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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的重金属音乐还在震耳欲聋,陈浩南刚把酒杯凑到嘴边,就见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小弟跌跌撞撞冲过屏风,连滚带爬地扑到卡座前,裤脚还沾着泥,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南…南哥!不好了!出大事了!”小弟的声音抖得像筛糠,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满是脚印的地板上。

陈浩南的手顿在半空,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比…比天塌了还糟!”小弟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发哑,“我们…我们尖沙咀的刘记茶楼被人砸了!东兴的人干的!

兄弟们被打得躺了一地,现在还在医院抢救!还有…还有油麻地的赌场,刚才被警察抄了,说是有人举报聚众赌博…我们…我们丢了两条街的地盘,兄弟们被打得…被打得快认不出人了!”

最后一句话像颗炸雷,在卡座里炸开。

“什么?!”山鸡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东兴的人敢动我们的场子?

”他胳膊上的青筋暴起,骷髅头耳环晃得厉害,“我就知道那乌鸦不是好东西!刚坐上话事人就敢呲牙,真当我们洪兴是软柿子?!”

大天二也沉不住气了,拳头攥得咯吱响:“刘记茶楼是我们在尖沙咀的老巢,守了快十年了!

还有油麻地的赌场,上个月刚翻修完,一天流水几十万…这口气能咽?”

陈皮直接把手里的弹簧刀“噌”地弹开,刀刃在昏暗中闪着寒光:“南哥,别等了!现在就带人去抄了东兴的场子!

他砸我们一个茶楼,我们掀他三个堂口!”

卡座里的堂主们炸开了锅,一个个摩拳擦掌,骂骂咧咧的声音盖过了外面的音乐。“干他娘的东兴!”“

让乌鸦知道厉害!”“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陈浩南猛地一拍桌子,水晶杯里的威士忌溅出大半,“砰”的一声巨响让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他的脸沉得像要滴出水,眼神里的狠劲比平时浓了十倍刘记茶楼是他刚入洪兴时守过的第一个场子,里面有他跟兄弟们流过的血,丢了那里,比打他脸还难受。

“特么的!”陈浩南低骂一声,猛地站起来,身上的黑色夹克被带得扬起一角,“这乌鸦是真不讲武德!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敢往老子头上烧!”他踹开椅子,大步往外走,“走!去看看!我倒要瞧瞧,他东兴的人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南哥威武!”众人齐声应和,纷纷抄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跟在他身后往外冲。

酒吧里的喧闹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打断,舞池里的人纷纷停了动作,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往外涌,吓得赶紧往旁边躲。

陈浩南一行人撞开玻璃门,夜风灌进领口,带着街头的烟火气,却吹不散他眼里的火。

“备车!去尖沙咀!”陈浩南对着停在路边的车队喊了一声,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十几辆黑色轿车瞬间启动,引擎轰鸣得像发怒的野兽。

陈浩南坐进头车,山鸡和大天二一左一右跟上来,车厢里的空气紧绷得能拧出水。

“南哥,要不要通知其他区的兄弟?”大天二沉声问,“东兴敢动这么大的手笔,肯定不是小打小闹,怕是调动了不少人。”

“通知!”陈浩南咬着牙,“让铜锣湾、旺角、元朗的兄弟全部集合,带家伙,在尖沙咀街口待命!

今天要是不把场子抢回来,不把打伤的兄弟救出来,我们洪兴以后就别在香港混了!”

车窗外,铜锣湾的霓虹灯飞速倒退,像一道道模糊的光带。

山鸡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拨号,对着电话那头吼道:“叫上所有能打的兄弟,带家伙,尖沙咀刘记茶楼集合!

东兴的杂碎砸了我们的场子,跟他们拼了!”

陈皮则在一旁检查着腰间的刀,刀柄被磨得发亮,显然是用了多年的老伙计。

“等会儿见了东兴的人,别废话,直接砍!”他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让他们知道,洪兴的地盘不是那么好抢的!”

陈浩南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窗外。他想起刚才小弟说的“丢了两条街”尖沙咀的两条街,一头连着刘记茶楼,一头连着码头,是洪兴在九龙半岛的命脉之一。

乌鸦刚上位就敢啃这块硬骨头,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小子比蒋天生狠。”陈浩南低声说,“蒋天生还讲点江湖规矩,他是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狠?”山鸡嗤笑,“再狠能狠过南哥你?当年你一个人砍翻长乐帮二十多号人,这事儿道上谁不知道?”

