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也突破四级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灵山,连最沉稳的白鹿师父都在紫宸殿里多问了三句。
演武场的弟子们看小也的眼神变了,有敬佩,有羡慕,还有些年长弟子藏不住的紧迫感 —— 被一个半大孩子比了下去,总归不是件体面事。
张五却在第二日清晨,把小也叫到了后山的僻静处。这里没有演武场的喧嚣,只有条清澈的溪流和几株千年银杏,是他小时候偷偷练刀的地方。阳光穿过叶隙落在溪水上,碎成点点金斑,与小也腰间竹筒里探出的蘑菇伞盖相映成趣。
“从今天起,你不用跟着大家一起练了。” 张五拔出碎神刀,刀身的红光在溪水上划过,激起一道细小的水箭,“我单独教你。”
小也手里的小木剑 “哐当” 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张五哥,你说真的?” 他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左袖,又摸摸腰间的竹筒,好像不敢相信这份特殊对待会落在自己身上。
张五捡起木剑,用灵力抹去上面的尘土:“你的路子野,跟着大部队练不出名堂。” 他屈指弹了弹剑身,“灵山剑法讲究章法,可对付黑风魔神的妖魔,有时候野路子更管用。”
就像当年在蘑菇城,若不是小也用断腕的假动作骗过黑妖精,他们未必能那么顺利拿到半块玉佩。
接下来的日子,后山成了师徒二人的专属领地。张五没有让小也重复练习基础招式,而是带着他在溪水里练反应 —— 水流湍急处,他挥刀激起串串水珠,小也必须用木剑精准劈中每颗水珠,稍有差池就会被冷水溅满脸庞。
“黑风魔神的万魂幡能同时操控百只妖魔,你反应慢一瞬,就可能被分尸。” 张五的声音伴着溪水声传来,刀光又快了三分,“记住,实战里没有重来的机会,每次出手都要像最后一次那样认真。”
小也咬着牙挥舞木剑,断腕处的空袖管被溪水打湿,紧紧贴在胳膊上。水珠溅进眼睛里,他就用力眨眨眼,木剑的轨迹却丝毫不乱。竹筒里的小蘑菇探出头,伞盖对着张五轻轻晃动,像是在为小也加油。
练到第七日,小也终于能在水流最急处劈中所有水珠。当最后一颗水珠在剑下化作雾气时,他突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丝 —— 强行催动灵力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张五及时扶住他,指尖的仙纹注入他体内,一股温和的力量护住他躁动的经脉:“急功近利要不得。” 他从怀里掏出白鹿师父给的凝神丹,塞进小也嘴里,“修炼就像这溪水,看似缓慢,却能穿石。”
小也含着丹药点头,含糊不清地说:“我就是想快点变强,早点帮你……” 话没说完就被张五按住肩膀。他望着孩子认真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是这样急于证明自己,结果在一次下山历练中险些走火入魔。
“晚上跟我睡。” 张五的决定来得突然,“我教你《守心诀》的内功心法。” 这是灵山的核心秘籍,本该只传内门弟子,可看着小也断腕处淡粉色的疤痕,他实在无法把这孩子当成普通弟子。
夜幕降临时,张五的房间里多了张竹床。小也盘腿坐在床上,跟着张五吐纳调息,鼻息间萦绕着碎神刀的淡淡铁腥味,反而让他觉得格外安心。张五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一句句心法口诀像是带着魔力,引导着他体内的灵力按照新的轨迹流转。
“意随气行,气随心动……” 张五的手掌贴在小也后背,帮他疏通淤塞的经脉。当灵力行至断腕处时,小也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出声,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枕头。
张五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野草般的韧劲,正一点点吞噬着痛苦。这孩子的经脉比常人纤细,却意外地坚韧,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细剑,看似脆弱,实则锋利。
“今日就到这里。” 张五收回手时,掌心已渗出细汗,“记住刚才灵力流转的感觉,明日我们练‘回风式’。”
小也点点头,倒头就睡,梦里还在喃喃念着心法口诀。张五坐在床边,看着他沉睡的脸庞,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培养一个天才,远比训练一群弟子更需要耐心,稍有不慎就可能毁掉这株好苗子。
纱灵灵端着安神汤走进来,浅绿的裙摆在烛光里轻轻晃动。她放下汤碗,指尖拂过小也的额头,一道淡青色的光晕笼罩住孩子,帮他缓解修炼的疲惫:“你对他太严格了。”
“不严不行。” 张五望着窗外的月光,“黑风魔神不会因为他是孩子就手下留情。” 他拿起小也掉在地上的木剑,“我要让他在下山前,至少有自保之力。”
纱灵灵没有再劝,只是将安神汤递给他:“我明日去采些凝神草,加在药汤里能帮他稳固灵力。” 她的指尖划过张五的手背,那里的仙纹还残留着引导小也修炼的灵力,“你也别太累,灵山还需要你。”
接下来的一个月,灵山弟子们常常能看到奇特的景象。清晨的演武场上,张五带着大家操练基础;午后的后山溪畔,他陪着小也练反应;傍晚的银杏林里,两人的身影在剑光中交织;深夜的房间内,心法口诀伴着虫鸣飘散。
小也的进步快得惊人。不仅将《守心诀》练得初窥门径,还把张五教的 “回风式”“断水式” 融会贯通,创造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快剑。
在一次幻境演练中,他甚至用这套快剑,在十招内 “斩杀” 了模拟黑妖精的幻境,惊得冷云师叔连连称奇。
“这孩子的剑里,有股狠劲。” 冷云师叔站在张五身边,看着幻境中收剑的小也,“像极了年轻时的你,却比你多了份灵活。”
张五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碎神刀。刀身的红光映出小也断腕处飘动的空袖管,映出他脸上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也映出自己眼底的期许与担忧。
他知道,自己正在培养的,或许不只是一个强大的战士,更是灵山未来的希望。
当他和冷云师叔这些人倒下时,需要有像小也这样的少年,接过他们手中的剑,继续劈开蛮夷之地的黑暗。
月光洒满演武场时,小也还在练习新学的招式。木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蓝光,与张五留在场边的刀影相互呼应,像是在谱写一首关于传承与守护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