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墨,二皇子府的书房内,烛火被风卷得摇曳不定,映得满室光影斑驳。萧景琰面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透着压抑的烦躁。虽已被削去亲王爵位、禁足府中,他眼中却不见半分颓丧,反而燃着一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疯狂。
“王爷,”心腹侍卫轻手轻脚走进书房,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凝重,“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赵丞相在狱中……不堪审讯,咬舌自尽了。”
萧景琰敲击桌面的动作骤然一顿,抬眸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眼神里没有丝毫惋惜:“死得好。省得他在三司会审上胡言乱语,如今死无对证,倒省了我不少麻烦。”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指尖在一排精装典籍上摸索片刻,猛地按住一本《史记》的书脊,顺时针转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书架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间黑漆漆的暗室。“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妥当了?”
暗室内,数名黑衣死士肃立如松,腰间佩着淬毒的短刃,眼中没有半分神采,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暗室中央的石桌上,整齐摆放着数十套夜行衣、几柄泛着寒光的弯刀,还有一筒筒淬了黑血毒的弩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回王爷,都按您的吩咐备妥了。”侍卫躬身应道,语气却带着几分迟疑,“只是……宫中有眼线来报,说影卫统领已亲自带队,暗中包围了整个府邸,连后墙的狗洞都有人盯着。”
“呵,”萧景琰伸手取过一件夜行衣,抖开时布料摩擦发出轻响,他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我那皇舅,终究还是心太软。若他真能下得狠手,此刻来的就不是只围不攻的影卫,而是荷枪实弹的御林军了。”他迅速换上夜行衣,动作利落,眼底的狠厉愈发浓烈,“既然他不敢对我痛下杀手,那就别怪我这个做侄子的……先发制人,抢了他的江山!”
“王爷的意思是……”侍卫瞳孔骤缩,隐约猜到了萧景琰的打算,声音都有些发颤。
“皇宫。”萧景琰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语气斩钉截铁。暗室内的死士们闻言,皆是身体一震,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逼宫谋反,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陛下毕竟是您的亲皇兄,而且宫中守卫森严,御林军、禁军层层设防,我们只有这几十人……”侍卫还想劝阻,话未说完便被萧景琰打断。
“成王败寇!”萧景琰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声音里满是不甘与疯狂,“他慕容锋能坐稳龙椅,不过是仗着嫡长子的名分,论谋略、论手段,他哪一点比得上我?今夜之后,这龙国的龙椅,该换人坐了!”
就在他伸手去拿石桌上的弯刀,准备分发给死士时,暗室角落的阴影里,忽然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二殿下未免太过心急了。谋逆之事,岂能如此草率?”
萧景琰猛地回头,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望向阴影处。只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老者缓缓走出,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老者抬手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沟壑纵横却眼神锐利的脸——竟是本该在慈宁宫养病、久不出面的太后!
“母后?!”萧景琰瞳孔骤缩,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声音都有些发飘,“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该在慈宁宫……”
太后拄着镶金的凤头杖,一步步走到萧景琰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满室死士,最后落在萧景琰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严厉:“哀家若不来,你今夜就要闯下弥天大祸,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要连累整个萧家!”
“母后!这是儿臣最后的机会了!”萧景琰急得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恳求,“赵丞相已死,三司会审虽暂时没了突破口,但他们迟早会查到儿臣私通北狄、囤积兵器的事!等证据确凿,我们就全完了!”
“糊涂!”太后厉声呵斥,凤头杖重重敲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你以为逼宫是过家家?御林军统领是慕容锋的亲信,禁军驻守宫门的将领更是他一手提拔的人,影卫更是只听他一人号令,哪一处是你这几十号死士能轻易拿下的?更何况……”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声音压得更低,“你以为慕容锋当真对你毫无防备?”
萧景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怔怔地看着太后,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太后走近两步,凑到萧景琰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今日你在养心殿认罪时,可注意到德安始终站在龙案左侧?那龙案左侧的扶手,是暗格机关的开关。一旦殿内有变,慕容锋只要按下开关,龙案后就会出现一条密道,直通御花园的假山,他随时可以遁走。届时你带着死士扑个空,反倒坐实了谋逆之罪,连哀家都救不了你!”
“那……那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三司把所有罪证都查出来,然后被慕容锋赐死吗?”萧景琰不甘心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迹。
太后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白玉佩,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狼图腾,一看就不是中原之物。她将玉佩递给萧景琰,沉声道:“拿着这枚玉佩,去城西的‘悦来客栈’找北狄三皇子。当年他在龙国做人质时,曾被太子派人追杀,是哀家暗中救了他一命,他欠哀家一个人情。如今他在京城暗中联络旧部,有他相助,你或许还有转机。”
萧景琰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狼图腾,眼神变幻不定,有犹豫,也有不甘。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告诫:“记住,成大事者,要学会忍耐。有时候退一步,未必不是为了更好地前进。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待太后的身影消失在暗室门口,书架缓缓合拢,萧景琰仍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玉佩。片刻后,他猛地抬头,眼中的犹豫尽数褪去,只剩下狠厉。他转身对死士首领道:“计划变更。不去皇宫了。”
死士首领闻言,悄悄松了口气,以为萧景琰放弃了谋逆的念头。可下一秒,萧景琰的话却让他再次绷紧了神经:
“去苏墨的城郊别院。”萧景琰的声音冰冷,带着刺骨的恨意,“既然动不了慕容锋,那就先除掉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苏墨一死,慕容锋少了个能为他筹钱筹粮的助力,朝堂必定动荡。顺便……把那个叫白芷的女人给本王带回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本王倒要看看,没了苏墨这个靠山,那个女人又能在谁的羽翼下苟活!她不是想为沈家翻案吗?本王就让她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