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千人齐声回应，气势如虹。
“好！”李振宇大手一挥：
“出发！”
一声令下，引擎轰鸣。
朴大勇跳上第一辆吉普车，探出身子，用力挥动强盛的旗帜，大吼：
“强盛先锋，出发！”
车辆缓缓启动，如同蓝色的洪流，驶出广场，驶出汉城，奔向四面八方，奔向广袤的、等待改变的韩国农村。
李成柱坐在开往庆尚南道的卡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紧紧攥住了怀里集团发放的《新村宣传手册》和驻村注意事项。
他心中没有离愁，只有一股热血在奔涌。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老家村口，乡亲们期盼的眼神。
那个在纺织厂报名的年轻女工，坐在另一辆前往全罗北道的车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她小心地整理了一下胸前的白花，心里默念着培训时学到的宣传要点。
浩浩荡荡的蓝色车队，成了一道流动的风景线，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
...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庆尚南道，河东郡，一个依偎在山坳里的小村庄。
李成柱跳下摇晃的本地巴士，踩在熟悉的、满是碎石和尘土的路上。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牲畜和泥土混合的味道，与汉城那带着汽油和工业气息的空气截然不同。
他整理了一下胸前有些褶皱的白绸花，以及印有“强盛”字样的蓝色制服，拎起简单的行李，朝着村口那几间低矮的破旧瓦房和更远处依稀可见的茅草屋走去。
村口歪脖老槐树下，几个穿着打补丁衣服的老人正蹲着抽烟，看到穿着整齐制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李成柱，都投来好奇、审视的目光。
李成柱认出其中一个是他远房堂叔，赶紧上前，挤出笑容，用有些生疏的家乡话打招呼：
“三爷爷，是我啊，成柱！老李家的大小子！”
三爷爷眯着昏花的眼睛，看了半天，才恍然：
“哦……成柱啊？你不是在汉城……那个什么大公司……发财吗？
怎么穿成这样回来了？”
他打量着李成柱的制服，眼神里带着疑惑。
李成柱挺直腰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洪亮和有底气：
“三爷爷，我就是在汉城的大公司，强盛集团！
这次回来，是奉了公司和总统的命令，回来帮咱们村搞建设，搞‘新村运动’的！
政府发水泥钢筋，我们强盛出人指导，帮大家盖新房子，修新路！”
这话像在平静的水塘里扔了块石头。
另一个老人磕磕烟袋锅，嗤笑一声：
“啥？免费给盖房子？天上掉馅饼了？成柱啊，你在汉城学了啥唬人的本事回来骗自家乡亲？”
李成柱心里一沉，连忙解释：
“不是骗人！二爷爷，是真的！总统亲自下的命令！
我们强盛集团接的任务！你看我这衣服，这徽章，还能有假？我先回来，就是跟大家说这个事，动员大家……”
“动员？”
三爷爷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摇摇头：
“成柱啊，不是三爷爷说你。
你爹妈拼命把你送去汉城，指望着你出息，在城里扎根。
你这……穿得人模狗样的，咋又跑回这穷山沟来了？还搞什么动员……能当饭吃？”
老人话里的不解和隐隐的失望，像一根刺扎在李成柱心上。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公司的宏伟蓝图，解释这份“使命”，但看着老人们脸上深刻的皱纹和浑浊眼睛里透露出的现实与麻木，那些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我……我先回家看看我爹妈。”
李成柱低下头，拎着行李，逃也似的离开了村口。
身后传来老人们低低的议论声。
“老李家这小子，别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吧？”
“穿那身皮，看着怪里怪气的……”
“新村运动？听着就不靠谱……”
李成柱的家在村子东头，是三间低矮的瓦房，比记忆里更加破败，墙皮剥落，屋顶的瓦片也缺了几块。院子里的泥地坑洼不平。
他推开虚掩的木板门，喊了一声：
“阿爸！哦妈！”
一个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的老妇人正坐在院子里摘野菜，闻声抬起头，先是茫然，随即眼睛猛地睁大，手里的野菜掉在地上。
“成……成柱？”
母亲颤巍巍地站起来，几乎不敢置信，快步上前，粗糙的手抓住儿子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你咋回来了？是不是在城里出啥事了？啊？”
这时，里屋门帘掀开，父亲李老汉叼着旱烟袋走出来，看到李成柱，先是愣了一下，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色沉了下来。
“你回来干啥？”
父亲的声音干涩而严厉：
“工地放假了？还是被开除了？”
李成柱赶紧放下行李，再次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自信：
“阿爸，哦妈，我没出事，也没被开除。我是被公司派回来的！有重要任务！”
他重复了一遍在村口的话，语气更加郑重：
“我们强盛集团接了总统亲自交代的‘新村运动’，要帮全国农村改变面貌！
我是先锋队员，回来动员咱们村，以后帮大家建新房，修新路！
政府出材料，我们公司出技术指导！这是光荣任务！”
母亲听着，脸上的担忧稍减，但还是拉着他的手：
“啥任务不任务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就是……这活儿……有钱拿吗？
你在汉城干建筑，不是能赚不少吗？”
李成柱解释：
“公司包吃住，还有补贴！哦妈，这不仅仅是钱的事，这是……”
“胡闹！”
父亲李老汉猛地一声怒喝，打断了李成柱的话。
他脸色铁青，旱烟袋差点戳到儿子脸上。
“光荣？使命？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
“我跟你妈，省吃俭用，累死累活，供你读书，把你送出这山沟沟，指望着你在城里出人头地，别再回来吃这黄土饭！
你倒好！一声不吭跑回来了！还穿着这身皮？什么狗屁先锋队！
不就是回来当泥腿子吗？那我们当年受那么多苦，图个啥？图你个‘光荣’回来？”
父亲的怒吼像一盆冰水，把李成柱满腔的热情浇了个透心凉。
他看着父亲因愤怒和失望而扭曲的脸，看着母亲在一旁手足无措、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阿爸……不是这样的……”
他试图辩解：
“我们公司是要做大事！这是为了家乡好，为了所有乡亲好！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