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京城被一层冷雾裹着,金銮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满朝文武紧绷的脸。边关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还摊在御案上,宫门外突然炸起三声雄浑的号角——北狄使团竟未通传,直接闯到了皇城根下!
甲胄碰撞声中,北狄三皇子拓跋弘带着两名披兽皮的随从踏入殿内,玄色锦袍上绣着狰狞的狼图腾。他只随意抬手抚了抚胸口,连躬身都欠奉,目光像淬了冰似的扫过龙椅上的慕容锋:“大晏陛下,本王奉父汗之命而来,要娶你们的公主,让两国结个秦晋之好,免得将来刀兵相见,伤了和气。”
“放肆!”兵部尚书猛地出列,“我永宁公主金枝玉叶,岂容你这般轻慢提及?北狄既来求亲,当守我朝礼仪!”
拓跋弘嗤笑一声,脚尖碾过殿上金砖:“礼仪?若不是看在两国百姓的份上,本王今日带的就不是使团,是铁骑了。怎么,贵国是舍不得公主,还是怕我北狄配不上?”
满朝文武顿时炸开了锅,户部侍郎刚要开口辩解,慕容锋却抬手按住了御案,指节泛着淡白:“三皇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驿馆已备好,和亲之事,朕需与朝臣商议,改日再议。”
“改日?”拓跋弘上前一步,逼近丹陛,“陛下是想拖延吧?本王早打听清楚了,贵国适龄的公主,就永宁一个。怎么,陛下是觉得,永宁公主配不上本王,还是怕她到了北狄,享不了荣华?”
这话像巴掌似的扇在满朝文武脸上,几位老臣气得浑身发抖,却见慕容锋忽然勾了勾唇角,笑意却没到眼底:“三皇子误会了。永宁才十二岁,朕确实舍不得让她远嫁。不过——”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落在殿角,“朕倒觉得,有个人与三皇子更相配。”
拓跋弘挑眉:“哦?陛下倒说说,是谁?”
“赵丞相之女,赵嫣然。”慕容锋声音平淡,却像惊雷炸在殿内,“赵小姐才貌双全,又是丞相嫡女,与三皇子正是天作之合。若三皇子愿娶,朕即刻下旨,以公主之礼送嫁。”
“这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竟然要将自己刚刚迎娶的新妃拱手相送!”
“这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啊,怎么能如此轻率地做出决定呢?毕竟这位新妃可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进入皇宫的,而且她也应该是皇帝的心爱之人。”
这样的做法无疑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仅会让皇帝的颜面扫地,也会让新妃感到无比的委屈和羞辱,不知慕容锋咋想的。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镣铐拖地的脆响——两名狱卒正押着素衣蓬发的赵嫣然上殿。她本是垂着头,听见这话猛地抬头,脸色白得像纸,膝行两步抓住丹陛的栏杆:“陛下!臣女不愿!臣女父亲刚遭贬黜,臣女怎能再远嫁北狄?求陛下开恩!更何况我与你刚刚新婚不久,这传出去让人笑话啊!”
慕容锋端起御案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语气冷了几分:“赵小姐这话就不对了。为国和亲,是功臣之后该尽的义务。怎么,你不愿为两国和睦出一份力,是想让你父亲的罪名,再添一条‘不遵王命’吗?”
赵嫣然浑身一颤,泪水砸在金砖上。她猛地转头,看向殿侧的珠帘——那里,太后的明黄色袍角正若隐若现。她带着哭腔喊道:“太后娘娘!臣女是您亲自指婚给太子的人啊!您快劝劝陛下,臣女不能嫁去北狄!”