陈浩南没接话,心里却清楚,这次的对手不一样。

乌鸦敢在葬礼刚结束就动手,一是为了立威,二是想趁着洪兴没反应过来打个措手不及这步棋够毒,也够险。

车很快驶入尖沙咀,越靠近刘记茶楼,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浓。

远远就看见街道口围着一群人,红蓝交替的警灯在闪烁,显然是警察还没撤。

“绕开走,从后门进。”陈浩南沉声说。现在不能跟警察碰面,不然麻烦更大。

车队拐进一条窄巷,停在茶楼后门。陈浩南推开车门,刚站稳就听见里面传来哭骂声。

他快步冲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刘记茶楼的木门被劈成了两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院子里的石桌被掀翻,碎瓷片和血迹混在一起;大厅里的八仙桌全被砸烂,梁上的灯笼掉在地上,烧得只剩个骨架。

几个没来得及送医的兄弟躺在墙角,脸上身上全是血,有的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嘴里还在哼哼。

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弟看见陈浩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南哥…你可来了…东兴的人太狠了…来了四五十号人,拿着钢管砍刀…二话不说就动手…还说…还说让我们告诉你,这只是开始…”

“草!”山鸡一脚踹翻旁边的破椅子,“这是找死!”

陈浩南走到一个伤得最重的兄弟身边,对方的额头被开了个口子,血糊了一脸,气息微弱。

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先把兄弟们送医院。”陈浩南的声音冷得像冰,“大天二,带人去油麻地看看,赌场那边还有没有能抢救的东西。

山鸡,去查清楚,这次动手的是东兴哪个堂口的人,领头的是谁。”

“明白!”两人立刻应声,转身往外跑。

陈浩南蹲下身,看着地上的血迹,又抬头望向墙上被砸烂的“洪兴”牌匾,指节攥得发白。

他知道,从今天起,香港的江湖要变天了。

乌鸦这把火,不仅烧了他的场子,更烧断了最后一丝缓和的可能。

“乌鸦…”陈浩南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里的寒意几乎要结冰,“你想玩,老子就陪你玩到底。

看看最后是你东兴的刀快,还是我洪兴的命硬!”

巷口传来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陈浩南站起身,对着剩下的兄弟说:“撤!

留下两个人跟警察周旋,就说邻里纠纷,别把事情闹大。”

他最后看了眼被砸得稀烂的茶楼,转身走进夜色里。

身后,警灯的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像极了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注定血雨腥风,不死不休。

车队再次启动,这次的方向不是回铜锣湾,而是往洪兴在新界的据点。

陈浩南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沉声道:“喂,是我…通知下去,洪兴所有堂口,进入戒备状态…准备开战。”

铜锣湾的另一条老街,平日里总飘着机油和橡胶混合的味道,此刻却被铁锈味和喊杀声淹没。

“辉记修车行”的卷闸门被人用钢管撬开,扭曲的铁皮挂在门框上,像道淌着血的伤口。

几十号穿着黑色背心的汉子挤在门口,手里的钢管、砍刀在路灯下闪着冷光,正是东兴的人他们胳膊上都缠着白布条,是刚从蒋天生葬礼上撤下来的标志,此刻却成了行凶的记号。

“砸!给老子往死里砸!”领头的是个光头大汉,脖子上挂着条金链子,正是东兴西九龙堂口的“光头强”。他抡起钢管,狠狠砸在玻璃柜台上,“哗啦”一声,里面的扳手、螺丝刀碎了一地。

修车行里,三十多个伙计早就抄起了家伙——有扳手、钢管,甚至还有人举着千斤顶。

老板阿辉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手老茧,此刻正红着眼眶,挥舞着根实心钢管:“兄弟们,守住!

这是咱们洪兴的地盘,不能让东兴的杂碎踩在头上!”

“守住!守住!”伙计们嘶吼着,跟冲进来的东兴人马撞在一起。

钢管砸在骨头上的闷响、惨叫声、玻璃碎裂声混在一起,像首地狱里的交响曲。

阿辉一钢管砸在光头强的胳膊上,对方闷哼一声,反手一棍扫在阿辉的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死死攥着钢管没松手。

车间里停着的几辆豪车成了遭殃的池鱼一辆宾利的挡风玻璃被钢管砸得稀烂,车标被掰下来踩在脚下;一辆玛莎拉蒂的车门被撬开,座椅被划得乱七八糟;最惨的是辆刚送来保养的劳斯莱斯,车顶被人用千斤顶砸出个大坑,银天使立标断成了两截。

“妈的!跟他们拼了!”一个年轻伙计见爱车被毁,红了眼,举着扳手就往东兴人的头上招呼,却被对方躲开,后腰挨了一棍,当场扑倒在引擎盖上,嘴里吐出一口血沫。

阿辉看得心头滴血——这些车有的是社团兄弟的座驾,有的是熟客的宝贝,砸成这样,别说赔钱,光是面子就丢尽了。

他退到墙角,摸出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好不容易拨通陈浩南的电话,刚喊了一声“南哥”,声音就哽咽了。

“阿辉?怎么了?”电话那头的陈浩南刚从刘记茶楼出来,声音里还带着火气。

“南哥!快来!辉记修车行被东兴的人砸了!”阿辉的声音被远处的惨叫淹没,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喊,“他们来了几十号人,拿着家伙往死里打!

兄弟们快顶不住了!再不来,我们真要被埋在这儿了!”

“操!”陈浩南低骂一声,抬头对身边的山鸡吼道,“改道!去辉记修车行!”

