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沈沫月能清晰地感知到慕容锋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那种奇妙的共鸣让她无所适从——当他凝视远方的朝霞时,她的心口也会泛起暖意;当他因旧伤蹙眉时,她的肩胛也会传来细微的刺痛。
“不舒服?”他立即察觉,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她轻轻挣脱:“只是还不习惯…这种牵绊。”
陈横在前面开路,回头咧嘴笑道:“指挥使慢慢就习惯了!末将爹娘当年也是…”他突然噤声,讪讪地挠头。
慕容锋目光微沉:“陈横,回京后,把你所知关于凤翎卫的一切,如实道来。”
“末将领旨!”陈横如释重负,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太和殿上,当慕容锋携沈沫月一同出现时,满朝哗然。更令人震惊的是,皇帝竟当庭下旨重审沈文渊通敌案。
“带人证。”
程远押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宦官上殿。沈沫月瞳孔骤缩——这是当年指证她父亲的关键人证,本该早已病逝的内侍监高公公!
“老奴…老奴冤枉啊!”高公公匍匐在地,“是先太师魏霖逼老奴作伪证!他说若不应允,就要杀了老奴在宫外的侄孙…”高公公用尖锐的嗓音说道。
沈沫月攥紧袖中的银针。透过血脉的牵绊,她感受到慕容锋翻涌的怒意,那怒火烧得她心口发烫。
“陛下,”她出列跪奏,“臣请传另一人证。”
当那个身影被带上殿时,连慕容锋都怔住了——竟是本该葬身火海的德妃!
德妃褪去华服,身着素衣,眉宇间再无往日的雍容,只有看破红尘的淡然。
“沈帅确系被冤。”她平静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但主谋不是魏霖,而是先帝。”
满殿死寂。德妃抬眸看向慕容锋:“你父皇忌惮沈家与凤翎卫的关系,更忌惮沈文渊查出他毒害靖王的事实。”
她取出半封密信:“这是先帝亲笔,命魏霖构陷沈家的密令。可惜魏霖留了后手,将真迹藏在了红船运送的药材中。”
沈沫月忽然明白为何德妃要假死脱身——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留着性命,只为说出真相。
“那你为何要害陛下?”沈沫月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德妃看向慕容锋,眼中竟有泪光:“我儿景琰…他心口的龙纹,是你父皇亲手所刺。他说…这是控制西域的秘术…”
慕容锋猛地站起:“所以景琰他…”
“是傀儡。”德妃泪如雨下,“从生到死,都是他父皇的棋子。”
真相如同一道惊雷,在沈沫月的耳畔炸响。她仿佛能感受到慕容锋内心深处翻江倒海般的痛楚,那痛楚如此强烈,以至于她自己都几乎站立不稳。
然而,更让沈沫月难以接受的是,她父母的死因竟然与先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发现让她对慕容锋的心中产生了一丝芥蒂,尽管她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但情感上的冲击还是让她无法立刻释怀。
退朝后,慕容锋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宫墙上,目光遥望着沈府的方向,仿佛能透过重重宫墙看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
“臣告退。”沈沫月的声音轻柔而坚定,打破了这片沉默。
慕容锋猛地回过神来,他突然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不,你不能走。”他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
此时,陈横正在阶下大声指挥着禁军更换旗帜。新绣的凤凰旗与龙旗在风中交缠舞动,猎猎作响。
“陛下!礼部问大婚的吉日选在何时为宜……”一名内侍匆匆赶来,向慕容锋禀报。
慕容锋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身旁的沈沫月,他凝视着她,轻声问道:“你说呢?”
沈沫月的目光缓缓从宫外的万家灯火上收回,落在慕容锋的身上。她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宛如夜空中的星辰。
“我……断不可嫁。”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风中回荡,清晰可闻。
晚风徐徐吹来,挟裹着远山的雪香,那股清冷的气息仿佛昭示着命运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