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帐外的哭喊声从清晨持续到深夜,白芷捏着银针刺入患者溃烂的皮肤时,指尖都在发颤。萧景琰越狱后的第三天,北疆爆发的新疫情远比之前凶险——患者先是四肢皮肤像被强酸腐蚀般溃烂流脓,接着便会双目赤红、神智癫狂,最后在满地打滚的剧痛中七窍流血而死,连尸体都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这毒太怪了。”白芷将毒血滴在瓷碗里,看着血珠与清水接触的瞬间凝结成黑块,“之前的瘟疫还能靠草药压制,可这次的毒,连银针都测不出根源。”
苏墨掀开帐帘走进来,身上还沾着死者的血污,他拿起瓷碗凑近观察,眉头拧成了疙瘩:“是西域‘腐骨蛊’和苗疆‘瘴气毒’的结合体。”他指尖划过碗沿,语气凝重,“两种毒物单独使用已是剧毒,现在被人强行融合,看来萧景琰为了逼反北疆,已经跟西域蛊师、苗疆巫医都勾结上了。”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破洞棉袄的小孩抱着布包跑进来,小脸吓得煞白,将布包往白芷手里一塞就哭着跑了:“白姐姐,一个穿黑衣服的叔叔让我把这个给你,说不准告诉别人……”
白芷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用朱砂写就的字条,萧景琰张狂的字迹刺得人眼疼:“想要解药?今夜子时,独自来黑风崖。敢带一个人,敢告诉苏墨半个字,就等着给清河村剩下的人收尸——记住,少一根头发都不行。”
“你不能去。”苏墨一把夺过字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黑风崖地势险要,又是深夜,他明摆着是设了陷阱等你跳。”
“可清河村还有三百多个百姓!”白芷攥紧字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这毒发作起来活不过六个时辰,要是拿不到解药,他们都会死!”
“百姓我来想办法。”苏墨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定,“你留在医帐里照顾病人,今夜我替你去黑风崖。我带精锐亲信埋伏在周围,既能拿到解药,又能趁机拿下萧景琰,两全其美。”
白芷还想争辩,却被苏墨按住肩膀:“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和百姓出事。”他的眼神温柔又坚定,让她无法拒绝。
子夜的黑风崖刮着刺骨的寒风,苏墨带着十名亲信潜伏在岩石后,却没等来萧景琰的人影——只有三个蒙面人举着弯刀冲出来,刀上还涂着与瘟疫同源的毒。一场惨烈的搏斗后,蒙面人尽数被斩杀,苏墨也被刀划中胸口,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渗血。他在其中一个蒙面人身上搜出个青瓷药瓶,揣进怀里便踉跄着往回赶。
天快亮时,浑身是血的苏墨终于跌进医帐。他踉跄着扑到白芷面前,将药瓶塞进她手里,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解……解药……快拿去救百姓……”话音未落,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白芷急忙撕开他的衣襟,看着那道深到能看见白骨的伤口,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一边用金疮药为他止血,一边哽咽着问:“萧景琰呢?他没出现吗?”
“让他……让他跑了。”苏墨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如纸,却还强撑着笑了笑,“不过你别担心,我跟他交手时,悄悄给他打了毒针……那毒发作起来比瘟疫还疼,他活不过三日。”
青瓷药瓶里的解药果然有效,敷在患者溃烂处,不到半个时辰便能止住流脓。短短一日,北疆的疫情就得到了控制,百姓们提着鸡蛋、腊肉往医帐跑,对着苏墨感恩戴德,连称他是“北疆的救星”。白芷看着苏墨虽虚弱却依旧温和的侧脸,心中最后一丝因萧景琰之前的疯话而生出的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三日后,两个渔民在河边发现了萧景琰的尸体。他倒在芦苇丛里,浑身溃烂得跟瘟疫患者一模一样,脸肿得面目全非,只有身上的玉佩能辨认出身份。
“真是恶有恶报!”围观的百姓纷纷唾骂,“害了这么多人,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活该!”
白芷蹲在尸体旁验尸时,手指无意间划过他蜷缩的指尖,突然触到一点硬物。她小心翼翼地掰开萧景琰的指甲缝,竟抠出个裹着血污的蜡丸——蜡丸里藏着一张皱巴巴的血书,上面只有五个歪歪扭扭的字:“苏墨才是真凶。”
“真凶”两个字像惊雷,在白芷脑子里炸开。她怔怔地捏着血书,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忘了。
“在看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温和的声音,苏墨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河边风大,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他笑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白芷的发梢,语气依旧温柔:“这种沾着死人血的污秽之物,留着也没用,还是交给我处理吧。”
白芷抬头看向他,他的笑容和往日一样温暖,可眼底深处却像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让她瞬间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