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室长赶紧跟上:
“会长,业务上也有突破!我们刚刚拿下了日本山田商社的重要合同!这说明我们的航运业务还是有竞争力的!”
旁边一位负责后勤的理事也连忙附和:
“是啊会长,集团内部现在士气高昂,大家都憋着一股劲,要跟着会长您重振韩进雄风呢!”
赵重勋抬起眼皮,扫过他们一张张“忠诚”的脸。
他的声音沙哑而缓慢:
“真的……都这么好?”
崔专务心里一紧,面上笑容不变:
“千真万确!会长,有您坐镇,韩进就乱不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赵重勋看着他们,看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地说:
“那就好……你们……都出去吧。”
几个人如蒙大赦,恭敬地鞠躬,退出了办公室。
门一关上。
赵重勋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医疗团队立刻冲上来。
秘书担忧地问:“会长,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赵重勋一把推开秘书的手,眼神骇人:
“休息?他们都盼着我死呢!我偏不!”
他喘着粗气,指着门口:
“去!把上个月所有分公司的详细报表,都给我拿过来!我要亲自看!”
秘书脸色一变:“会长,那些报表太多了,您身体……”
“快去!”赵重勋咆哮,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办公室外,崔专务和金室长并排走着。
金室长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安:
“专务,我们这样……能瞒多久?会长他……”
崔专务眼神阴鸷:
“能瞒多久是多久!他现在就是个活在自家宫殿里的老皇帝,听不得半点坏消息!我们不说,他自己能看见什么?”
他停下脚步,看着金室长:
“做好你的事,稳住你的‘业绩’。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说完,他转身离开。
金室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会长办公室紧闭的门,脸上只剩下茫然和一丝恐惧。
他知道,这座大厦,从根基开始,已经烂透了。所有人都在粉饰太平,都在为自己找后路。
而那个坐在顶端的老人,被困在谎言编织的囚笼里,还在做着复兴韩进的梦。
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夏。釜山港,第四码头。
“轰——!”
一声闷响,黑烟滚滚。
韩进海运引以为傲的“大韩号”货轮,趴窝了。
“西八!又是锅炉炸了?”
美国军需官大卫满脸通红,指着早已锈迹斑斑的船体咆哮:
“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延误!越南前线的补给线要是断了,你们韩国人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码头上,一片死寂。
如果换做半年前,韩进的调度员早就冲上去赔笑脸、递香烟,哪怕用手推也要把货推上去。
但现在?
几个穿着韩进工服的船员,懒洋洋地蹲在集装箱阴影里,嘴里叼着廉价卷烟,眼神麻木。
“看什么看?反正都要破产了。”
一个老船员吐了口烟圈,满脸不在乎:
“少东家死在芬兰,老会长快疯了。现在的韩进,就是一艘烂船,谁爱修谁修。”
“那这批货……”
“堆着呗。”
老船员嗤笑一声,指了指旁边堆积如山的集装箱:
“那是三星的电子管,那是LG的塑料颗粒。大家都堵在这儿,这叫‘共赴黄泉’。”
大卫气得把手里的记录板狠狠摔在地上。
“我要向大使馆汇报!这是诈骗!这是对盟军的背叛!”
没人理他。
整个韩进海运,从上到下,心都死了。
……
青瓦台。
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让人窒息。
朴龙格站在办公桌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桌上,扔着一份刚刚送来的外交照会。
来自美国大使馆,措辞极其严厉。
“耻辱。”
朴正熙背对着众人,看着窗外,声音低沉得可怕:“这是大韩民国的耻辱。”
“阁下……”朴龙格刚想开口。
“啪!”
朴正熙猛地转身,将那份文件狠狠摔在朴龙格脸上!
这位掌握着国家最高权力的总统,此刻面容扭曲,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神中透着择人而噬的凶光。
“前线美军断粮,货物积压港口,美国大使指着我的鼻子问我,韩国到底还有没有商业信誉!”
朴正熙指着门外,咆哮声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这就是你们说的‘韩进还能撑得住’?这就是赵重勋跟我保证的‘万无一失’?!”
朴龙格低着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把赵重勋给我叫来。”
朴正熙重新坐回椅子上,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立刻。马上。”
……
二十分钟后。
赵重勋是被两个警卫架进来的。
才短短几个月,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运输大王”,如今枯瘦如柴,眼窝深陷,头发白了一半。
丧子之痛,加上李振宇那无休止的背后捅刀,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阁……阁下……”
赵重勋颤颤巍巍地想要行礼,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毯上。
朴正熙没有让他起来。
他手里把玩着一只钢笔,眼神轻蔑,像是在看一只路边的癞皮狗。
“赵会长,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我们吗?”
朴正熙声音很轻,却比刚才的咆哮更让人胆寒:
“他们说,韩国人连几箱罐头都运不到越南。他们说,我们是乞丐,是骗子。”
赵重勋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抬起头:
“阁下,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整顿……”
“整顿?”
朴正熙冷笑一声,嘴角勾起:
“你拿什么整顿?那个死在芬兰吸毒过量的儿子?还是你手底下那些正忙着把公司资产倒卖出去的理事?”
这一句话,直戳心窝!
赵重勋脸色瞬间惨白,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着:
“不……亮镐是被陷害的……是李振宇……是强盛……”
“够了!”
朴正熙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赵重勋,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彻头彻尾的厌恶。
“我不管是谁干的,我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你搞砸了。”
“你让国家蒙羞,让我在美国人面前抬不起头!”
朴正熙走到赵重勋面前,弯下腰,死死盯着那双浑浊的老眼,一字一顿:
“赵重勋,你已经没用了。”
“没用的东西,就该扔进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