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操练方式后的第一个清晨,演武场的银杏叶上还挂着晨露。张五站在场边,看着弟子们按照新的规程吐纳调息,纱灵灵带着几个女弟子在一旁晾晒草药,浅绿的裙摆在晨光里轻轻晃动。
他腰间的碎神刀发出轻吟,像是在回应这难得的平和。
“吸气要沉,意守丹田。” 张五的声音穿过人群,落在个总爱偷瞄药晒场的年轻弟子身上。
那弟子慌忙收神,涨红了脸重新盘坐,掌心的灵力波动果然平稳了许多。这几日的基础训练虽看似缓慢,却让弟子们的灵力根基愈发扎实,昨日的幻境演练中,被 “斩杀” 的人数已从半数减到了三成。
“张五哥!你看我这个!”
小也的呼喊打破了演武场的宁静。孩子举着把小木剑,在场地边缘蹦跳着演练刚学会的 “灵蛇式”,断腕处的空袖管随着动作甩动,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平衡。
剑光虽稚嫩,却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与他平日里烧水煮茶时的乖巧判若两人。
张五走过去时,正看见小也的木剑在晨光里划出道歪歪扭扭的弧线,剑尖的灵力闪烁不定,却精准地击中了他前日埋下的测试符。
符纸爆出淡蓝色的光团 —— 这是三级修士才能达到的灵力强度,比他刚到灵山时整整提升了一级。
“才半个月,就到三级巅峰了?” 张五接过小木剑,指尖拂过剑身,那里还留着孩子掌心的温度。他记得小也刚学控火诀时,连引燃枯叶都要尝试十几次,如今却能将灵力凝聚于剑尖,这般进境连许多成年弟子都望尘莫及。
小也挠着后脑勺傻笑,完好的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竹筒。里面的小蘑菇探出伞盖,淡金色的小花对着张五轻轻点头,像是在邀功。“是灵灵姐教我的法子,她说冥想时想着保护的人,灵力就会变听话。”
张五望向药晒场,纱灵灵正好抬头朝这边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对着他弯了弯眼角,指尖的青光在草药上轻轻一点,那株濒死的疗伤草竟重新舒展了叶片。他突然明白,小也的进步或许不止是天赋,更因心中那份想要守护的执念 —— 就像当年的自己,为了守护灵山,才在绝境中突破瓶颈。
接下来的日子,演武场多了道独特的风景。每日寅时,天还未亮,小也就会抱着小木剑跑到场边的老银杏下,借着月光练习基础剑法。孩子的身影在树影里晃动,空袖管扫过地面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那是比晨露滴落更早的声音。
张五常在暗中观察。他发现小也的修炼方式与其他弟子截然不同,别人专注于招式的标准,他却更擅长在实战中领悟。
有次幻境演练,小也被三只妖魔虚影围攻,竟凭着灵活的身法绕到妖魔身后,用刚学会的 “断水式” 精准击中符纸弱点 —— 那是冷云师叔的成名绝技,连许多入门三年的弟子都未能掌握。
“这孩子的根骨,倒是适合实战。” 冷云师叔不知何时站在张五身边,断水剑的剑穗扫过地面,“灵山的剑法讲究以静制动,他却反其道而行,用的是江湖上的野路子,偏偏效果极佳。”
张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幻境中那个灵活躲闪的小小身影。
小也的灵力波动虽不如成年弟子沉稳,却带着种野草般的韧劲,每次被击倒都会立刻爬起来,断腕处的伤疤在幻境光线下泛着淡粉色,像是在诉说着他曾经历的苦难。
一个月后的清晨,演武场的测试符突然爆出刺目的青光。
小也举着小木剑,站在测试阵的中央,胸口剧烈起伏,断腕处的空袖管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手臂上。他刚刚完成了冷云师叔布置的考核 , 在半个时辰内突破十重幻境,此刻阵眼处的水晶柱正显示出耀眼的蓝光,那是四级修士才能激发的灵力色泽。
“四级了……” 演武场的弟子们发出惊叹。
从三级到四级,许多人需要三年甚至更久,眼前这个孩子,却只用了短短一个月,这简直是灵山百年难遇的修炼奇才。
小也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刚想转身向张五炫耀,却腿一软坐倒在地。
过度透支灵力让他脸色苍白,却仍紧紧攥着小木剑不肯松手。纱灵灵提着药箱快步跑来,指尖的青光落在他眉心,孩子的呼吸立刻平稳了许多,靠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张五望着水晶柱上的蓝光,突然想起小也刚到蘑菇城的样子。那时的孩子总是缩在角落,用断腕的那边对着人,连说话都细若蚊蚋。
是这段日子的历练与守护,让他褪去了怯懦,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少年。
“这孩子,将来会有大出息。” 白鹿师父不知何时出现在场边,手里的银杏木杖轻轻点地,“只是心性还需打磨,太过急于求成,容易走火入魔。” 他从袖中取出个玉瓶,“这是凝神丹,你给他服下,能稳固灵力。”
张五接过玉瓶时,指尖触到一片温润。他望着药晒场里纱灵灵为小也擦拭汗水的身影,突然明白所谓的修炼,从来不止是灵力的增长。
就像小也,他的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对守护的理解加深,对勇气的重新定义。
傍晚的银杏林里,小也醒了过来,第一时间就去摸床头的小木剑。张五坐在他身边,将凝神丹递过去:“四级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我知道!” 小也吞下丹药,眼睛亮晶晶的,“冷云师叔说,等我到了五级,就带我下山斩妖!” 他握紧小木剑,断腕处的空袖管随风飘动,“到时候我保护灵灵姐,也保护张五哥!”
张五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碎神刀在暮色里发出安稳的轻吟。
演武场传来弟子们晚练的呼喝声,与药晒场的草药清香交织在一起,构成灵山特有的韵律。他知道,无论黑风魔神有多么强大,只要身边有这样一群不断成长的身影,就总有希望在前方。
月光穿过银杏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小也抱着小木剑在树下打坐,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四级修士的蓝光在他周身若隐若现。
张五站在不远处,望着演武场里努力修炼的弟子们,心中的茫然早已散去,只剩下愈发坚定的信念 。
他们或许不是最顶尖的修士,却是最懂得守护的战士,而这份守护之心,终将化作最锋利的剑,劈开蛮夷之地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