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年 3 月 15 日,春寒尚未褪尽的台湾北部,新北市三重分局大同派出所的空气像被冻住一般凝重。下午两点十七分,邮递员送来一封牛皮纸信封,没有寄信人地址,只在收件人处潦草地写着 “大同派出所 收”。值班警员李建国起初以为是普通的市民举报信,随手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时,指尖的凉意瞬间窜遍全身。
信纸上只有一行打印体文字,墨迹发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陈婉婷尸体,现在就在水上农会旁 200 米外的公园男厕里面。” 没有标点,没有多余的解释,像一句冰冷的宣告,砸在派出所的办公桌上。李建国反复读了三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当即拨通了上级的电话,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所长,出大事了,可能是命案……”
消息如同电流般迅速传导,嘉义县水上分局接到通报时,距离匿名信被拆开仅过了四十分钟。刑侦队队长周志宏带着五名警员,驾着警车一路鸣笛,往水上农会旁的公园疾驰。彼时的嘉义乡下,午后的阳光透过榕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公园里稀稀拉拉的几个游客正悠闲地散步,谁也想不到,这片看似宁静的角落,藏着一桩骇人听闻的罪恶。
公园男厕位于西北角,红砖砌成的墙面已经斑驳,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尿臊味。周志宏让警员在门口拉起警戒线,驱散围观人群,自己则带着两名技术人员走进昏暗的厕内。男厕共有六个蹲便器,前五个的水箱都是空的,积着厚厚的灰尘。当他们走到第四间蹲便器前,周志宏示意技术人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掀开水箱盖 —— 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静静地躺在里面,沉甸甸的,仿佛装着千斤重的黑暗。
“小心点,慢慢拿出来。” 周志宏的声音压得很低,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技术人员双手托住塑料袋,缓缓将其取出,放在事先铺好的塑料布上。塑料袋被层层缠绕,最外层是一根粗糙的麻绳。当警员们一层层解开缠绕,恐怖的景象逐渐在众人眼前展开:最外层是一条粉色的女性内裤,沾满了污垢;往里是一条蓝色沙滩裤,裤脚有撕裂的痕迹;再接着是一件灰色 t 恤、一件黑色外套,外套的领口处还别着一枚小小的珍珠胸针;外套里面,是一个厚实的饲料袋,袋口用细铁丝紧紧扎住。
当饲料袋被剪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盐巴咸味和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几名年轻警员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甚至有人当场干呕起来。饲料袋里,一颗干瘪的女性头颅蜷缩在一堆白色的粗盐中,头发凌乱地粘连着,双眼凹陷成两个黑洞,嘴唇干裂外翻,露出青紫色的牙龈。头颅的皮肤因为盐渍的浸泡而变得紧绷、发白,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却依然能隐约看出死者生前清秀的轮廓。
“立即取样,送法医中心检验。” 周志宏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沉声道。技术人员迅速行动,在头颅、衣物和盐巴上提取样本,同时仔细检查衣物口袋。就在这时,一名技术人员喊道:“队长,这里有张字条!”
那是一张折叠的便签纸,藏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已经被盐渍浸透,字迹有些模糊。周志宏接过便签,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辨认,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三个字:陈婉婷。“查!立刻调查这个叫陈婉婷的人,有没有失踪记录!”
与此同时,法医初步检验结果传来:头颅被切除的创口整齐,推测是用锋利的刀具分割;尸体被盐渍处理过,延缓了腐败,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三个月以上;头颅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死因需要进一步解剖确认。
警方的调查迅速展开,通过人口失踪系统检索,很快找到了匹配的信息:陈婉婷,28 岁,新北市三重区人,于 2012 年 12 月 10 日被其母亲报案失踪。失踪时身高 165 厘米,体型偏瘦,长发,失踪前穿着黑色外套、灰色 t 恤和蓝色沙滩裤 —— 与包裹头颅的衣物完全吻合。
“找到死者身份了,就是失踪三个多月的陈婉婷。” 负责信息核查的警员向周志宏汇报,“我们联系上了她的母亲,老人家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说这三个月来一直没有女儿的消息,没想到……”
陈婉婷的名字,在三重区的一些出租车司机和夜场从业者中并不算陌生。据警方走访了解,陈婉婷曾是当地一所高中的 “校花”,青春靓丽,笑容甜美,是许多男生心中的白月光。然而,命运的转折发生在她十八岁那年,父亲因癌症去世,家里欠下巨额医药费。为了分担家庭重担,她辍学打工,却因没什么技能,只能做些服务员、收银员之类的低收入工作。
眼看着母亲身体越来越差,弟弟还在上学,家庭经济压力越来越大,陈婉婷在朋友的 “介绍” 下,踏入了援交的行列。起初,她还心存羞耻,只敢偷偷摸摸接单,后来渐渐变得麻木,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她常常浓妆艳抹地站在路边招揽出租车司机,或是在社交软件上寻找 “客户”,甚至直接把人带回自己与二哥陈佳富同住的公寓交易,偶尔也会跟 “客户” 外出夜不归宿。
“婉婷那孩子,可惜了。” 曾经的邻居张阿姨红着眼圈对警方说,“以前多乖啊,见了人就打招呼,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了,整天打扮得妖里妖气,深更半夜还带男人回来,吵得街坊邻居都有意见。我劝过她几次,她只是哭,说没办法,家里需要钱。”
陈婉婷的母亲也向警方哭诉,女儿失踪前,曾多次跟她抱怨 “二哥对我不好”,还说 “二哥要陪睡”,但她当时只当是兄妹俩吵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满心都是悔恨。“佳富是老大,从小就老实,我以为他会照顾妹妹,没想到……”
