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灯火通明,烛火摇曳间,映得满殿文武神色肃穆,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慕容锋高坐龙椅,手指死死攥着扶手,指节泛白,面色铁青地盯着殿中跪着的赵丞相,又扫过站在一旁、神色凝重的苏墨与凌青,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赵谦!”慕容锋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瓷片四溅,茶水浸湿了金砖,“你胆大包天!克扣北疆军粮,致数十万将士忍饥挨饿;私采玄铁,触犯国法红线;还勾结朝臣,意图不轨!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丞相浑身发抖,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却仍强自镇定,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陛下明鉴!老臣冤枉啊!这都是苏墨构陷!他因为白芷那女子的事,对老臣怀恨在心,故意伪造证据,就是想置老臣于死地!陛下万万不可轻信他的一面之词!”
“构陷?”苏墨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青铜鹰枭令牌与几封封蜡完好的密信呈给内侍,“陛下请看,这枚鹰枭令牌是从丞相府密室的暗格里搜出,令牌上的纹路与黑水泽玄铁矿守卫所持令牌一模一样;这些密信则是在赵丞相书房的书架后找到,上面用特殊墨水写着如何将私采的玄铁伪装成军粮,运往边境与敌国交易,还有赵丞相与萧景琰的往来谋划,字迹皆是他的亲笔!丞相还要狡辩吗?”
凌青也上前一步,语气沉稳:“陛下,臣已查验过密信上的墨水与赵丞相平日所用一致,令牌的铸造工艺也与玄铁矿查获的残片吻合,绝无伪造可能。此外,臣还从赵丞相府中搜出了当年玄铁矿难的账目,上面清楚记录着‘三百矿工,意外身故,补偿银两所剩无几’,与当年官府通报的‘矿难致百人伤亡’完全不符,可见此事早有隐瞒。”
赵丞相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却仍不肯认罪:“那账目是旁人伪造,栽赃给老臣的!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此事!”
“忠心耿耿?”苏墨缓缓开口,目光如刀,扫过赵丞相惨白的脸,“丞相可还记得七年前的黑水泽玄铁矿难?那场号称‘瓦斯爆炸’的意外,实则是你们为了掩盖私采玄铁的真相,故意引爆矿道,害死了三百名知情的矿工,对吗?”
赵丞相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恐:“你……你胡说什么!当年的矿难是天灾,与老臣无关!”
“无关?”苏墨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沈沐月的父亲沈渊,当年正是负责核查北疆军粮与矿场安全的御史。他查到了玄铁矿私采的真相,也查到了矿难是人为策划,正要向陛下禀报,却被你与萧景琰联手诬陷通敌叛国,最终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丞相如今还要说,这一切都是苏某构陷吗?”
“放肆!”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萧景琰身披亲王蟒袍,快步闯入殿中,他指着苏墨,对着慕容锋躬身行礼,“皇舅!切莫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赵丞相是两朝元老,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谋逆之事?定是苏墨与这妖女联手,故意设计陷害我们!”
“皇侄来得正好。”慕容锋冷冷打断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朕正要问你,这枚鹰枭令牌,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别院偏房?还有,北疆军粮亏空的账目上,为何有你亲信的签名?”
萧景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脚步踉跄后退半步,额角渗出冷汗,却仍强撑着辩解:“这……这定是有人栽赃!皇舅明察!定是苏墨派人潜入臣侄的别院,故意留下令牌,就是想挑拨我们叔侄关系!”
“栽赃?”苏墨转身面对萧景琰,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那二殿下如何解释,三日前在‘一品香’茶楼,与赵丞相密谋刺杀苏某一事?当时刑部尚书也在隔壁雅间,全程听着你们的谋划,需要臣请他进来,与二殿下对质吗?”
萧景琰的身体彻底僵住,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慌乱地看向慕容锋:“皇兄!臣侄是被冤枉的!这都是苏墨设的局!他早就觊觎朝中权力,还与那沈家余孽勾结,意图……意图颠覆皇权啊!”
“够了!”慕容锋厉声喝止,声音里满是痛心疾首,“朕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从玄铁矿私采初露端倪,到军粮亏空被人举报,朕都选择相信你是被蒙蔽,可你却变本加厉,一次次挑战朕的底线!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
他缓缓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座台阶,帝王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整个大殿,让殿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赵谦勾结逆党,罪大恶极,即刻革去官职,押入天牢,待三司会审后,依法处置!”
“皇舅!”萧景琰见慕容锋动了真怒,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抱住慕容锋的龙袍下摆,声音带着哭腔,“侄儿知错了!都是赵谦蛊惑儿臣!他说只要控制了玄铁和军粮,就能帮儿臣巩固地位,儿臣一时糊涂才上了他的当!求皇舅开恩,饶了侄儿这一次吧!”
慕容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痛心已被清明取代。他轻轻推开萧景琰的手,语气冰冷:“朕念在你我叔侄一场,饶你不死。即日起,削去你亲王爵位,降为庶民,禁足于原二皇子府,无朕旨意,终身不得出府半步!”
萧景琰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慕容锋转向苏墨,语气复杂:“此案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务必彻查到底,将所有牵涉其中的人一网打尽,还沈家一个清白,还北疆将士一个公道。你们……先退下吧。”
苏墨最后看了眼瘫软在地的赵丞相与失魂落魄的萧景琰,与凌青对视一眼,对着慕容锋躬身行礼,默默退出大殿。
回到城郊别院时,夜色已深,月色清明,洒在庭院的石板上,泛起清冷的光。白芷正坐在廊下,望着天上的星空,神色平静。苏墨走过去,将今天养心殿对峙的经过细细讲给她听,末了,为她披上一件厚厚的外袍,挡住夜间的寒气。
白芷轻轻抚摸着外袍的领口,望着星空轻声问:“赵丞相被抓,萧景琰被禁足,这样……就算结束了吗?沈家的冤屈,是不是终于可以洗清了?”
苏墨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望向远方的夜色,深邃而坚定:“不,这只是一个开始。赵丞相和萧景琰背后,或许还有更大的势力;当年沈渊案的细节,也还需要一一核实。而且,萧景琰虽被禁足,但他经营多年,未必没有残余势力,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养心殿内,慕容锋独自立于窗前,手中摩挲着那枚青铜鹰枭令牌,令牌的纹路硌得他手心生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痛色。德安悄声上前,躬身道:“陛下,二殿下已被押回府中,赵丞相也关进了天牢。只是……二殿下府中仍有不少旧部,要不要派人严加看管?”
慕容锋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而冰冷:“传朕密旨,着影卫统领亲自带队,暗中监视原二皇子府的一举一动。若有任何异动,无论是萧景琰本人,还是他的旧部,不必禀报,直接……格杀勿论。”
德安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他知道,陛下这是彻底对二殿下失望了,也为这场牵扯甚广的风波,埋下了新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