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和纱灵灵在外边找了几天,但是黑风魔人就像失踪了一样,任凭怎么搜寻都找不到。
张五说:“哎,怎么都找不到黑风魔人啊。”
纱灵灵说:“既然对方属于妖魔鬼怪,我就用【招魂】的方式来试试看,能不能把他引出来。”
张五说:“你还会这个呢?”
纱灵灵说:“那当然,小时候我什么都学,毕竟学门手艺可以混口饭吃。”
风裹着沙砾撞在旅馆门板上,纱灵灵把最后根白烛插在供桌裂缝里。
烛火在穿堂风里抖得像片残叶,映着她摊开的黄符,朱砂画的咒文被烛泪晕成模糊的血痕。
“黑风魔人……” 她的声音压得比蚊蚋还低,指尖捏着从灵山带出来的半片烧焦的道袍,“如今怎不敢见我?”
张五靠在庙柱上磨刀,碎神刀的寒光里映出她垂着的眼睫。
招魂术, 那是她早逝的母亲教的,原是用来寻走失的家畜,此刻却成了引魔的饵。
黄符突然腾起幽蓝的火苗,纱灵灵慌忙撒出糯米,米粒落在青砖上弹起细碎的响。
她咬破指尖往火苗里滴血珠,血腥味混着檀香飘向黑暗,庙外的风沙突然静了,连虫鸣都停了。
“来了?” 张五的刀瞬间出鞘,刀刃映出庙门方向的黑暗。
烛火却在这时噼啪爆了个灯花,幽蓝火苗骤然熄灭。纱灵灵的指尖还悬在半空,血珠滴在冰冷的符纸上,晕开朵小小的红梅。
破庙外只有风沙卷着枯叶掠过,连只飞鸟都没有。
“怎么会……” 她的声音发颤,抓起道袍碎片往烛火里塞,布片蜷成焦黑的团,却没再引出半点异象。
张五收刀入鞘时,看见她眼眶红了。
破庙的月光落在她发间,那截烧焦的道袍在她掌心蜷成只黑色的蝶,像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徒劳的招魂。
纱灵灵说:“哎,他根本不会现身了。”
张五说:“我们先回灵山吧。面对那种顶级魔头,我们就算把他召唤出来,那又能怎么样?我们根本打不过他。”
纱灵灵点了点头,说:“对。”
二人就这样踏上了返回灵山的归途。
灵山的云比别处沉,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在断壁残垣上。
张五踩着焦黑的石阶往上走,碎神刀的刀鞘蹭过半埋在土里的青铜钟,钟体上 “灵山” 二字被岁月啃得只剩轮廓。
“张五哥,你看那株银杏!” 纱灵灵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指尖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来。
火场中央竟有棵老银杏活着,焦黑的树干上抽出簇新的绿芽,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她脸上,映出细碎的金斑。
灵山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白鹿拄着枣木拐杖站在门槛里,银须上还沾着晨露。
他身后跟着个阳光少年,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手指不安地绞着粗布衣角 。正是小也。
小也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身体又长高了一些,看着也比以前精神了许多。
“可算回来了。” 白鹿把拐杖往地上一顿,杖头的铜铃晃出清响,“灶上炖着松菇汤,就等你们了。”
庙后的石灶正冒着白汽,陶锅里的汤咕嘟作响。
小也踮脚想帮纱灵灵掀锅盖,被烫得缩回手,却直勾勾盯着张五腰间的碎神刀:“张五哥,你真能一刀劈开巨石?”
张五刚擦净的刀身映出孩子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练两年半你也能。”
“我要跟你学!” 小也突然挺直腰板,像株倔强的小松苗,“白鹿爷爷说你是灵山最厉害的人。”
纱灵灵笑着往他手里塞了块烤红薯,糖汁顺着指缝往下淌:“小也不怕刀吗?”
“不怕!” 孩子咬着红薯含糊不清地说,“我要像张五哥一样,杀尽坏人。”
松菇汤的香气漫过断墙时,白鹿摸着银须叹气:“这山火后的第三年,总算有了人气。”
他往张五碗里添汤,陶勺碰到碗沿的轻响里,藏着没说出口的话 。
白鹿说:“其实,我希望你和纱灵灵能够常住灵山。”
暮色漫进破庙时,小也抱着张五的刀鞘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红薯皮。
纱灵灵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柴,火星溅在张五手背上,他却没像往常那样缩回。
“要不…… 就住些日子?” 她的声音混着柴火的噼啪声,“银杏刚发芽,白鹿爷爷也需要人照应。”
张五望着庙外的星空,银河在断壁上方铺成条光带。
十年前他就是在这样的夜里逃出火场,如今碎神刀的寒气里,终于掺了点松菇汤的暖。
“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落在火堆里,惊起串细碎的火星,“暂时不走了。”
夜风卷着松涛掠过灵山,银杏新抽的嫩芽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应和这个迟到了十年的约定。
小也在梦里咂了咂嘴,大概又梦见了刀光里的英雄,现在,这个英雄具象化了,就是张五。他俨然成为了张五的迷弟。
在张五的心里,一直还有一个疑惑:灵山最隐秘的角落【嚎哭深渊】里的,究竟是人是鬼?他们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