“明白!”山鸡猛打方向盘,黑色轿车在路口来了个漂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引得路人纷纷躲避。后面的车队紧随其后,十几辆车像条黑色的长龙,在夜色里狂奔。

修车行里的混战还在继续。阿辉的胳膊被划了道口子,血顺着钢管往下滴,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那些晃动的黑影。

东兴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人从外面涌进来,洪兴的伙计渐渐被逼到车间角落,能站起来的只剩十几个,个个带伤。

“阿辉!别撑了!投降吧!”光头强喘着粗气,脸上沾着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乌鸦哥说了,只要你们归顺东兴,今天的事就算了!不然,这修车行连带你们的命,全得留在这儿!”

“放屁!”阿辉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老子是洪兴的人,死也不会归顺你们东兴!有种就来砍死我!”

“找死!”光头强被激怒了,挥着钢管就冲了上来。

阿辉咬着牙举起钢管迎战,两棍相撞,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两人胳膊发麻。

就在这时,一个东兴的小弟从侧面偷袭,一棍砸在阿辉的后颈上,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板!”伙计们惊呼着想去扶,却被东兴的人死死拦住。

光头强踩着阿辉的背,举起钢管就要往下砸,嘴里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住手!”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浩南带着几十号人站在门口,个个手里拎着家伙,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山鸡和大天二一左一右护在他身边,手里的砍刀闪着寒光。

“陈浩南?”光头强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再去找你!

今天就让你看看,东兴的厉害!”

“厉害?”陈浩南一步步走进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又落在被踩在脚下的阿辉身上,眼神骤然变冷,“把你的脏脚拿开。”

“哈!你以为你是谁?”光头强非但没动,反而碾了碾脚,“现在的铜锣湾,可不是你洪兴说了算了!”

“是吗?”陈浩南突然笑了,笑声里却没半点温度。他抬手一挥,身后的兄弟立刻往前涌:“给我打!往死里打!让他们知道,铜锣湾是谁的地盘!”

“杀!”洪兴的人嘶吼着冲上去,与东兴的人撞在一起。

这次的人数比刚才多了一倍,加上陈浩南亲自压阵,气势瞬间盖过了对方。

山鸡第一个冲进人群,砍刀舞得虎虎生风,一刀就劈在光头强的背上,对方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大天二拎着根钢管,专挑对方的关节打,几下就放倒了三个东兴的小弟。

陈浩南没动手,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战局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敢在洪兴的地盘撒野,就是这个下场。

阿辉被伙计扶起来,后颈火辣辣地疼,他指着被砸烂的豪车,对陈浩南说:“南哥…车…兄弟们的车…”

“车没了可以再买,兄弟不能有事。”陈浩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带兄弟们去医院,这里交给我。”

战局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东兴的人本来就打了半天,体力不支,加上洪兴的人援军士气正盛,没多久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光头强想爬起来逃跑,被山鸡一脚踹倒,按住脖子用刀架在他脸上:“跑啊?刚才不是挺横的吗?”

“别…别杀我…”光头强吓得魂都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是乌鸦哥让我们来的…不关我的事…”

“乌鸦?”陈浩南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他让你们来,你们就来?

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们东兴的人?”

“南哥…南哥饶命…”光头强涕泪横流,“我再也不敢了…”

陈浩南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的寒意让光头强浑身发抖。

过了半晌,他才松开手,站起身:“放他走。”

“南哥?”山鸡愣了一下。

“让他回去给乌鸦带句话。”陈浩南的声音传遍整个车间,“铜锣湾是洪兴的,尖沙咀是洪兴的,只要我陈浩南在一天,他东兴就别想踏出西九龙半步!

想抢地盘,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

光头强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连掉在地上的金链子都没敢捡。

剩下的东兴小弟见领头的跑了,也纷纷扔下家伙求饶,被洪兴的人一顿拳打脚踢后赶了出去。

车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受伤兄弟的呻吟。

陈浩南走到那辆被砸烂的劳斯莱斯前,看着断成两截的银天使立标,眼神复杂。

这辆车是社团里一个老叔父的,当年跟着蒋天生打过天下,如今却被自己人(东兴也算半个“自己人”的江湖)砸成这样。

“把能修的车拖去别的场子修,修不好的…照价赔。”陈浩南沉声说,“阿辉,修车行先关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兄弟们的医药费、损失费,全从社团账上走。”

“谢谢南哥…”阿辉红着眼眶,刚才的硬气全没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后怕。

陈浩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山鸡和大天二跟在后面,谁都没说话他们知道,今晚的冲突只是开始,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

走出修车行,夜风吹得人清醒了些。街道上散落着钢管、砍刀,还有血迹,像条刚被剖开的巨蟒。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撤。”陈浩南低声说。

走。我们去西九龙找他们算账

车队再次启动,这次没人说话,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陈浩南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他知道,该给社团里的元老们打个电话了。这场仗,必须打,而且必须赢。

车窗外,铜锣湾的夜依旧喧嚣,酒吧的音乐、夜市的叫卖、汽车的鸣笛交织在一起,却掩盖不住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江湖路,从来都是这样,要么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要么被别人踩在脚下,没有第三条路可走。陈浩南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选择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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