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碾过血污的声响从镇口传来时,刑场的血腥味还没散尽。
明黄的伞盖在乌云下晃出片暖光,二十四个金甲卫士簇拥着龙辇穿过尸骸,靴底碾过碎骨的轻响里,皇上的明黄龙袍像团不会熄灭的火焰。
“陛下!” 先行官滚落在地的声音惊飞了槐树上的乌鸦,“曹公公他……”
龙辇的珠帘被内侍轻轻掀开,皇上踩着绣龙的金靴踏上染血的青砖。
他望着监斩台旁那滩模糊的血肉,又看了看木笼里李校尉僵硬的遗体,突然对着囚笼深深作揖。
百姓们愣住了,连最年长的王婆都忘了哭泣 。 九五之尊向罪臣行礼,这是百年难见的奇事。
“都起来吧。” 皇上的声音比秋风温和,目光扫过跪地的百姓,“曹德海的罪状,朕在路上已经查清了。”
卖菜王婆突然膝行几步,举起沾着泥土的手:“陛下!李将军是被冤枉的!他的血书……”
“朕看过了。” 皇上打断她的话,指缝里还捏着半张烧焦的信纸,“那书童拼死送出的血书,虽被烧了大半,却足以证明曹德海通敌叛国。”
他转身看向张五,龙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断箭,“你就是张五?”
张五正用碎神刀撬开李校尉的囚笼,闻言单膝跪地,纱灵灵和武行者立刻跟着跪下,三人的影子在血地上叠成片。
刀光映着皇上年轻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盛怒,只有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草民张五,参见陛下。”
“抬起头来。” 皇上的指尖在龙纹玉带上来回摩挲,“曹德海豢养私兵,滥杀忠良,你杀得好。”
百姓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有人甚至摘下帽子往天上抛。瘸腿老兵拄着拐杖高喊 “陛下圣明”,声音嘶哑却字字滚烫。
皇上抬手示意安静,目光落在武行者身上:“你这汉子身手不凡,可愿入禁军当差?”
武行者的脸涨得通红,膝盖重重磕在地上:“草民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他从腰间解下块狼牙令牌,“草民原是边关斥候,因不满曹德海克扣军粮才落草,若能重披战甲,定当精忠报国!”
皇上接过令牌翻看片刻,突然笑了:“好!朕就封你为昭武校尉,即日赴兵部任职。”
武行者的眼泪瞬间涌出来,重重叩首时额头撞出闷响。纱灵灵悄悄拽了拽张五的衣袖,眼里闪着担忧的光。
皇上果然看向张五,语气添了几分温和:“张先生的碎神刀术出神入化,朕欲封你为神机营统领,不知意下如何?”
张五低头看着掌心的刀痕,那里还留着碎神刀的寒气:“陛下恕罪,草民是修仙之人,尘缘早已断绝。官场纷争会乱了道心,恕难从命。”
“修仙?” 皇上挑眉的瞬间,龙袍上的金线在阴光里晃了晃,“朕曾听闻灵山有隐世高人,莫非张先生师承那里?”
“草民只是山野散修。” 张五的声音不卑不亢,“但知善恶有报,忠奸有别。”
皇上沉默片刻,突然颔首:“也罢,强扭的瓜不甜。” 他转向纱灵灵,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这位姑娘胆识过人,若愿入宫……”
“民女愿追随张五哥。” 纱灵灵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发梢的血珠滴在地上,洇出朵小小的红梅。
皇上朗声大笑,笑声震得槐树叶簌簌落:“果然是性情中人!既如此,朕也不勉强。”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只是张先生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
张五握紧了碎神刀,刀身突然发出轻微的震颤:“草民要去找黑风魔人。”
这五个字像块冰投入滚油,刑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风都停了,只有槐树叶的沙沙声格外清晰。皇上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龙袍下的肩膀不易察觉地绷紧,玉带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正死死盯着张五。
“黑风魔人?” 皇上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掐进掌心,“那是谁?”
“罪恶的根源。” 张五的目光扫过满地尸骸,“曹德海私通的鞑子,边关失踪的粮草,甚至李将军的死,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往前膝行半步,刀刃映出皇上骤变的脸色,“草民听闻此人神通广大,能操控人心,陛下久居深宫,可知他的下落?”
皇上突然别过脸,看向镇外的方向,那里的官道正被暮色染成暗红:“朕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他的声音异常干涩,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天下之大,妖邪之辈难免有几个,张先生何必执着于一人?”
张五察觉到了陛下肯定知道黑风魔人,只是碍于一些不可言状的情况,所以不能够说。张五便也没有继续追问,说:“只是一些私人的事情,无需陛下烦心。陛下,您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草民先行告退了。”
皇上点了点头。
张五转过身,准备离开,皇上却又喊住了他:“张五!”
张五转过身,说:“陛下,请问有什么指示?”
皇上说:“如果我朝边境受到敌军侵略,有召传你,你可得来啊。”
张五说:“放心吧,我虽然散修,却也知道精忠报国的道理。战必召,召必回,战必胜!”
皇帝认可地点了点头,张五牵着纱灵灵的手,离开了这个地方,继续寻找黑风魔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