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长目光沉沉地望向山顶上的美军阵地,那里硝烟未散,敌人的影子在残阳下若隐若现。
他们距离敌方防线其实并不远,只要拼尽全力、不顾伤亡地再往前突进一段,未必不能冲到对方眼皮底下。
可问题在于,美军阵地前的山坡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寸草不生,连一块可供掩体的大石都难觅踪影。
一旦汉军贸然冲锋,无遮无挡地暴露在这片开阔地上,就成了敌人枪口下的活靶,根本无处藏身。
倘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汉军主力,那局面又会完全不同。
主力部队拥有压倒性的炮火支援,完全可以凭借密集火力压制敌阵,让对方抬不起头来,进攻自然能稳步推进。
但眼下这支队伍只是先锋,为求机动迅捷,早已轻装疾行,大多数重型装备都被留在后方。
虽然携带了一些火炮,数量却远远不足。
正因如此,才不得不依赖迫击炮和掷弹筒这类便携武器作为主要火力支撑。
此时山脚下的汉军炮兵虽已竭力还击,炮声不断,奈何火力薄弱,既无法彻底摧毁美军的炮位,也无法有效压制其射击节奏。
反观敌方炮火依旧猛烈,持续轰击着汉军集结区域,导致伤亡数字节节攀升。
若继续僵持下去,只会让更多的士兵白白牺牲。
山地作战最忌硬碰硬——一旦岩石被炸裂,飞溅的碎石杀伤力惊人,甚至比炮弹本身更具威胁。
此前美军吃过这样的亏,如今若轮到汉军重蹈覆辙,代价将难以承受。
既然攻占阵地已无可能,再坚持进攻就毫无意义了。
纵有万般不甘,二师长仍保持着清醒的判断。
最终,他咬牙下达了撤退命令。
“汉军开始后撤!”
“敌人退了!我们守住了!”
山顶上,美军士兵见状纷纷欢呼起来,不少人激动得跳了起来。
刚才那场战斗突如其来,虽短暂却极为凶险。
汉军攻势迅猛,几乎是一触即发,若非格兰特将军当机立断,果断放弃部分外围据点,集中兵力死守核心阵地,恐怕防线早已被突破。
正因如此,这场胜利才显得格外珍贵,仿佛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
“唉……总算走了。”格兰特身旁的一名美军将领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仍有些发颤,“这帮汉军真是难缠,来得快,打得狠,简直像一阵风。”
他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前一秒还在山脚下交火,下一秒对方就已经穿插至半山腰,直扑主阵地而来。
更可怕的是,他们竟混在己方溃兵之中借势推进,真假难辨,一度让他以为阵地即将失守。
若非格兰特及时下令封锁通道、集中火力拦截,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最后稳住了阵脚,只是惊险万分。
否则此刻,他们或许已在溃逃的路上。
“别忙着庆祝。”就在此时,格兰特的声音冷冷响起,打断了周围的喧闹,“立刻加固工事,抢修防线。”
众人回头,只见这位主帅面色凝重,并无丝毫喜色。
“你们也该看出来了——刚才来的只是汉军的一支偏师,并非主力。
即便我们成功破坏了后方交通线,暂时拖慢了他们的脚步,但这迟滞不了太久。
真正的主力,很快就会抵达。”
他望着远处起伏的群山,语气低沉而坚定。
阿巴拉契亚山脉是他们最后一道屏障。
一旦失守,东海岸的广阔平原将门户大开,再无天险可依。
为此,他在山麓预先布设了一道阻击线,目的就是以空间换时间,为主阵地争取充足的机会完善防御体系——深挖战壕、布置交叉火力、构筑隐蔽掩体,务求做到固若金汤。
而现在,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然而,汉军迅猛的突击打乱了他的全盘部署。
尽管对方尚未攻破己方核心阵地,但外围层层设防的阻击线已然失守。
这意味着,一旦汉军主力赶到,主阵地将直接暴露在敌锋之下,再无喘息之机来进一步巩固防线!
更棘手的是,刚才被击退的那支汉军若足够清醒,势必会利用先前在山脚构筑的工事作为依托,阻止他们下山重新掌控这片区域。
甚至可能趁他们忙于加固山顶防御时,动用火炮进行压制性轰击,扰乱施工与布防节奏。
这一连串不利局面,让格兰特心头沉甸甸的,原本对战局尚存的一丝乐观也逐渐消散。
胜负的天秤正悄然滑向对手一方,等汉军主力抵达阿拉巴契亚山区,他已不敢确信自己苦心经营的防线是否还能守住。
尽管内心焦灼不安,格兰特仍强压情绪,不让丝毫慌乱流露于神色之间——军心动摇不得,士兵们需要的是坚定的统帅,而非一个显露忧虑的将领。
更何况,西线并非唯一的战区,北面的局势同样牵动全局。
随着南方战线兵力几乎抽调一空,北鹰酱南部边境如今近乎门户洞开。
在此情形下,谁又能担保南鹰酱会恪守承诺、按兵不动?