珠帘后沉默了片刻,太后的声音才慢悠悠传来:“嫣然,陛下也是为了大局。北狄势大,若能结亲,也是你的福气。”
赵嫣然瞬间瘫坐在地,眼神彻底暗了下去。
拓跋弘却忽然拍掌大笑,声音震得殿上烛火摇晃:“陛下这提议有意思!不过本王还有个条件——”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外,“本王听说,贵国还有位白芷姑娘,医术通天,容貌更是倾城。若陛下肯把她也赏给本王,这和亲之事,本王立刻应下。”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慕容锋猛地攥紧了龙椅扶手,指节泛白;站在文官列首的苏墨更是往前跨了一步,袍角带起一阵风。
满殿瞬间寂静,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苏墨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仪,立刻躬身:“臣失仪,请陛下降罪。只是白芷姑娘行医救人,从未涉政,还请陛下不要将她卷入此事。”
慕容锋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冷冷看向拓跋弘:“白芷姑娘是民间医者,并非皇室中人,也非朝臣家眷,三皇子还是另择良配吧。”
拓跋弘眯起眼,目光在慕容锋和苏墨之间转了一圈,笑得意味深长:“看来这位白芷姑娘,不仅得陛下看重,还得苏公子放在心上啊。怎么,本王这是抢了你们的宝贝吗?”
“北狄皇子休得胡言!”苏墨抬头,眼神锐利如刀,“白芷姑娘是天下人的医者,不是谁的‘宝贝’。你若敢打她的主意,先过我苏墨这一关!”
拓跋弘刚要反驳,慕容锋已沉声道:“退朝!三皇子请回驿馆,何时议亲,朕会派人通知。”说罢,他拂袖起身,龙袍扫过御案,将那封边关军报扫落在地。
殿外,苏墨快步追上慕容锋的脚步,语气急切:“陛下为何要把赵嫣然推出去?赵丞相虽死,余党还在朝中,若把她嫁去北狄,岂不是给了北狄拿捏我们的把柄?”
慕容锋驻足,转头看向宫墙外的漫天冷雾,声音低沉:“赵丞相的余党藏得太深,朕正好借北狄的手,把他们都引出来。赵嫣然去了北狄,拓跋弘若想利用她,就得先查清她的底细——到时候,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自然会跳出来。”
“可拓跋弘明显是冲着白芷来的!”苏墨皱眉,“他刚到京城就提白芷,定是早有预谋。”
“朕知道。”慕容锋抬手,按住苏墨的肩膀,“所以朕更要先发制人。你立刻去白芷的医馆,让她这段时间不要出门,朕会派禁军守着那里。”
与此同时,驿馆内。
拓跋弘把玩着手中的银酒杯,杯中的马奶酒晃出细密的泡沫。他看向身侧的幕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慕容锋这么沉不住气,本王不过提了句白芷,他和苏墨就都急了。去,查清楚白芷的底细,她住在哪,跟谁走得近,连她每天吃什么,都要查得清清楚楚。”
幕僚迟疑着开口:“殿下,太后那边刚派人来传信,说愿意帮我们对付慕容锋,条件是让我们支持二皇子登基。要不要先跟太后见一面?”
“见?”拓跋弘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酒液溅了一地,“那个老狐狸,以为本王是傻子?她想利用本王除掉慕容锋,本王还想借她的手,拿到龙国的兵防图呢!”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去回了太后,就说要合作可以,让她先把兵防图的下落告诉本王。不然,本王就把她当年谋害先皇后的事,捅到慕容锋跟前去。”
慈宁宫内,太后正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青瓷碎片溅了满地。她指着殿外,声音尖利:“好个慕容锋!竟敢把嫣然推出去和亲!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后?”
老嬷嬷连忙上前,低声劝道:“娘娘息怒。如今陛下势头正盛,硬拼不是办法。不如顺着北狄的意,先把白芷拉进来——奴婢听说,陛下和苏墨都护着白芷,若我们说兵防图在白芷手里,拓跋弘定会去找她的麻烦。到时候,陛下自顾不暇,娘娘就能趁机扶持二皇子了。”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她捡起一片青瓷碎片,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传信给拓跋弘,就说龙国的兵防图,当年被先皇后藏在了白芷的医馆里。若他想拿到兵防图,就去盯着白芷——但记住,别说是我告诉的,就说是从赵丞相的旧部嘴里撬出来的。”
窗外的冷雾越来越浓,将整个京城裹得严严实实。一场围绕着白芷的阴谋,正从金銮殿、驿馆、慈宁宫三个方向,悄然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