随着调查的深入,陈婉婷的二哥陈佳富,逐渐进入了警方的视线。陈佳富,32 岁,是一家自助餐店的厨师,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与陈婉婷同住在三重区的一栋老旧公寓里。据公寓楼下的住户反映,陈佳富平时话不多,但有时候会因为陈婉婷带客人回家而吵架,声音很大,能听到摔东西的声音。
“有一次半夜,我被他们兄妹俩的争吵声吵醒,好像是佳富骂婉婷不知廉耻,丢家里的脸,婉婷哭着反驳说自己是为了这个家。” 住户李大爷回忆道,“还有,大概三个月前,我发现家里的下水道老是反涌污水,里面有好多肉末一样的东西,臭得不行,我还去找过佳富,他说可能是厨房的垃圾没处理好,后来就没再反涌了。”
这个线索让警方心头一震,他们立刻对陈家的下水道进行了勘查,虽然时隔三个月,但在管道的拐角处,技术人员还是提取到了少量残留的组织样本。与此同时,警方调阅了陈家附近巷口的监控录像,发现 2012 年 12 月 11 日(上周二)晚上八点多,陈佳富曾提着三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胶袋走出公寓,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南部方向驶去。
更关键的线索接踵而至:警方在陈家的浴室墙面磁砖缝中,提取到了少量可疑血迹,经过 dNA 比对,与头颅的 dNA 完全吻合;陈佳富的手机通联记录显示,2012 年 12 月 12 日(上周三),他的手机讯号从新北市三重区一路移动到了嘉义县水上乡,与发现头颅的地点高度契合;此外,警方还查到,从 2011 年起,陈佳富以陈婉婷的名义,陆续投保了五份意外险,总保额高达 636 万元,受益人都是陈佳富本人。
“所有线索都指向陈佳富,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周志宏拍板决定,“立即对陈佳富实施抓捕!”
2013 年 3 月 18 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警方在陈佳富工作的自助餐店将其抓获。面对警员的突然出现,陈佳富显得异常平静,没有反抗,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默默放下手中的菜刀,任由警员戴上手铐。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映照着陈佳富毫无表情的脸。起初,他对警方的提问一概否认,声称自己不知道妹妹的下落,也没有杀害她。但当警方一一摆出证据 —— 监控录像、血迹 dNA 报告、手机通联记录、保险单时,陈佳富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沉默了足足一个小时后,陈佳富突然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是我杀的,婉婷是我杀的。”
接下来的供述,让在场的警员都感到不寒而栗。陈佳富说,他对妹妹的堕落一直感到羞耻和愤怒。“她以前那么乖,那么懂事,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情?” 陈佳富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每次她带男人回家,我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邻居们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我觉得整个家都被她毁了。”
与此同时,陈佳富自己的生活也一团糟。他在自助餐店做厨师,月薪只有三万多元,既要赡养母亲,又要供弟弟上学,还要承担公寓的房租,经济压力巨大。2011 年,他偶然听同事说意外险的保额很高,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如果妹妹死了,他就能拿到巨额保险金,不仅能还清家里的债务,还能让母亲和弟弟过上好日子。
“我开始偷偷给她买保险,一次又一次,保额越买越高。” 陈佳富说,“我本来想找机会制造意外,但她平时很少出门,除了接客就是在家,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2012 年 12 月 9 日晚上,陈婉婷带了一个男人回家,两人在房间里吵了起来,声音很大。陈佳富冲进妹妹的房间,看到那个男人正拉扯着陈婉婷的头发,而陈婉婷在拼命反抗。“我当时就火了,把那个男人赶了出去,然后跟婉婷大吵了一架。” 陈佳富的情绪激动起来,“我骂她不知廉耻,她却反过来骂我没用,说要不是我没本事,她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争吵中,陈佳富想起了妹妹平时的所作所为,想起了邻居们的指指点点,想起了自己背负的经济压力,更想起了那 636 万元的保险金。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冲上前,双手掐住了陈婉婷的脖子。“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想让她闭嘴,让她不要再丢人现眼。” 陈佳富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她挣扎了很久,后来就不动了……”
确认陈婉婷死亡后,陈佳富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他把妹妹的尸体拖进浴室,用自己平时做菜的菜刀,一点点剔分骨肉。“我是厨师,处理这些很熟练。” 陈佳富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我把她的头颅用盐腌起来,因为我听说盐能封存魂魄,这样她就能永远陪着我了。”
接下来的两天,陈佳富将妹妹的躯干、四肢等部分用绞肉机绞碎,顺着下水道冲下去 —— 这也是为什么楼下住户会发现下水道反涌 “肉末污水”。然后,他将头颅层层包裹,装进黑色塑料袋,于 12 月 12 日乘坐出租车前往嘉义市水上乡,将头颅藏进了公园男厕的水箱里。
“我本来想等过一段时间,再假装发现妹妹失踪,然后去保险公司理赔。” 陈佳富说,“但我又怕她的尸体一直不被发现,保险金拿不到,所以就写了匿名信,告诉警察藏尸的地点,署名‘好心人’,这样既能让她的死讯公开,又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陈佳富的母亲回忆,案发前三个月,她曾多次在深夜听到阁楼传来绞肉机的声响,当时陈佳富告诉她是在处理自助餐店剩下的边角料,她信以为真。而陈婉婷生前向邻居抱怨的 “二哥要陪睡”,陈佳富在审讯中承认,是因为他觉得妹妹 “已经不干净了”,就对她提出了无理的要求,遭到拒绝后,兄妹俩的矛盾更加激化。
2013 年 10 月,这起震惊全台的 “公厕分尸案” 在嘉义地方法院开庭审理。法庭上,陈佳富穿着囚服,头发凌乱,眼神呆滞。当检察官宣读起诉书,列举他的罪行时,他没有任何辩解,只是反复念叨着一句话: