景琰近半年来,每月都会私下见户部尚书三次,而户部眼下正负责今年边关军粮的调配,账目似乎有些不清不楚。”
“军粮……”苏墨指尖轻敲桌面,眼神深邃。沈沫月之父当年获罪,表面是“通敌叛国”,实则隐隐与边关军务有关。若二皇子与户部勾结,在军粮上做手脚,再嫁祸给沈家,便能顺理成章扳倒忠臣,还能掌控部分军权——这算盘打得真够精。
“还有更重要的线索吗?”苏墨追问。
墨痕压低声音:“我们监视赵府的人汇报,赵嫣然的远房表亲赵奎,近日频繁与城外一批江湖人接触,那些人身手狠辣,似乎还持有某种特殊令牌,像是……‘鹰枭’组织的标志。”
苏墨眼中冷光一闪。赵嫣然刚被放出来就急着联系江湖势力,是想报复白芷,还是受了二皇子或太后的指使,想对新宅不利?“加派人手,”他沉声命令,“白芷院落外要布三层暗卫,她的饮食、汤药,必须经两人以上查验。另外,想办法潜入户部库房,拿到近三年军粮调运的详细记录,重点查当年沈家案发前后的账目!”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墨痕躬身退下。
苏墨走到窗边,望向皇宫的方向。慕容锋呕血、影卫出动的消息,他早已通过暗线得知。那位帝王,显然不会甘心放手。而他苏墨,也绝非任人拿捏之辈——苏家看似是商贾巨富,实则数十年间已编织出一张覆盖朝堂、江湖、商道的无形之网,这张网,是时候为护主相护的人,彻底展开了。
他回到书桌前,提笔写下几封密信,信中涉及粮道封锁、盐引调控,甚至还有江湖势力的联络暗号。每一笔都写得沉稳有力,像是在布一盘决定生死的棋局。
夜色深沉,皇宫与新宅两处灯火相对,两个男人为了同一个女子,各自亮出隐藏的锋刃,布下环环相扣的计谋。一场裹挟着爱恨、权谋与旧案的风暴,正在无声凝聚,即将席卷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