倘若南鹰酱真要发难,届时对其构成最大威胁的,恐怕不再是来自西面的汉军,而是近在咫尺的南方邻邦。
原因显而易见:南鹰酱的核心地带距离北鹰酱腹地实在太近,其首都里士瞒与华盛城之间不过数百公里之遥,兵锋所指,旦夕可至。
“立即给华盛城发电报,询问其他战区的动态!”
想到此处,格兰特再也坐不住了,转身命令身旁的军官迅速联络首都,既要了解前线整体态势,也要向上级通报当前处境。
只要汉军主力尚未压境,西线尚可支撑一时;真正令人忧心的,是那封电报送达前,北线传来的噩耗。
就在格兰特发出讯息数小时前,北线战场已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为遏制汉军南进,谢里登将军亲率部队衔尾追击,却在渡过密西西比河后落入敌军埋伏圈。
美军阵型瞬间被撕裂,各部彼此隔绝,通讯中断。
谢里登本人被困后方,在猛烈攻势中力战不敌,最终阵亡沙场。
而其余美军在不知指挥官已牺牲的情况下,仍拼死组织营救,耗费大量时间与兵力,伤亡惨重。
此举虽彰显忠勇,却也让整体战斗力急剧下滑。
待汉军解决掉谢里登所部后,腾出手来逐个围歼分散之敌。
这场战役持续三日以上,战火连天,硝烟蔽日,战场上残肢遍野,尸横遍地,景象惨烈至极。
美军在此战中的表现不可谓不英勇。
为了救出长官,为了杀出生路,士兵们奋不顾身,冲锋途中倒下的身影数以千计。
谢里登麾下的这支队伍,与其他美军相比,自有其独特气质——更具血性,更有拼死一战的决心。
并非无人溃逃,但相较其他部队,临阵脱逃者寥寥。
即便被打散,许多人仍选择据点死守,负隅顽抗。
这也导致汉军在击溃主力后,仍需耗费数日清理残敌,推进速度因此大受迟滞。
从结果来看,此役无疑是美军的一场惨败。
随谢里登南下的近四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唯有潘兴率领少量部队侥幸突围。
潘兴原本奉命断后,所部五万人位于战场边缘。
汉军急于合围,击溃该部后未留重兵清剿残敌,这才让他们觅得一线生机。
加之潘兴本人意志顽强,虽身负重伤,仍强撑伤体指挥残部迂回穿插,几经生死,终得以跳出包围圈,逃出生天。
跳出汉军的包围后,潘兴并未掉头重返战场,而是徘徊于战区边缘,试图集结那些溃散的美军残部。
然而,随着汉军逐步收紧包围圈,防线愈发严密,被困在内线的美军几乎无路可逃。
潘兴在外苦等三日,仅收容到不足三千名零散溃兵。
加上自己带出的五千人马,他手中可用之兵总共不到八千。
与开战时浩浩荡荡的四十万大军相比,如今兵力折损超过九成,几乎等于全军覆没!
当然,这一战对汉军来说也绝非轻松取胜。
面对美军拼死抵抗,汉军同样付出了惨重代价:阵亡将士逾万人,伤者更达两万以上。
再加上后续追击残敌、清理战场等一系列任务,赵明诚所率部队已是疲惫不堪,短期内无力发起大规模进攻。
因此,汉军暂时驻扎于密西西比河南岸,休整待命,以图再进。
但对于鹰酱而言,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此刻北方已无主力可用。
谢里登所部全军覆没之后,北线只剩些残兵游勇和零星的地方民兵,人数稀少,装备更是严重匮乏。
诚然,北美民间尚武风气浓厚,枪支普及率极高——这一点无可否认。
这些民兵手中并非没有武器,猎枪、步枪、霰枪之类基本不缺。
这类轻型火器应付日常防卫或小规模冲突或许足够,但若要对抗正规军队,仅有枪械显然远远不够。
在现代战争中,火炮的战略价值远超单兵武器。
无论射程、杀伤范围还是压制能力,步枪都难以望其项背。
否则,“炮灰”一词又怎会存在于军事术语之中?
随着谢里登四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美军不仅丧失了北方战线的核心战力,更丢失了海量重型装备。
尽管鹰酱具备较强的工业基础,能够自主制造武器,但生产过程无法一夜间完成。
在工厂尚未造出足够数量的重武器之前,即便将所有民兵动员起来,他们依旧缺乏必要的火力支撑。
没有重火力,拿什么去抵挡汉军的推进?靠血肉之躯吗?
正因局势如此危急,当北方战败的消息传回华盛城时,整座城市瞬间陷入恐慌。
压抑与不安弥漫街头巷尾,而在白宫深处,椭圆形办公室内,一场高层紧急会议正在秘密进行。
总统林啃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眉宇间满是倦意。
连日来各地战报频传失利,好消息寥寥无几。
眼下形势已近乎绝境——美军在各条战线上接连溃退,且几乎每一场都是彻底的败仗。
若继续这般下去,这个国家恐怕撑不了多久,便要走向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